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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廖忱不知道怎么到余枞西家的,就记得脑袋上顶了件衣服,整个世界黑暗一片,前进的道路全部交给了一只手,然后,他就带他逃离了那片喧嚣和不堪。
廖忱坐沙发上,余枞西关紧阳台门又拉上了窗帘,他开上热气,又给廖忱倒了杯热水放面前。
他没说话,周边很安静,廖忱现在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水杯,脑袋一片空白,不想说话,脸上的神经也不想去提起一根,就这么坐着,然后准备着坐上大半天。
麻木,无力。
余枞西走来走去,一会儿回屋一会儿又将发凉的水倒掉重新接一杯送去廖忱的面前。
这样快来一小时,余枞西终于忍不住了,坐去了他的身旁。
“睡一觉吗?”余枞西去观察廖忱的脸色,他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地放在桌上,“我床上躺一会儿?”
廖忱没说话,手上紧紧地攥着那张纸。
余枞西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难受,抬手在廖忱的脑袋上揉搓了几下,“和你说话呢。”
他吸吸鼻子,脑袋随着头上的力左右晃了几下,声音哑得不是半点儿,“他只留了张纸给我。”
余枞西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廖忱面前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把水喝了。”
廖忱注视着面前的水杯静了有几秒,几秒后才接下敷衍地抿了一口,唇上可算有点儿水色了。
“你要愣,上床愣去吧。”余枞西去扯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去想,好好地,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廖忱将水杯放去桌上,随着力懒懒地直起了身。
余枞西的卧室也是那股花香味,被子,周围的一切一切,都让廖忱心安,床很软,他顾不上周围装饰得有多漂亮,也顾不上这是躺在谁的床上,当灯关上,周边一片漆黑时廖忱就这么心累地闭上了眼。
廖忱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无力,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没去想,身体大脑都很疲倦,但廖忱睡不着了。
在这片寂静里,他突然就想着,廖天成,这个人,他的父亲,他以后再也见不着了,这可怎么办。
廖忱翻了个身,揪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委屈地哽咽了起来。
余枞西守在门外,一会儿坐去沙发上,一会儿驻足在房门口,就是停不下来,心燥,总想做点儿什么的燥。
来来回回,拖鞋鞋底啪嗒在地上的噪声和他这一个人一样乱糟糟的。
“…”
“哥。”
余枞西没有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从房门里传出了一道哑沉的声音,光隔着一扇门就让人觉得很疲惫了。
余枞西立马推门探了个脑袋进去,里边黑乎乎一片,很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因为抓紧的心而成片的呼吸声。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余枞西瞥不清什么,只能看见被窝上凸起了一块。
“没事。”好几秒,廖忱才说。
“…”
“怎么?”有半分钟,廖忱感觉软床向下压了点儿力,他又将被子朝上扯了扯,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怕我走了啊?”
“没。”廖忱的声音全闷在了被窝里。
“我不走。”余枞西说。
廖忱嗯了声,“谢谢。”
余枞西看着那颗凸起的脑袋,抬手揉了几下,“你要吃点儿东西吗?”
“不饿。”廖忱哑声答。
“不饿?”余枞西打趣,“当神仙啊?”
廖忱摸了摸衣兜,窸窣一阵露出俩眼睛,将今天买的药膏甩去了余枞西的面前。
他下意识接住,在这片黑乎乎里也瞥不清是个什么玩意儿。
“药膏,伤疤。”廖忱裹着被子转了个身,“不能完全消除,但能淡化。”
余枞西静了个好几秒,廖忱背对着他,没闲心去管,也没闲心去看。
感动也好毫无波动也罢廖忱没有力气再去干任何事,一想着以后的一切一切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了,努力的意义不在了,他害怕,心慌,迷茫。
“出去走走吗?”余枞西问。
“…”
余枞西:“谢谢。”
“…”
“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余枞西攥着手中的药膏,“但你别怕,我在你身后。”
“他们说人死后会回家看一看。”廖忱突然说。
“你怎么想的?”余枞西轻声问。
“我害怕。”廖忱说,“但我很想他。”
“…”
“我要是多关注关注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廖忱很平静地念叨着,“他还没享受到多荣华富贵的日子,他摔下去时肯定很疼。”
“廖忱,和你没有关系。”余枞西盯着蜷成一团的廖忱,“换位思考,不告诉你,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是一个成年人了,对他来说,这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行为,他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这可能就是一种解脱了。”
廖忱难受地噎了几下口水,“那我怎么办?我谁都没有了。”
“…”
“我不是人吗?”好半晌,余枞西蹦出这么一句来。
廖忱承认自己的心跳了两下。
“没有人想看见你这副模样,事情在变化,时间在走,你的生活也在继续,没有谁朝回瞧的,过了的事就等他过去吧。”寂静的环境里,廖忱的呼吸跟着余枞西的念叨均匀了起来。
“伤心难受是人之常情,你能伤心,也能颓废那么几小时,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错与对,一味地沉浸在愧疚中那就是有毛病了。”
“…”
“廖忱,我不能感同身受。”余枞西垂眼捏捏手中的药膏,“但是奇怪,看见你难受我也难受,我也会很担心你,我不想看见你伤心难受,我不喜欢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的无措,所以,你不是一个人,我陪着你,你还有我。”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陪着我?为什么担心我?”听到这,廖忱突然有一丝庆幸,就像干涸裂缝里开出的一朵花,仅靠着近旁的几滴水存活,他问着,一个劲儿地想要找到努力下去的意义,“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认识没多久,还经常吵架,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觉得你好,你这个人值得,这就够了。”
“你觉得我好吗?”廖忱有点儿恍惚,嘶哑的声音绕在静里艰难地问,“真的吗?我脾气不好,有时候还特别莫名其妙。”
余枞西在黑夜里张望了一眼,目光顿在了窗台口,和廖忱的卧室相对着,“那可能得让你失望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了,不止脾气。”
余枞西轻轻吸了一口气,“人嘛,喜怒无常,是最矛盾的生物,也是最多变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廖忱扭了个身,在暗里窸窣了一阵。
余枞西收回目光看过去,透过窗外洒进的月色瞥清了廖忱苍白的脸庞,他嗯了声,“我也会…”余枞西顿了顿,和廖忱对视着,缓缓开口,“莫名其妙的。”
他喉结滚了滚,眨巴了一下眼,愣愣地看着。
“我会慌张,无措,烦躁,不安。”余枞西舔舔唇,“所以莫名其妙的时候,我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但后面想一想。”余枞西停了下,不自在地挪开了眼,“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其实有迹可循,只是我自己没发现,不愿去接受而已。”
说句实话,廖忱是一句没听懂,但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是平稳的,踏实的。
“几点了?”过了几秒,廖忱问。
余枞西摸出手机瞟了眼,光亮打在他的脸颊上两秒又息掉,“九点半。”
“你吃饭没?”廖忱问。
“没吃。”余枞西再次看过去,“等你。”
廖忱故意错开了视线,“我没胃口。”他注视着紧闭的房门眯了眯眸子,“不用管我,你去吃吧,我不饿。”
“今晚住这吗?”余枞西问。
廖忱愣了个好几秒才迟疑地开了口,“可以吗?”
“可以。”余枞西说,“你就睡我这屋。”
“那你睡哪?”
“我睡沙发就行。”
这次,廖忱终于正视了他,“你睡沙发?”
“那你想要我陪着你也行。”余枞西语气很是正经,“反正都是两个大男人,你怕的话我陪你凑合一晚。”
廖忱和他对看着,心脏波动不是很大,但还是跳了起来,“你多久睡?”
余枞西盯着他,“看你。”
“我现在就困了。”廖忱说。
两人对视着好几秒,透过月光看不清对方在想些什么,余枞西站起身来,将外套搭去衣架上翻上了床。
廖忱扭了个身平躺着,床上的力又沉了一分,他两只眼炯炯地盯着天花板瞧,突然清醒了一大半。
余枞西也傻愣愣地注视着天花板,两人的姿势很统一,看起来走得无比安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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