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gl】

　　昭昭放心地闭上眼。

　　城主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再也无法吐露任何一丝光亮在人间。

　　我愿不惜代价，将一切力量留在托多夫城，庇佑在这片区域的人类，永不受苦难的侵袭。

　　昭昭默念着话语，身边浮现淡淡的金光。

　　照亮了整个殿堂。

　　愿不惜一切代价。

　　金光原本应该从她的身边慢慢扩散出去，直到将整个托多夫城笼罩，此刻却慢慢向她体内涌去。

　　这么多能量，会把脆弱的人类身体撑破吧……城主眼里毫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信徒的信仰，希望的支撑只剩下一副躯壳和执念。

　　金光忽然停下，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膨胀扩大，笼罩住整个圣教堂——乃至整个托多夫城。

　　昭昭感觉福至心灵，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她从未有过如此畅快释放“希望”的时刻。

　　城主一脸嫌恶地看向站在身后的少女，“你干什么来多管闲事！”

　　少女抬眼，肃杀之气瞬间震荡开来。

　　昭昭看着突然针锋相对的两人，有些疑惑，“怎么了？”

　　城主突然运起所剩不多的力量，砸碎殿堂中心的雕像。

　　雕像轰然倒塌，大小不一的碎片砸向慌忙避让的昭昭。

　　少女面色阴沉，蓝色的荧光犹如翻腾的大海，卷起碎石涌向城主。

　　城主笑了出来，闭上眼准备迎接来势汹汹的杀机。

　　忽然碎石掉落在地，蓝色的荧光重新萦绕在少女周围。

　　少女走上前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权杖，步步逼近城主，城主慌乱地后退。

　　“不要……我不要拿着这个！走开！快走开！”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听教廷的话，要听十二主教的商议，不能违背教廷，任何事都不能自己做决定，不能在训练的时候说累，甚至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多吃一块蛋糕……

　　她不想被困在这里了，她想逃出去，千百万次，就算是死去，也好比解脱。

　　永不得善终，是托多夫家族的诅咒。

　　代替人类受难，是托多夫家族的信条。

　　没有人能选择出生，托多夫的族人也只能世代背负看似崇高的名誉。

　　为守护托多夫城而存在！

　　“不如干脆杀了我。”城主被迫看着自己无法动弹的身子慢慢张开手心，接过少女手中的权杖牢牢握在手心。

　　她看向少女的眼里浸满了毒辣和恨意。

　　权杖接受了她的授意，她除了死亡无法再逃脱托多夫城。

　　而死亡，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做到的话，她也不会留到现在。

　　缠绕着蔷薇的金荆棘缓缓升起，想要落在昭昭的头顶。

　　昭昭挥手想要把它赶走。

　　她已经完成了天神赐予的使命，现在她只想继续追寻自由。

　　至少，她不会再待在托多夫城。

　　少女放开失神的城主，走到昭昭身边拉下她抗拒的双手。

　　“金荆棘是有灵性的植物，它不会伤害你。”少女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昭昭将信将疑地放下手。

　　金荆棘平稳地落在她的发间，尖刺隐没在蔷薇花丛中，看上去好像是带着一圈花环。

　　城主想将权杖甩出去，却怎样都使不上力气。

　　少女拉着昭昭跨过满地狼藉，走回十二主教的城堡。

　　月亮高悬于夜空中。

　　——

　　“我们……之前见过？”昭昭不知如何开口，但少女给她的感觉好像是刻在灵魂的烙印一般，熟悉却没有任何印象。

　　“你想起来了？”少女开口，嗓音清润温和尾音带着丝丝惊喜的上扬。

　　昭昭摇头。

　　但能确定，她们之前见过。

　　昭昭轻轻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为什么城主会突然变成那个模样？憎恨？”

　　“其实更多的是一辈子的无力感吧。”少女并不对城主有太多惋惜，不过是没能力的懦夫而已。

　　但看着昭昭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还是细细跟她解释了一番。

　　包括她自己曾经上岸与首任托多夫城主的交易。

　　保护托多夫城免受海啸与海妖的迫害三百年，他将一部分的能力转化成维护海洋内部平和的水系动力。

　　双方都觉得划算极了。

　　三百年，够托多夫城崛起。

　　三百年，换自己一辈子安逸。

　　她本就被海神要求守护潮汐等海洋内部水系动力，这下是真自由了。

　　“你叫什么名字？”昭昭回到房间内，抱起已经有些不耐烦晃尾巴的煤球。

　　“我叫婉卿，但你可以叫我皎皎，那是我母亲取的名字。”婉卿指向窗外高悬的明月，“我出生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一轮皎洁的明月。”

　　昭昭点点头，“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话？”

　　“你好凶……我怕我会说话你把我赶出去。”婉卿眼里又蒙上一层水光。

　　昭昭感觉她刚刚对上城主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会把你赶出去呢……这次谢谢你帮了我。”昭昭想起当时身体好像涌入了巨大的能量，感觉她应该是个大人物，“你力量那么强，为什么要跑到岸上来？”

　　“来找你。”婉卿直言。

　　昭昭有些好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执着，可她就是不说。

　　无法，她只能换上一身轻便一些的衣物，与她一同走出托多夫城的城门。

　　——

　　路易斯主教死亡和城主被教廷软禁的消息很快传遍托多夫城，猎兽者们站在灵堂边自行惭愧。

　　到底哪来的妖物，这么厉害，竟然能迷惑城堡上下几百号人，还能强力破坏他们精心设计的枷锁。

　　但，路易斯死了，这一区的主教位置空了出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如何为路易斯找出真凶，他们只想夺得主教的位置。

　　这可是多少人虎视眈眈的高度。

　　——

　　昭昭走在山林里的小路上，周围静悄悄的，周围都是盛满白雪的高大树木。

　　她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贴身包裹里的古铜钥匙和珍珠。

　　全不见了。

　　唉，本来还想过些好日子，现在真成流浪了。

　　婉卿见她满面愁容的样子，凑近她问道，“怎么了？”

　　昭昭下意识摇摇头想跟她说没事，怀里的煤球就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伸了个懒腰，差点滑落下去，昭昭急忙将它抱稳。

　　“煤球你乖一点。”昭昭轻轻敲了敲它半眯着眼的小脑袋，对婉卿说道，“你准备去哪？”

　　“我跟着你，哪都可以去。”她有些嫌弃地撇了一眼煤球，看向她的脸色又是一片赤诚。

　　昭昭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压下心中的悸动，告诉自己有个人陪着也不赖。

　　“那就去德普卡高地吧，听说那里的草原一望无际。”昭昭越走越感觉身子发凉，冬日的寒夜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都听你的。”婉卿察觉到她冻得通红的脸和耳垂，拉着她停在一棵长青的大树下。

　　淡蓝色的荧光扫开一处宽阔的土地，大树边燃起篝火。

　　昭昭坐在大树盘根交错，突出地面的根系上，靠近温暖的火堆取暖。

　　“谢谢。”昭昭将背包放下，让煤球卧在膝盖上睡着。

　　婉卿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亲昵地说道，“不用谢我，我喜欢你，你的一切需求我都会满足。”

　　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思，但昭昭对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不适应。

　　热烈的爱意如火焰般，将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她。

　　她在热浪中迷失了自己。

　　“我……”昭昭不知该如何回应。

　　婉卿的手攀上她的腰，将她想要逃离的身子拉近了一些。

　　煤球感觉不舒服，从昭昭的身上跳开，独自走到火堆的另一边卧下。

　　婉卿看着她白玉一般的耳垂染上绯色，抱着她的手开始不自觉地上下摩挲。

　　昭昭现在感觉奇怪极了，连忙去推开她。

　　却被她搂得愈发紧。

　　“昭昭……你看月亮升起来了……”婉卿指向天空，昭昭下意识地向她指的方向望去。

　　婉卿趁机吻上她的唇瓣。

　　林间本就下了雪，此刻更是静可闻针落。

　　忽然可见火光处传来阵阵水声和几声嘤咛的哭腔。

　　昭昭气呼呼地背对着婉卿，眼角还透着湿润的薄红，粉嫩的唇瓣上有几处清晰可见的咬痕。

　　“我的错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会收住……”婉卿可怜兮兮地蹲在她侧边，眼泪汪汪。

　　呜呜呜，亲到老婆太激动了没收住尖牙和舌头上的倒刺。

　　昭昭双手抱胸，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股娇憨，“我不要你再亲我！”

　　“可是我好喜欢你……怎么办，看见了就好想亲……亲不到我会很难受的，很难受的人鱼久而久之，就会郁结而死，你不忍心看我孤零零地死在陆地上，连个收尸的人……收尸的鱼都没有吧……”婉卿掉下几颗眼泪，眼泪落地幻化成珍珠。

　　“我把我的珍珠都送给你，好不好？”她捧着几颗珍珠，绕到昭昭面前。

　　昭昭快速地朝她手中看了一眼，心跳得快。

　　她还没完全平复刚刚她带来的刺激。

　　婉卿上前拉住她的手，眼泪连成串流下， “昭昭……我是不是很讨厌，不会说话，不会穿衣服，不喜欢干燥的东西，不喜欢陆地，很会麻烦昭昭……昭昭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我……”

　　昭昭感觉手中的重量变得越来越不可忽视，轻声打断她的自述， “我没有不喜欢你……”

　　“呜呜呜……昭昭说喜欢，就是原谅我了吗？”婉卿握住她的手。

　　手上满满一捧的珍珠，人鱼都这么爱哭的吗？

　　“我没有生气。”昭昭强调。

　　“嗯嗯我知道，昭昭脾气最好了，昭昭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婉卿顺着竿子往上爬。

　　昭昭看着满手的珍珠，失而复得的欢喜让她没有注意婉卿话语中的得寸进尺。

　　放好珍珠，婉卿伸手便凭空抓出一块厚重的毛毯。

　　“连接空间，隔空取物对我们来说并不难。”她解释道。

　　昭昭点点头。

　　婉卿将毛毯盖在她身上，轻轻哼起美妙而古老的歌谣。

　　昭昭打了个哈欠，拉着毛毯靠在粗糙的树皮上渐渐睡去。

　　婉卿看着橙黄色火光在黑暗中不断跳跃的光影，映照在睡梦中的昭昭脸上，给她眉眼添上几分温柔。

　　她隔着毛毯将昭昭抱在怀里，细细嗅着她颈间的淡淡馨香，进入她沉睡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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