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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芙镇(七)
看来来福说得不错,他确实没等多久。一看方知章的脸就知道了,整张脸都被冻红了透着青紫,像一个还不熟就已经烂了的苹果。
那手都快靠上炭火的边,再过去点就熟了。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方文章顿时起身迎接,四个人来了五个人,心里乐开了怀,这算超额完成了任务吧,好在没白费我在冷风中吹了这么长时间。
他乐道:“几位仙长好酒好菜已经备好了,快些用了不然菜都要凉了。”
江泽离作为年纪最长者站在前面,微笑道:“多谢方少爷的款待了。”
几人依次入了宴席,芙蓉楼不愧是水芙镇最好的酒楼,光是菜品就够人眼花缭乱的,闻起来也特别地香。来福这人心思玲珑,知道上界在外出任务,不便饮酒。经他安排,几人的桌前只有茶盏和几碟清爽的小菜。
谁知方知章对此不满,暗自埋汰这个来福平日里机灵得很,怎么如今到这犯傻?不把他们灌醉,他哪有机会拖延时间。
方知章给来福使了个眼色,平日懂他的来福今日却像是失灵了一般。没懂他的意思,给他倒酒,给江泽离他们却倒上了茶。
尤怜抿了抿茶水,有股清新淡雅的味道,还不错。不过薛省对此并不是很买账了,与他而言还是喝酒来得畅快。薛省随意瞟了一眼,发现尤怜喝得倒是挺欢快的,模样挺喜欢的。
方知章看着手中的酒水,脸色更臭了。心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方知章不知道上界的规矩,一手举起一只酒盏依次放在四人面前,道:“几位仙长我敬你们四人一杯。”
薛省眉头一挑。
来福知道几人不便饮酒,准备去提醒大少爷。却不料,刚要靠近方知章的时候,被他用一股巧劲推开。江泽离在一旁解释:“不好意思方公子我们有任务在身不便饮酒。”
“唉唉唉,不过是小酌一杯又有何妨,难道几位仙长瞧不上我这凡间的劣酒?”
旁边的来福终于知道方知章的意图,没有阻拦,开始上道:“这酒是我们水芙镇独有的佳酿芙蓉酒,采用六月里刚冒头的新鲜花苞酿制,最为香甜,而且它是以花入酒度数不怎么高,诸位仙长千万不要错过,放心大胆地喝啊。”
方知章舒了口气,这个来福终于会来事了。方知章这人喜欢挑软柿子,一路上他见尤怜很少说话是个闷葫芦,叫他喝酒八成会答应,他答应,其他人也好说了,毕竟有了突破口。
谁知他挑得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硬石头。方知章从未这么尴尬过,他端着酒站在尤怜身侧脸色越发青紫,尤怜则面不改色,一副毅然不动的模样。眉宇微蹩,冷冷地盯着方知章硬塞在自己桌前的那盏酒,一言不发,抿了一口茶水,正要开口。
忽然,面前一只手接过了那只酒盏。
方知章微微一愣,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
少年一身白衣,腰间佩一把剑,剑柄处垂着一尾青色剑穗。酒楼为显亮堂,点了很多的烛火,火光打在少年眉眼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尤怜观察过,这人天生一副笑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在笑。
尤怜不语,蹙起的眉宇舒展开来,又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水。
薛省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空如也的酒盏盏底露给方知章看,“我替他喝,我们出门在外不便饮酒,”薛省眉眼含笑语调微扬:“方少爷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该怎么报答我?”
如果路清野在这里的话,肯定看出来尿贫道又要干“好事”了。
看到这个笑方知章身上直冒冷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笑道:“那鄙人自罚三杯。”
薛省:“好,方少爷痛快。”
江泽离拉了拉他的衣摆摇了摇头表示,“不可饮酒”。
薛省给他一个眼神,一切都在掌握中,放心。
方知章端起酒盏一杯接着一杯灌了三杯,他举酒又转向了江风晚:“这位仙子,为我方家除妖一事我敬你一杯。”
薛省又闪到江风晚身旁,笑道:“我师姐她啊身子弱饮不得酒,我来替她喝。”说完一把接过了酒盏一饮而尽,紧接着来到江泽离身旁端起他桌前的那盏酒一饮而尽,道:“省得麻烦,我一块喝了。我喝了三盏加上我自己那盏就是四盏,大少爷该你了?”
方知章怒火心头,拳头在衣摆下紧紧握着,脸上却笑容灿烂:“这是自然,来福给我倒酒。”
酒过穿肠。方知章是个商人每天都有饭局,练就了一个好酒量。这十几盏酒还不放在心上,只是讨厌为人所掣肘。
喝完酒过来,刚才那个给他敬酒的小子正吃着菜完全没有想和他喝酒的意思。方知章颇为心惊,照他这个速度吃下去一大桌子菜不消三个钟就没了。方知章为了方便行事早遣散了厨子,现在去叫也不现实。
这时,薛省用手肘碰了尤怜。
“怎么了?”
“帮我拿一下荷花酥和双酿莲藕,我拿不到。”
“你还没吃够。”话是这么说,尤怜还是替他夹了过来,小声地道:“小心撑。”
薛省夹起一块荷花酥,就着热茶喝了起来。荷花酥外表着实多人眼球,如池塘立着的荷花从白到粉,里面裹着用细纱布绞好的细腻豆沙,就着茶一整个吃下去,半点也不觉得腻。茶有芙蓉花香,两者结合相得益彰。茶授予了荷花酥魂以。
尤怜动作快,不一会儿薛省的碗都堆满了,尤怜筷子还往那碟夹的时候,薛省赶忙阻止,道:“不用我够了。”
尤怜的筷子顿时停在了空中,没好气地道:“谁给你夹了!”说完夹起一只荷花酥放到了江风晚的碗里,那碟子里只剩一只荷花酥,尤怜瞧它孤军难支索性夹到自己碗里,看着顺眼。
“……”原来是他误会了,实在是尴尬。
江风晚看着碗里的荷花酥精致小巧,外表粉嫩,模样颇薛省女孩子喜欢了,她笑道:“谢谢了阿怜。”
尤怜回之:“我瞧你会喜欢这样的时令小食。”
刚才还是满满一盘的荷花酥,现如今空空如也。方知章内心:这也太能吃了吧。幸好他是个多做两手准备的人,不然可真得翻船了。距离药效发作还得一些时间,只能找起话头:“这么久还未知道仙长怎么称呼?”
江泽离早已入了辟谷,不必再饮食。饭桌上一口都没动,只抿了几口茶水。他放下茶盏:“我姓江。”顺着他的右手边依次介绍,“这位是我师弟姓薛,这位是我表弟姓尤,还有舍妹。”
“哦,原来是江道长。”方知章举起酒盏,“我敬各位道长一杯,刚才是我不对,不知仙长不喝酒,我先干为敬,就当赔罪。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这次几人都配合举起茶盏抿了抿。这次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青年才最好说话。一开始那个姓尤看起来是个闷葫芦,实则软硬不吃让人尴尬得要死,还有刚才那个姓薛一开口就是威胁人能把他气死。
方知章向江泽离那块靠了靠,“江道长可以给我讲讲你们除妖的故事吗?我一介商人算是终身囹圄在这账本和算盘里,很是神往修道一路,可惜我天资不足连灵气都不曾感应过,很是遗憾。江道长可以给我讲讲吗?”方知章一脸希冀地看着江泽离,“算了我一个心愿。”
江泽离温言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不觉得枯燥。”
方知章面露喜色:“怎么会?仙长能给我说已是随了我的心愿了。”
半刻钟后,江泽离讲得口干舌燥,期间他饮茶饮了不下三盏,可方知章那张脸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反而越发津津有味。他抿了一口茶,心里暗叹:“算了,再讲上一些。”
江泽离道:“刚才说到了邙山蛇……”
话音未落,“彭”的一声打断了江泽离的说话声。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桌子上,江泽离回首一看原来是薛省的头磕在桌子上,之后就没再动……而其他两人像是困了一样,全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方知章站出来解释:“那位道长应该是睡着了,一路奔波难免疲劳。”
“是吗?”江泽离道。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晕了起来,江泽离扶额,眼前一片模糊方知章那张带着关心的脸扭曲模糊成了窃喜,“我怎么感觉头好晕,眼睛好……”
话还没说完,江泽离的手支撑不下去,头也跟着倒了下去。方知章摇了摇江泽离,轻声呼喊:“江道长,江道长你怎么样了?快醒醒?”
来福上前,道:“少爷我们把人抬回去吧?”
抬回去?不用了直接让他们睡在这里就好了。方知章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来福接过银子喜不胜收,朝着方知章行礼道:“知道了少爷,我马上走。今天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方知章摆了摆手,“那滚吧。”
说完来福立马就滚了,顺带关好了门。整个空间只有他一个人和四个人事不省的小鬼,方知章恶从胆边生,眼睛凝露邪恶的光,拿起酒壶就倒了四盏酒,拿起酒盏就往薛省嘴里灌,骂道:“你这小鬼不是挺能喝酒还挡酒,我让你喝!”骂完又灌了好几盏,仍不满,“什么仙君,什么道长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现在还不是让我搓圆揉扁仍我拿捏!”
话语未落,他举起一盏酒直接泼在了尤怜的脸上,看到酒水在少年的脸上流淌滑落,方知章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死小子刚才敢让我这么丢脸,你活该!”就在哈哈大笑的一秒,在方知章看不到的暗处,少年的眉头紧蹩仿佛在忍耐什么惊天怒火,桌案下的手指也已被紧紧握成了拳头,因为力度太大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就在他忍不住的时候,一只略带冷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拳头,指尖上的凉意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
接下来他走到了江风晚的面前,江风晚是典型温婉的美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唇红齿白。这样的相貌放在上界已是不俗,凡界小镇中,绝对是天仙下凡,人间绝色。
方知章上下其眼打量,嘴里都要流出哈喇子了,好色是男人劣性根,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更何况他守了几年的活和尚,虽然他不敢对江风晚做什么,但亲一亲摸一摸过过瘾还是行的。就当他的手要伸向江风晚的胸口的时候,一块碎瓷片直直地插入他的手掌。
方知章捧着手眼泪鼻涕横流躺在地上打滚惨叫。
“疼啊!好疼!疼啊!疼疼疼疼疼疼疼!!”
薛省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少年红眼浑身的杀气宛如恶鬼地狱,忽然弯腰一把抓起方知章的头发,提起来就是一记暴怒的耳光:“尔敢!”
方知章颤抖着身子给他磕头,这人比杨氏还可怕,杨氏不一定会杀他可面前之人一定会杀了他的!
他忍耐多时,灌酒和泼酒已经让他心头火大,现敢把手伸向江风晚,简直活腻了!
薛省面目因为怒气变得狰狞,方知章看着红眼狰狞的薛省吓得没有半点脾气,看着桌案上已经醒过来的三人,明白了他们根本就没昏迷!
江风晚正想阻止,却被尤怜一把拉住,“活该而已。”江风晚点了点头,一片平和之色完全不被惨叫声给打扰。
而尤怜望着薛省眼里一片暗色,这身杀气阴冷血腥之气仿佛杀了上万人,从血坑里爬出来的。明明只见过阿姐几面,这般维护?莫非,他对阿姐……
这个想法还未完全冒出头就被尤怜掐断了,薛省这人本就是怪人和他打架关禁闭还主动给他给他吃糕点,被罚整理书录却问他为什么讨厌他,明明看上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怕打雷……
“刚才是那只手碰我师姐?”左手?
方知章顶着肿胀的脸猛地摇头,薛省微微侧首阴恻恻笑道:“那就是右手了。”
方知章的头摇得更烈了,薛省却直接踩在了那只被瓷片贯穿的瓷片,连同瓷片和肉全部踩进了他的肉里骨头里,方知章疼得一下子说不话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冒冷汗,一遍又一遍给薛省磕头,大叫着“饶了我吧!”,“救命啊!”
可惜他的求饶根本得不到回应,这酒楼里的人全部被他遣散了这里包厢隔音极好,半点字都飘不出去,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省笑道:“可是我还没玩够了。”说完直接又抓起他的头,“你不是喜欢灌酒泼酒,那今日本将让你瞧瞧何为灌酒。”
说完就运起灵力将酒壶飘了过来,握在手里用灵力将酒加热,直接灌进方知章的嘴里。
正当他要灌进去的时候,却被一道灵力吧酒壶给打飞了,是尤怜。
“可以了别闹出人命。”
方知章死里逃生,抓紧了尤怜这根救命稻草,哭喊道:“道长救命啊!”
却被尤怜一把避开,方知章一下子扑了个空,摔倒在地牵动了手掌上的伤口“啊”地惨叫一声。
薛省怒道:“这种畜生怎么可以放过他!得亏你平日里一个阿姐,叫得亲热!”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顿时落在了薛省身上。尤怜暗自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江泽离站出来道:“阿省别冲动,你杀了他,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他勾结妖魔荼毒人命自会有人间的官员处置他。他死在你手上,反而会给你惹一身骚甚至会影响你道天路的考核。你明白吗?”
江风晚走到薛省身旁,安抚道:“阿省,师姐没事。略施小惩就行了,不必太过较真。”
薛省感觉自己被针对了,“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坏人!”话音刚落江风晚就把一张清心符贴在了他背后。
“……”须臾。
薛省捂面,眼角红色褪去表情痛苦,“不好意思师姐……,我、我情绪有些失控,我去吹吹冷风、去吹冷风……”
说完破门而出。
“聒碎你去看看阿省。”尤怜在面前的桌案上顿了一会儿,没有忤逆江风晚的话,出去了。
看着威胁自己生命的薛省走了出去,方知章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俊美不似真人的谪仙,刚才还给他说话解释的江泽离这时候却威胁他,“说一说你和杨氏的事吧?”
青年笑着抬起方知章另一只完好的手,“要是敢说假话,在下可不能保证你能保住另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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