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持我心

　　顾识欢再睁眼之时是第二日的下午，淅淅沥沥的秋雨已下了半夜，大概是作业用冷水洗澡的缘故，脑子也会昏昏沉沉的。
　　想翻身去抱唐弋雪，扑了空。
　　房间里空荡荡的，显然人不在房间里。

　　银杏的叶子上结了一层细小的雨露，推开窗子时，凉风便涌了进来，往楼下看一圈也没见到人。
　　合上窗户，顾识欢便想着去寻她一遍。
　　院子不大，找不到人，顾识欢便问旁边的佣人“唐弋雪，人呢?”
　　佣人静道“唐小姐在厨房。”
　　“厨房!?”顾识欢一愣没想到她会在那个地方。
　　“是。”

　　“咳咳”唐弋雪被柴火的烟熏的泪流满面，咳嗽两声又闭上了眼睛去吹灶堂里的火。
　　好在有些反应，燃了起来，不冒烟了，唐弋雪用袖子蹭了蹭眼角熏的泪。
　　睁眼瞧着那一盘盘的战绩，伸筷子尝了一口，生的。

　　再看看旁边软趴趴的摊在盘底的东西，连尝的胃口也没了。
　　“坤叔，你确定是这么个做法吗？”
　　坤叔瞧着满灶台的不成形状的东西，一时也有些不确定了。
　　“应当是的，”坤叔，记得是这么个流程，可怎么到了唐小姐这里什么都变了，“不如唐小姐下次等我家老婆子来了教您再做试试?”

　　一旁的厨娘也不忍打击她的兴致“唐小姐没学过做饭，第一次做这样也不错了。”
　　唐弋雪瞧了瞧桌上的那些，又瞧了一眼，还在蒸的蒸笼，哪里是第一次了。
　　顾识欢来时，便瞧着唐弋雪对着蒸笼发呆的样子。
　　“怎么想起学做饭了?”
　　唐弋雪沉默了半响，指着东不成型的东西瞧着顾识欢道“不是饭。”
　　“那是什么?”
　　“扒、糕、”虽然她也觉得不成功，怎么会连认都认不出来。

　　顾识欢瞧出她的不高兴，盯着那几盘奇形怪状的东西，接过厨娘递来的筷子“我尝尝。”
　　“太难吃了!算了。”唐弋雪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没事我尝尝”总归是她的心意。
　　吃了一口，顾识欢沉声道
　　“是不太好吃。”
　　“知道了，下次不做了。”

　　顾识欢瞧着锅中还在蒸的东西心中也明白是昨日自己说的缘故，伸手捏住她脏不溜秋的手，拉她出门示意厨娘去收拾，“好了，不用你做这些，我若是想吃自己买就是了。”
　　“我只是想弥补你的遗憾。”
　　“你也说了是遗憾，所以本就弥补不了，即便今日做了出来，也不是少时的味道。”
　　唐弋雪一愣，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来，少时的味道，不仅仅是味道，还有当时的心境，当初的人，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顾识欢拿了一张帕子，替她擦干净手和脸“我知道大小姐疼我，就够了。”
　　“谁疼你了?”唐弋雪嘴硬道。
　　“不疼我昨天还让我亲，还抱着哄我?”
　　唐弋雪被堵的哑口无言“我那是看你心情不好才哄你。”
　　“我什么样大小姐没见过?哭了就让我亲哄我?”与她而言这人是唐弋雪就没什么尴尬与否，总归什么都见过，也只有她见过。
　　恍然之间，顾识欢也明白那时不同人口中的不同性格的父亲。

　　“对啊!”唐弋雪道“有本事，你现在哭，我还哄你。”
　　“真的?”俨然有副来真的架势。
　　“算了，我不想看你哭。”唐弋雪讪讪道。
　　顾识欢当然也是逗她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那些糟糕的情绪带给了她。
　　“几点醒的?”
　　“九点吧。”
　　“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嗯，明日我想回沈家。”
　　“在这呆着不好吗？”

　　“木梨木桃她们还在我阿公那里，宋明月前几日就已经回去了，我留她们在那里也不好，还有我整日在这呆着也很无聊。”
　　“你舍得扔我一个人在这里?”
　　“……舍得”唐弋雪在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头道，怕她不高兴连道
　　“不然，你去我那里住?我反正也要去上学了。”
　　“也行。”顾识欢压中了眼中的欢愉道。
　　“那好说定了，搬去我那。”

　　次日一早，顾识欢便让人送唐弋雪去了沈家，至于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说去晚几日。
　　下车之时，进来沈家的门，还有些怯怯，那日说回去找个东西便没了人影，不知今日会不会挨骂呢。
　　一进门瞧见了一个人影“二舅舅?!”
　　唐弋雪连忙跑过去拉住他，想着寻个倚仗“你怎么回来了?”
　　沈杰嘴角勾起细细的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这几日去哪里了，舅舅都都回来几天了?”

　　唐弋雪面露囧色“出去了一趟，在朋友那里?”
　　“城中这么乱还出去了?”沈杰挑眉。
　　见她不想答便有继续道“你不想回答我没关系，不妨想想，一会怎么跟你阿公阿嬷解释?”
　　“前几日城中那么乱，你的那位是什么人？将你护的这么严实?”
　　“好人。”唐弋雪讪讪一笑，她说的可是实话。
　　“哦，行啊，那你自己进去说?”

　　“诶诶诶，舅舅舅舅我说我说”说是说，要怎么介绍她又是问题，难不成说是妹妹吗。
　　可若说是妹妹那日护着她会不会太丢人了些。
　　“是我父亲的义女。”
　　“义女?”
　　“是啊，她很厉害的。”

　　“那确实挺厉害的，一个小姑娘保护自己还带上你?”
　　“是啊，是啊”唐弋雪连忙道。
　　“我劝你进去如实和你阿公说，”沈杰笑了一声“那日你打电话回来，你阿公担心你，特意查了是谁，结果查到了杜家头上。”
　　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沈杰道了句“进去吧，你阿公他们在里面。”

　　一瞬间唐弋雪的脑海中涌出了无数个想法，他阿公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那个杜老板据说也是三十多岁不曾娶妻。
　　“弋雪回来了?”严如华倒是最先瞧见她。
　　“阿嬷～”唐弋雪喊了一声，又瞧着坐在一旁的沈松柏，“阿公～”
　　“回来了?”
　　“嗯。”
　　“去哪了?”沈松柏放下手中的棋。

　　一瞬间，唐弋雪决定不隐瞒了，她阿公也不是外人，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阿公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啊”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袁锦舒?”
　　“嗯。”
　　“这几日都与她呆在一起!”
　　这下轮到他们二人震惊了。
　　怕他们误会又连忙解释到“不是死人不是死人。”

　　“袁锦舒她其实是我父亲她义女。”
　　“义女?”
　　“她也不叫袁锦舒。”
　　“她叫顾识欢!”
　　“真的我不骗你们。”
　　“为她为何会在袁家?”
　　“阿公，这是…她的…她的工作。”
　　“上次你跑出去也是因她?”
　　“别吓她了，弋雪过来”严如华招了招手“阿嬷瞧瞧你手好些了没。”

　　“诶!好”唐弋雪连忙道，“阿嬷瞧已经好了。”
　　“那就好，这几日我就担心你在外面好不了，明月那孩子回来说你很安全我才放下心。”
　　“这几日你舅母托人送了好些吃食一路运回来，你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没有，不用管你阿公。”严如华拍拍她的手道。
　　唐弋雪犹豫了一瞬还是赶紧走了。
　　生怕再问出什么前些日子土匪进城，袁家着火的事情。
　　还是不知道的装糊涂好啊。

　　回了自己的卧房中才算松了一口气“木桃——木梨——”
　　“木桃和木梨姐姐回去了”门口的佣人连道一声。
　　“回去了?”
　　“是，宋小姐将他们一并带回去的。”
　　“那好那好你帮我打一些温水来”
　　“是。”
　　因着家中无人空荡的厉害，唐弋雪便在沈家多留了几日。
　　正是这多留了几日反倒让顾识欢扑了空。

　　木桃见顾识欢进来时，手里的盆掉到了地上:“袁、袁小姐!”
　　顾识欢正要唤一声“木……”
　　便听她哆嗦着喊道:“姐、姐!姐姐——”
　　“袁锦舒的魂，大白天来找我们小姐了!”
　　顾识欢:“……………………”
　　瞧见她跑开，顾识欢失笑。
　　再瞧院子里晒的被子和枕头，应当是趁着天气暖和拿出来晒的。
　　伸手捏了捏，还挺软和，就是太大了些，也旧了些，也难怪，唐弋雪一直喜欢抱着它睡觉。

　　“谁让你碰那个枕头的。”木梨瞧见来人只是皱眉可抬头瞧见袁锦舒碰到枕头之时，也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为何不能碰?”顾识欢问道。
　　木桃也知道是自己闹了笑话“当然不能碰，那是我们大小姐的东西。”
　　顾识欢想逗一逗她，欲伸手将被子取下来。
　　“袁小姐!”木梨喊了声呵斥了她的行为，“虽不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是不能动的东西你还是别动!”

　　“即便我们小姐和你算是交好，可是这枕头你也碰不得的。”
　　“就是就是”木桃点头将她推搡至一边。
　　顾识欢退了一步，只是一个枕头大惊小怪做什么。
　　木梨看她如此，只想把话说的绝些，好让这位袁小姐走的远些，别再来找她们小姐，更不愿要把袁家的事牵连到唐弋雪身上。
　　“你以为你我们小姐为何会和你交好?”

　　“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和我们二小姐像。”
　　“大小姐和二小姐自幼一起长大。”
　　“所以呢?”这和枕头有什么关系吗。
　　“当初二小姐走了，我们大小姐习惯了抱着她睡觉”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才会有了这一只软枕，每日抱着睡，因着习惯了，还专门从家乡带过来。”
　　“还请袁小姐看清身份。”木梨不紧不慢道，可是语气却是实打实的露出来敌意。

　　顾识欢瞧着那个软枕，目光停滞。
　　所以是这样吗？
　　之前她刚与她同睡之时，她宁肯抱着软枕也不凑近她，是怕她又走了不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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