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遗憾

　　鲁豫有约，歌友会，星光大典颁奖，签名会，SJM的事业风生水起，从刚出道时的二线明星渐渐走向一线。姑且不论报酬。但就是那份名气，似乎已经打开。韩庚伤痛不断，却也强忍着。谁说名声金钱是浮云？说这话的一定乘着金造的飞机穿梭云间，才会这般讨厌。如果连这些都可以随风而逝，那还有什么值得努力？香港演唱会的第一天刚刚结束，李东海就失了声，苦不堪言。

　　韩庚支了助理去弄开嗓药，自己则扭了冷毛巾给他敷住喉头。仰面平躺着的李东海起先是看着酒店的吊花灯。然后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韩庚的脸上。那人低垂着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了一片剪影。镂空的细细密密，很是美妙。房间的温度稍高，来不及脱毛衣的韩庚鼻尖上冒了汗。李东海那么盯着，就想说：会不会掉落下来呢？庚哥的汗水。然后是自然合拢的两片嘴唇，卸掉了唇膏，总是有点点的干燥。韩庚突然笑了笑“好看么？”东海弯了弯眼睛。韩庚嘟了下嘴，离开。李东海转着眼珠看那人帮他接过助理手中的药，仔细瞧着说明。又看那人走了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会他们弄点吃的，我叫人给你买流食好么？雪梨银耳什么的。”东海只是那么眨了眨眼睛，韩庚便点点头，转过去，示意助理OK了。

　　起身去倒水，用舌尖点了点，好像温度令他满意，就勾了勾嘴角，又走了回来。“来，吃药，慢慢的。”东海慢慢坐起来，一只手压着毛巾，一只手摊开，等着韩庚把一粒粒的小豆儿倒在手掌心。忽然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还有麦穗起伏的田野，还有野狗，还有蓝天。小学门口有个小卖部。里面总有穿的花枝招展的丑阿姨卖货。一韩元几个的糖豆，一张嘴，一掌心的就全吃光了。男孩子跑开去玩闹，嘴里是满满的甜。使劲眨眨眼，看到面前的不是那个阿姨，而是韩庚用嘴咬开了包装，呸呸往外吐那口塑料，于是就笑了。男阿姨把小豆豆倒入他的掌心，把水端到嘴边，有点不耐烦地督促“赶紧吃呀，我困了。”呵呵，他又笑。“笑个屁呀。”说话的人转身离开。吃完了药，就又躺下。韩庚洗了澡，头发还淌着水便趿拉着拖鞋过来给换毛巾。拧的时候，胳膊微微伏出一点肌肉，很好看。“来。”那人重新又凉爽了他的咽喉。动作时，有些发梢的水珠掉了下来，掉到了东海的面颊上。等那人走开，李东海偏不抹掉，斗鸡着眼睛看，好像还真能看到，也很有趣。

　　第二日的演唱会依旧成功。李东海不失声了，可说话还是不利索。谢幕后，他兴冲冲地在人堆里找韩庚，想再要点那药，真管用。也想蹭磨点话说说，真不好意思。可在那头看见了庚哥，走近了却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别反弹就好，个死胖子。”静了会又道“那个不好使，你叫希澈告诉你哪个管用。不过是药三分毒哈，先说好。”李东海还在琢磨这电话怎么这么长啊，真烦人。就又听见“基范，你想重新开始，我很高兴，真的。其实也谈不上重新，你别以为有多么糟。咱俩被冷藏那会时间比这长多了，是吧。呵呵……”噢，是金基范呐。李东海转了身，便没再听。“哎？没事，你说。”韩庚收回了望那背影的视线，笑笑。

　　回到了宿舍，韩庚把乱七八糟往地上一扔，大叫“苍天，总算回来了！”身后的一帮人也用疲倦的脸展开舒心的笑。韩庚冲过凉之后，就钻到东海房间里给他冷敷。还是那么个角度仰望庚哥，只不过这次，他的头枕在那双结实的大腿上，韩庚惬意地看着书，东海窃喜地看着他。看看又闭眼，闭了眼又睁开再看看。哎呀，怎么都看不够。李东海像小猫偷到了鱼似的，那张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哎，你说，”“啥，哥？”“你咋就这么搞笑呢？一秒钟能换一百个表情。”“……”东海逃避般地紧闭双眼，没答话。韩庚又道“以前也不觉得呀，现在发现你真幼稚。鄙视你。”李东海倏地睁开了眼睛，眉头打了结“你欺负我嗓子不好使是吧？”声音沙哑，却忍不住反驳。“哈哈哈哈哈，你活该倒霉！啦啦啦，就欺负你！”韩庚放下了书，伸出舌头挑衅。东海这么仰望着，就能看到那个肉肉的双下巴，还有一截红红的舌头，就笑了。你才幼稚呢，我的庚哥。可我真是喜欢。喜欢到我自己不敢相信，也不敢要。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永远是确实很好的。永远是有人会跟我争。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到了我的手里。小时候学习成绩也一般。因为我不是很努力。我总怕总怕。那么那么努力到头来一旦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所以我宁可输给懒惰，也不要输给极大的失望。但面对你，总时不时想试试，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了？

　　“哥……”李东海拿起那本书，扣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让韩庚瞧见。“啥？”“……没事。”“噢。”房间突然静了下来。韩庚没有去揭那本书，李东海也一动不动地挺着。半饷，沙哑的声音又起“我想问，”“说。”“你喜不喜欢我？”东海怕自己脸上的温度能燃着这本书。韩庚瞪大了眼，张了半天嘴，却无从下口。“那这样吧，我是问，所有弟弟里你最喜欢我么？”韩庚合了嘴，笑笑“嗯。”“为什么？”李东海急着想知道那个答案。“因为你是弟弟。我真的把你当了自己的弟弟。当然喜欢。”“……”东海感觉有双手轻轻伸进了自己的头发里，很温柔地在揉搓，很舒服。舒服地他有些想哭。他满肚子的委屈，他满腔的热情，他付出了他自己最大的勇气，他却得到了一个好像最好的答案。可能真的是太舒服了吧，他真的就掉了泪。那页贴着脸的纸被洇透了，久久地黏在脸上，韩庚没有责怪。

　　跨年的节目完事之后，韩庚回到了韩国，开始准备安可演唱会。因为行礼的匆忙，他窝在希澈的房间里找身能穿的衣服明天彩排。不断地抱怨着，一会说“这老娘们的衣服你也好意思穿？！”一会又说“本来腿就短，还买八分裤？！”金希澈一开始是跃跃欲试地等着韩庚挑出来，他想一展自己的搭配技巧，给韩贫民改头换面。没想，却遭来无妄地批判，脸就越拉越长，越来越黑。“呀西，给老子滚！MLGB，以后别再跟我借衣服！”被踹出了屋子，韩庚哭笑不得地拍门“好好，我错了，大人开门。”“滚！”“哎……我这不是跟你关系好才随便说的么，开你玩笑，你懂不？”“……你这碎嘴子，是跟我才这样么？”“废话。你才碎嘴子。给我开门，不跟你闹了，我明天没衣服穿。”金希澈放肆大笑，心里为‘只跟我才这样随便’而开怀。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怪异的人。韩庚跟他礼貌，他不喜欢。韩庚跟他撒野，他才爱看。是不是很怪？可就是好这一口，没办法。懒懒散散地打算把门开开，却在开了门时看见韩庚接了电话。“哎？这么晚了……哦不，我行，呵呵。你在哪等我？嗯嗯。我没车要慢点，你别去太早。嗯，一会见。”转了头看见希澈瞪个大眼瞧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是基范。”“我知道。”金希澈这声回答平平板板听不出情绪。“那啥，我先出去下，不行你先睡。你随便给我挑一件出来，放沙发上就成。”说着就走到玄关穿鞋。金希澈面无表情地也去穿鞋，韩庚一愣。只听那人慢慢地说“黑灯瞎火的你爬去啊？”翻了个特大号的白眼“我到车里等你，你快点愣完。”韩庚就笑了，赶紧跟上。

　　基范约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厅。一些少年仔把青春挥霍。一些上了年纪却不想回家的人，在这里寻找青春。当金希澈好不容易开到这来，见到了戴个线帽的基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做贼啊”“这什么破路”“绕死你哥了”“还单行，MD！”基范朝韩庚眨眼，意思是问：他怎么来了？韩庚回眨他：非要跟来。金希澈撇撇嘴“老子好心没好报啊没好报……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基范没见过这样的希澈哥，张了口惊讶。韩庚却笑着搂了那个‘怨夫’，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紧紧搂着他。终于送走了希澈，范庚两人相视一笑，都呼了口气出来。

　　先是玩头文字D，再是玩射击。还有足球，还有网球。还有开飞船，还有钓鱼。还有拳击，还有老虎机。从一开始是韩庚买了游戏币，到后来身无分文拖着基范去赌博。没想到中了小奖又去买游戏币，再身无分文。基范玩得很投入，也玩得很开心。赢了一堆的币换成了钱全都交给了韩庚，讷讷地说“赔你。”“干啥这是？”“我叫你出来玩的，所以我赔你。”韩庚想想，就不客气地往兜里塞，嘴上却说“那，这可是你自愿的哈，我没强迫是不是。”金基范笑，笑的很傻气。

　　午夜的风很温柔。韩庚虽然冷，却不觉得难以忍受。从游戏厅出来，他立起了衣领，脸上却带笑“那我打个的吧，反正你都给钱了。”基范咬了咬嘴唇，小心地说“我有车，我送你。”“哎？你丫的不是说怕歌迷认出车来所以没开车来么？”“我骑了自行车。”“MO？”看着金基范真去栏杆那里开锁推车，韩庚的眼珠子要掉了出来。“哥，我送你。上来。”基范腼腆地吩咐着。韩庚觉得新鲜，也就答应了。两个人慢慢悠悠地骑在灯火通明地首尔街道里。马路上的车屁股都长着一双红眼睛。蓝蓝绿绿的霓虹无声无息地流转。黑暗的夜晚一点也不寂寞，有微风，有月亮，有人在欢愉，有人在宁静。韩庚把脸轻轻靠上基范宽厚的背，毛衣扎的他有些痒，可是很温暖。双手绕过去小心地搂住。本来是犹豫的，却被也犹豫的基范按了上去，就这样，成了个情侣的姿势。很有安全感，很好，很好。自行车的脚蹬发出一点“吱呀”的声音，身边是忽而的车鸣声，韩庚闭上了眼睛，像要睡着。基范努力地向前，避免每一个磕绊的地方，缓缓的刹车，稳稳地启程。他不想破坏这一场美丽的夜。

　　记得以前认为庚哥是花海，只是前面还有荆棘。自己似乎是死在了荆棘中。可死了之后在空中看这些，却发现，其实一直是花海来着。是自己踩了玫瑰的刺，流了血，就以为走不过。也是自己把花海看的太虚幻，才认不清事实。这个人一直在这，一直散发着芬芳，是他自己扭头离开，是他踏破了花的枝茎。多想再来一次，让他掉落进花海里，滚上一滚，哪怕浑身是刺，哪怕血流不止。当车终于驶到了站，基范转过头看那人，竟像孩子般睡着了，真是稀奇。笑着摇醒他，基范很舍不得。韩庚抹了口水，茫然地埋怨“怎么这么快。”

　　进了屋，清醒很多。看见希澈坐在阳台抽烟，韩庚笑“不是说对皮肤不好么。”“……本来也没多好。”那人凉凉地回答。韩庚不理他，换鞋。“玩什么了？”希澈掐了烟走过来。“就是那些游戏，我们就待在那。”“噢。”金希澈抱着肩盯着他看“开心么？”“哎……嗯。呵呵。”韩庚有些不好意思。希澈像是了解地点点头，轻轻说“那就好。”又突然抬头“哦对了，这次正好把你的行李收拾收拾，我听说我要换宿舍了。MD，想也知道，公司多抠，怎么可能让我住在这到死。”说完往韩庚的屋里走。

　　收拾东西的时候，希澈在一边帮忙。韩庚找出一个本子，里面掉出了两页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是金基范的字体。无论是韩文，还是中文，那人都写不好。韩庚笑弯了眼睛。金希澈看着这样的韩庚，看着身边大大小小一摞一摞韩庚的回忆，也笑了。这就是要告别回忆了，韩庚。不是累，而是需要。我们都需要向前，需要快乐的力量。基范需要，你需要，而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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