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临山是一座不起眼的山。山并不高，山脚下住着零散的几户茶农，半座山都用来种植茶树，剩下山顶一小圈的树木，可怜兮兮的被茶园包围。
　　这实在是一座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山，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来爬山游玩。自然知道的人也不算多。
　　唐沉一脚刹车，汽车尾巴甩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在山脚茶园的一处空地稳稳的停住。年轻人脸上看着波澜不惊，但是一路上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压着速度的上限一路飞驰到这里。
　　在收到唐涵的信息以后，唐沉立刻弄来了一辆车，和师孚两个人连夜驱车赶来了临山。从天亮开到天黑，转而又天亮。
　　两人从车里下来，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已经接近中午，但是天空被阴沉沉的灰白色云朵覆盖，周围雾蒙蒙的，像是天才刚亮的样子。空气里黏答答的满是水汽，仿佛一甩就是摸到一把水渍，让人很不舒服。
　　快要占据整座山的茶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雾里。山脚下那几户茶农的房子，低矮，简陋。从外面看起来，窗户和门洞都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周围静悄悄一片，人声或者狗叫都没有。
　　汽车一熄灭，引擎声似乎就被周围的灰蒙蒙的雾气吸收了。
　　师孚从包里掏出几个人偶娃娃来，手指一动，人偶啪嗒啪嗒迈开腿，分别朝着几座房子进行。小小的人偶趴在窗户口，左右探了探。
　　“全都没有人。”师孚说着，朝着眼前满山的茶园看了一眼，低矮的茶树一目了然，山上看不到人影。
　　唐沉没有说话，抬头盯着山顶。师孚顺着唐沉的视线望过去——山顶一圈可笑的树木中间，依稀可见几片灰白的瓦片。因为天气阴沉，灰白的瓦片几乎和灰白色的云朵融为一体。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唐沉沿着茶园中间的小道往山顶走。
　　临山并不高，不消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山顶。
　　在山脚下被树木遮挡了看不清楚。到山顶，他们才看清楚这是一间灰瓦白墙的房子，房前有一方小小的院落，院子里铺着青石板。乍一看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房子，但是仔细观看就发现问题——
　　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好多已经开裂，石板的缝隙中长满了杂草，杂草快要有半人高。房屋顶上的，有些瓦片也已经脱落，另外一些地方已经甚至长出了仙人掌。房子背阴的墙壁上，爬山虎已经占据了整面的墙壁，大有要继续往屋顶攀爬的架势，大概再过几年，爬山虎就能把整个房子都给爬满了。
　　这是一间经久无人打理的房子。
　　房子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把上落满了灰。
　　师孚用力晃了晃，没想到房子虽然衰败，但是门锁依然坚固，而且从锁洞往里面，锁芯内部好像已经锈住，恐怕就算有钥匙，也很难打开了。师孚转而看了一眼旁边的窗户。
　　很好，是玻璃窗。那就很容易进去了。
　　他刚想打破玻璃，从窗户爬进去。忽然听见一阵呲哩咔啦的声响，一回头，就看见唐沉不知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插进生锈的锁眼里。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细长的针，一进到锁眼里，就开始自我转动。
　　师孚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细针转动的声音。大约过了三四秒中，只听见门锁中传来咔嗒一声。唐沉拔出细针，拉着门把手往外轻轻一拉。
　　门开了。
　　“……”师孚跟在唐沉身后进到屋里。
　　屋里很整齐，桌子上有一只花瓶，花瓶中插着几只已经枯萎的花朵。还有一套茶具，茶杯茶碗也整整齐齐的倒扣在茶盘里，旁边的茶罐里盛着半罐茶叶。墙上挂着几幅画，几根飘逸的水墨线条，像是云雾又像是流水。
　　师孚看着眼前挂画和茶具，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他仿佛可以看见有一个人，坐在茶台前，慢悠悠地泡茶品茗，身边花瓶中花开得正好，花瓣上甚至还带着一两颗晶莹的露珠，清新的花香混着着茶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师孚摇摇头，将这种古怪的想法抛掉。
　　但是这间房子实在太过整齐了。和屋外那种荒凉破败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这里仿佛是被时光尘封住了，只等某个人来重新开启。
　　房子不大，一间客厅，两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书房。
　　书房里有许多的书，书本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书架上。另外有不少都堆在临窗的书桌上。笔筒里插着几只笔，看笔杆上的英文字体，都是进口的水笔。书桌的另外一边堆着很多白纸，白纸上画着凌乱的线条，一团一团像是涂鸦般的墨迹。白纸已经在时光的洗礼中变得薄脆，轻轻一捏，就变成了碎片。
　　师孚站在书架上看上一眼，惊觉：“这些都是关于妖怪的书？”
　　书架很大，整整一面墙。满墙的书架上大大小小许多书，却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妖怪的书。堆在书桌上的那堆，也都是关于妖怪的书籍。有些书师孚和唐沉很熟悉，像是妖怪入门，生活中常见的小妖怪，无害之妖等等……这些书，几乎是每个除妖圈内人都知道的。但是也有一些不常见的，例如黑暗中的呼吸，花精草怪……还有一些，干脆只有一层书皮，书籍侧面只有简单的妖一，妖二这样的备注。
　　师孚从这些书可以推断，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对妖非常感兴趣而且有研究的人。如果这满墙的书籍全部都看过，那么关于妖怪的知识储备已然高于圈中绝大多数人。一个拥有这么高学识的人，在圈内怎么可能没有名气？
　　目前圈内有这么高学识的，师孚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但是他恰恰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只是这个人，现在在圈内已经一点名气都没有了。
　　但是这个人，从前却是非常有名的。
　　这次，他们也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的。
　　这个人，从前的名字叫谢溟。现在，名叫谢无名。
　　师孚脑中正想着谢无名的事情，余光一顿，落在书架角落的一本书上，那本书很薄，夹杂在周围，很不起眼。书籍背上的名字是灵力与傀儡术。
　　“操作人偶，你很有天赋，有机会我给你带本书，你可以看看前人是怎么利用灵力操纵人偶的，我个人觉得还是有很多有趣的地方的。”师孚的脑中蓦然响起他和谢无名初次相遇时，谢无名对他说过的话。
　　那本书，谢无名后来并没有机会给他。
　　“这里是……谢家的房子？”师孚的眼睛开始快速的扫描书架的书，找寻其中是否有谢无名闲聊时提到过的书名。
　　“看起来应该没有错。”唐沉翻过书桌上那堆堆在一起的白纸，许多的纸张在他的手里化成碎片。他指着压在很底下的一张纸，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那上面，是几团墨点，看起来像是用毛笔随意按压涂上去的，白纸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溟”字。
　　深幽安静的环境，堆满了关于妖怪的书籍，署有溟字的白纸。
　　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无名曾经生活在这里。”唐沉环顾四周，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直紧绷的眼神缓和了一点。他看着四周，仿佛可以看见那个天才的十七岁少年，坐在书海里阅卷，云淡风轻的品茶，神情清淡得仿佛天边的流云。外面的院子里卧着巨大的白色九尾狐，少年在白纸上涂鸦，不知想起了什么，招来九尾，在狐爪上染上墨汁，然后在白纸上印上一个狐爪印。因为白纸太小，狐爪太大，印上去，变成不明所以的几团墨团。少年不在意，在角落写上名字，说要将这幅画挂起来。
　　唐沉又翻了翻摞在书桌上的其他书籍。虽然书本难以一见，但是也很难从书中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唐沉转而去了卧室。
　　卧室里床铺已经发旧泛黄，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来铺的整整齐齐。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四面白墙，有一扇窗，因为窗户外爬满了爬山虎，卧室里几乎是黑漆漆的。
　　空气里，是一股老旧的陈腐的味道。这是常年没有通风的缘故。
　　这间位于山顶的房子十分简单，唐沉和师孚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监控显示那人是带着谢无名往临山来了。可是他们除了发现临山上有谢无名以前的旧居，什么也没有发现。
　　谢无名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唐沉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坐在门口。
　　师孚无言地坐在他身边。
　　天色渐渐暗下来。眼见着一天又要过去，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师孚也没有心思开玩笑，只托着下巴，看着山下渐渐被黑暗吞没的茶农房子。
　　很奇怪，明明已经要天黑了，那些房子里却依然没有亮起灯光。
　　他们在山顶呆了这么久，连一点猫叫狗吠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师孚又回头看了一眼即将没入黑暗的谢无名的旧居。
　　房间里死寂一般，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过于整齐。
　　这一切，都透露着一种古怪的不协调感。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师孚皱着眉头说。
　　周围太过安静，导致他轻声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清晰。
　　“如果名名在，一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师孚叹了口气。他太想念谢无名那个装满各种古怪知识的脑袋了。
　　眼见天色要完全黑下来，眼前身后都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师孚忽然进到屋里，按下墙壁的开光。
　　电灯亮了。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屋子。
　　师孚吓了一跳，随即神色古怪的嘀咕：“居然有电？”他只是看见天黑，下意识地去开灯。
　　这个房子看起来荒废了很久，常理来说，水电早就断了。
　　“谢家对这个房子……”师孚自言自语，“果然到处都觉得奇奇怪怪的。”
　　忽然，一直坐在门口的唐沉站起来，大步回到书房里。他快读地翻过那一叠摞在书桌上的书，在其中的几页上稍微停留。然后，他走到书架上，开始一本一本翻看。他翻书的速度很快，短短数十分钟，已经翻过了好多本。他似乎并没有认真翻看书中的内容，只是在查看着某样的东西。
　　师孚被唐沉的行为吓了一跳，“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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