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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沈国钧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了,他依稀听着楼下有声音,慢慢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楼下并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沈国钧看到沈秋禾坐在客厅里,听着玻璃碰撞的声响,应该是在喝酒。
“秋禾,这么晚你在做什么?”
沈国钧打开灯,光线立刻洒满了整个房间,这时,他才看到沈秋禾一脸的泪。
“秋禾,你这是……”
沈秋禾抽搭了一下鼻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抬头看向父亲,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爸,你还记得一个叫白茜的人吗?”
沈国钧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白茜的女儿……苏烬,她……是白茜的女儿!”沈秋禾边哭边低吼着,“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已经疯了……你怎么会对她妈妈做出那种事!你怎么会对她做出那种事!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她才二十出头!爸!”
面对哭泣的女儿,这次沈国钧没有做任何的反驳,更没有生气女儿说这样的话。
他感觉手脚有些发软,只好用力握住楼梯的扶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要下滑。
白茜。
沈国钧突然想起来那个年轻的女人,那个喜欢穿着宽松白衬衫和牛仔裙,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小会计。
她只是毕业于一个很破的不知名三本学校,却是当时财务部最能干、最肯学的人。
只是给她提了部门副经理,她就开心不已,每天加班加点的干活。这是她这种没见过世面没挣过钱的小人物的典型特点,给点小恩小惠就感激不尽。
不过当时那个女人居然以为是自己努力拼来这样的结果,却不知是沈国钧一手的把控。
掌控这样的小人物真的太简单了。
只是沈国钧没想到的是,那个一忍再忍、任他摆布的年轻女人后来居然自杀了,她的那个窝囊废丈夫还天天找到公司闹事,可后来突然就没了那家人的消息。
沈国钧想到去年中秋节,跨入自己家门的那个叫苏烬的年轻女孩,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她是白茜的女儿。
她是为了白茜而来的。
居然是这样。
沈国钧仰起头,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熬了一宿的沈秋禾刚吃了点粥,就听到了敲门声。她一开门,便看到了领科集团现任纪检书记蒋麟征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口。
沈秋禾心里一顿,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蒋书记……您好。”
“恩,秋禾,沈总在家吗?”蒋麟征语气清淡地说。
“我爸他……”
“老蒋。”
沈秋禾刚要回话,身后就响起了沈国钧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沈国钧已经穿着整齐,正从衣架上拿起他常戴的一顶帽子。
“爸!”沈秋禾立刻意识到这一切将意味着什么。
沈国钧叹了口气,他直视着蒋麟征,以及他身后的几个人,他知道,那是省里巡查组的人,上一次来领科调查一个二级公司总经理经济问题的时候,便是沈国钧亲自接待的他们。
“爸!”沈秋禾的眼泪沾湿了眼,只能游移模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而沈国钧并没有看她,他戴好帽子,往门外走去。
走过沈秋禾的身边,沈国钧低头望着地面,他再次深深地叹气。
“秋禾,我就是去和蒋书记谈谈话,晚上我想吃排骨,做点吧。”
说完,沈国钧一行人上了车,渐渐驶出槐城别墅,消失在早春的冷风中。
夜晚降临,房间里变得静静的,饭桌上的小白菜炖排骨早已凉透,沈国钧从早上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连一个电话信息都没有。
沈秋禾透过落地玻璃,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枝,心寒如冰。
她从来没有想过,短短的一个月,原本还很完整的家已经只剩下她自己。
母亲去世了,父亲被巡查组带走,而苏烬却告诉她,这一年里她经历的一切情与爱都是假的。
假的?
怎么会呢?
虽然苏烬说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可是那些感觉明明都是那么真实,她那么爱她,那么那么爱,那么那么好,怎么会是假的呢?
沈秋禾靠在楼梯边,身体慢慢滑落,她坐在了地板上,看着这冰冷的空荡的房间,手随便在脸上抹着。
沈秋禾明白,苏烬当然不是要去追究20年前的事,那件事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可是在之前已经发布的那么多证据下,立案通知书发了出来,20年前的事又被曝光,这一系列的操作立刻就让网络热搜上这个#国企高官强/奸年轻女性#事件的热度被推到了顶峰,始终在热搜排名前五。
网民们太喜欢看一个恶人被一次次揭发的戏码,他们就可以操起键盘,执行他们无法在现实中执行的正义。
此时网上的舆论已经非常火热,全都是要求严查严惩犯罪嫌疑人沈国钧。
“鸽子姐”的公众号大密度地发布了一些关于这次强/奸罪的“证据”,有的是片段录音,有的是打了马赛克的动图。
这些证据看似拍摄留存的很匆忙,但却都拳拳到肉,把沈国钧说的话做的事一一记录了下来。那些图即使再模糊,再不清晰,图片里的人沈秋禾也认得!
手机上是无数的电话和消息,沈秋禾看都没看,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在地板上砸地砰的一声。
入夜让整个房间都越发寒冷,即使是实木地板也冷冰冰地透着寒。
虽然脸上的泪温热,可沈秋禾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她不得不曲起双腿,双臂环住自己。
眼泪掉在地板的瞬间,沈秋禾突然特别想念苏烬。
如果她的小烬看到她现在这样坐在冰凉的地上,会不会微笑着跑过来,伸出双手要拉起她呢?
沈秋禾摇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以前真的会是这样,只是现在,小烬再也不是她的小烬了……
凌菲来敲门的时候,沈秋禾正裹着毛毯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撑着头,勉强撑着身子去给凌菲开了门。
“你怎么睡在这?”凌菲望了望凌乱的屋子问道。
沈秋禾没说话,只是回到沙发上,捂着胸口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一直没吃饭?胃又疼了?”看着桌上不知放了多久的凉饭凉菜,凌菲又望着沈秋禾问。
她一边去厨房接水烧水,一边问沈秋禾药箱在哪。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食品学院老师,也是搞营养科学的,怎么也得吃点吧,你胃本来就不好,真是的你。”
“我……咳咳……我没事……”沈秋禾摆摆手。
“你这是睡沙发着凉了吧!唉秋禾,你这人……别这样好吗,你不能先垮了啊!”
“凌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当沈秋禾将那些事都跟凌菲说完后,凌菲好久都没说出话,巨大的信息量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凌菲往沙发后面靠了靠,双手抱胸,抿着嘴,再次陷入沉默。
原先她一直以为苏烬只是个在社会上混了多年,被环境影响比较机灵的一个小孩,却不曾想她的接近是因为两家居然有这样深的仇恨。如果真的是这样打好了算盘等着沈国钧跳,那以苏烬手里的证据,估计强/奸案的事几乎难以翻盘。
凌菲的思绪被沈秋禾的抽泣声拉回。
“凌菲,她……我爸居然真的……”
沈秋禾闭着眼,眼泪扑啦扑啦往下掉。
“我爸怎么能……对她……对她妈妈……做这样的事呢……凌菲,我……我接受不了……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天,我其实真的只想她可能是想要钱,我宁可希望她是那样,也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可是我爸不但对她……二十年前居然对她妈妈还……”
沈秋禾说不下去了,她拉着凌菲的胳膊,眼睛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几乎肿成一条缝。
“秋禾,你先别想那么多……”
“我不想想啊!我根本不想想啊,可是我做不到!我难以想象她的身上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是怎么能承受过来的呢?她还那么年轻,她那么好,那么真诚,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呢?我爸爸对她做那龌龊的事的时候,我……我简直没法去想……”
沈秋禾低着头,手里捏着的那块纸巾已经被泪水全部浸湿,她又扯了一块纸巾,纸巾包已经被她抽空。
“唉……”凌菲站起身,去一边帮沈秋禾又拿了一包纸巾,放在她身边。
“秋禾,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听我爸说,巡查组好像也插手了。”
沈秋禾表情漠然,那天领科纪检书记蒋麟征和巡查组的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像父亲沈国钧这样级别的干部,出了这样的事,党风廉政方面都会被审查。
她对父亲做的事其实并不了解,从大学开始她就出了国,在国外的学业很紧张,所以沈秋禾没有打过工,学费生活费都是父母给寄的。沈秋禾并不知道作为领科高级管理人员收入水平是怎么样的,母亲不让她太介意钱的方面,父母从来没让她为钱担心过,不过沈秋禾知道家里的钱也并不是由母亲管着。这个时候,只能希望其他方面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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