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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第二回合
看见那人站在人群外,也不知听了多少去,夜鸣珂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霞。
一群碎嘴大娘们,也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见了晏西棠。
终是觉得,原来他竟然做了宰相那么大的官,有些发怯,各自找些锅里还煮饭,砧板还有菜之类的借口,瞬间散得干净。
只剩了一对男女,在李子树下,含笑对立。
“你刚才,什么时候过来的?”女郎是囧囧的笑。
“我看见她们围上来,我就过来了!”男子是捉狭的笑。
“哦……”夜鸣珂歪头,开始回忆,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奔放的来着。
什么姓纪名小悠啊,家里有些田地收租子啊,什么咱家铁柱做的是最大的官啊,婆婆等我们回家吃饭啊,之类……
一时兴起,有些太溜了。
天啊,简直要死!
女郎仰头,顿足,转身过去,顺手攀枝,摘下一颗青李子,递到鼻间嗅闻着,掩饰住窘迫。
“本来,是怕我娘子受欺负,才过来看看……”晏西棠笑着,晃悠悠地上前两步,抬手在她头顶,李树更高的向阳处,摘了一颗更大更黄的李子,递与她,“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夜鸣珂看看自己手中那颗蒙着白雾的青李,再看看他递来的那颗黄熟的,毫不犹豫,给换了过来,拿起就往口中咬。
忍不住那嘴馋。
“这酸甜果子,村里害喜的妇人,可是最喜欢的。”男子就是那张找抽的嘴。
“我不吃了!”夜鸣珂咬了一半李子在口,愣了一脸,还剩下半颗,就给他塞回去。
晏西棠忍住那抽气的笑,伸手来牵她:“走吧,母亲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还是在戏她。
“走就走!”夜鸣珂倒也不怯了,递手过去,由他攥在掌中。
“还要背吗?”男子又问。还是体贴入微的,想着她痛处。
“不用了,我自己走!”女郎拉着他迈步。
皮肉伤,长得快,似乎,比早上要好些了。
曲水村道,菜畦树荫,行出一截,晏西棠突然停住,拉了拉女郎:“小悠姑娘,你掐我一下!”
“干嘛?”
“今日这光景,我有些怕是在做梦。”
“做你个头!”女郎曲了个指节,要给他敲额上去。
却被男子手快,一把捉在手里握了,暖暖地摩挲着。
遂走得那蜜里调油的融融情意,洒了一路。
“我与你讲,我突然有个主意……”
“嗯,公主说来听听,是想好了要生男生女吗?……”
“我说正经的!……我要建一座书院,主要招些贫家子弟,还有孤苦孩儿,且不论男女,只要有志求学的,都可以来入学,然后根据资质与勤奋,再来逐年考核与选拔。现在的国子监,还是太难了,靠考试,靠举荐,甚至是靠家世,才能进。而许多贫苦孩儿,可能是没有机会上蒙学与私塾的。这个书院,就是想让这些出身寒微的孩子们,也有一个能够公平地读书的机会。”
“这主意好!”
“这样,朝廷可以从中挑选更多的经事治国之才,一些从贫苦中来,也许更能体会民生疾苦的栋梁之才。这些出类拔萃者,能为天下寒士,竖立一个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榜样,就算是那些入不了仕途的平庸者,读了圣贤书开蒙,长大后,不论务农做工经商,或是衙门差吏,或是军中兵卒,也会不逊见识,有助于营生。如此,也能为万千平民,竖立一个诗书传家的倡导。万民皆以读书为荣,方为兴国之道。”
“……”晏西棠突然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深邃。
“我都想好了,书院的名字嘛,就叫云泽,地方呢,可以就先在白云寺旁边建一座,那个地方,有个善堂,里面本就有许多需要读书的孤苦孩儿,且在京郊,什么都比较方便。可以请朝中最好的翰林学士,国中最好的学问大家们,来做老师,钱嘛,国库出一些,皇家出一些,再让贵家们来捐赠一些,只要能捐赠个十来万贯的,也可以让他们送一名子弟来就读……”
女郎越说,眼神越亮。
也依稀看见,自己摇头晃手的身影,映在男子的眸光中,像个雀跃的小儿。
“怎么了?不对吗?”她突然又有些不自信了。
“公主……这有见识的样子,我也……”晏西棠却倾身过来,轻轻拥住她,附耳低语,“好爱,真的是爱死了。”
沉哑尾音,有种要死不活的妖。
这种夸赞,就比夸她白皙,夸她细软之类的,又是另一种满足,一种被尊重与被认可的满足。
“那……除了这个,你还爱我什么?”女郎心头涨满,也就跟着有些莫名的妖。
“爱你昨天晚上的样子……”
爱你那种哼哼唧唧的小样子。
两句话,就要暴露本性。
“滚!”女郎娇羞变色,飞起一脚,给踢过去。
晏西棠赶紧退着步子闪开去,笑得抽气声:“还是走吧,滚回去,太远了……”
女郎追上去要捶。
遂一路打闹着,双双把家还。
∝∝∝
晏家的庄子,从外面看,灰扑扑的,与那山光水色,淳朴村景融在一起,也没什么跳脱。
进到里面,也满是不起眼的老旧。但有眼力劲儿的人,才看得出来,那些砖瓦梁栋,家什桌椅,乃至一草一木,都是些经年好物,可传世之宝。
尤其是,当看到所有奴仆,男女老少好几十人,衣着整齐,形容规矩地,齐齐等候在庭院中时,便莫名生出一种庄肃与气派的氛围来。
夜鸣珂忽然生出一种恍惚,觉得不像是身处在一个偏远山村,而是步入了京中某个世家大宅。
但是这种感觉,有些不好。
应是良笙先回来,说了情况的。
晏西棠的母亲,一身团花富贵的大衫,穿戴整齐地,由一群丫头妈子簇拥着,站在那堂前的檐下,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虽说也是笑吟吟地,一团和气,但与昨日那个跟一群村妇打牌的随意老太太模样相比,似乎判若两人。
“母亲,这是小悠。” 晏西棠牵她在手,众目环视之下,一路走到母亲面前。
就是那种拉着在外面找的媳妇儿回家见娘亲的架势。
又附耳过来,悄声支使她:“叫母亲……”
“……”夜鸣珂绷着那一副巧笑倩盼,飞眉转眸地,环顾了一圈,终是没有他那么豪放,只乖巧地行了一礼,说了句:“见过老夫人!”
本就没个媒妁之言,她至多也就是个被硬拉上门的野媳妇儿,且八字还没有那一撇,所以,还是叫不出口。
她瞧着,紫绡他们几个,也在场。
且晏西棠那一声“小悠”的介绍,也让她咯噔一下,他并没说她的真实身份,只拿她刚才在村里胡诌的小名来敷衍了。
虽说,也有一种要替她掩饰身份的默契,但这种默契,是否也……亦或根本就是他的本意?
“哎,见过了!见过了!昨日就见过了!”晏老夫人倒是眉开眼笑的,伸手来将她拉过去,“只是,都还没来得及细细说话,就被你小子拉走了!怕我们抢人不是?”
那老妇人说着,就抬手去敲她儿子。
大家一阵其乐融融地,附和着嘻哈大笑,有又催着开饭的。
遂移步到饭厅去。
当然,通常内宅里的女人们一见面,不论生熟,都会变身话篓篓话筐筐,然后,基本上就没有男人的事情了。
整个午饭,晏西棠的母亲,都将夜鸣珂拉着拉着的,问年龄,问属相,问家里的情况。
都是些,见着第一次上门的姑娘,该问的问题。
夜鸣珂便沿着先前在村里说的那一通,又添点补点,凑合着应答。
大约就是个皇城根下,一个富贵人家女儿,家里有些渊源,有些家底,但也不太多,不太少,差不多,刚刚好。
晏西棠就冲她挤眼睛,大约是笑她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可也插不上话。
待到午饭过后,他就连这挤眼睛调情的机会也没有了。
晏老夫人拉着女郎,一路入她寝居的内室去,说是要赠些见面礼,且还不能让儿子看。
总之,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将儿子挡在一边,赠些传家的宝贝给儿媳,倒也是有这种规矩的。
大家也都不疑,嬉笑陪同着,目送那老夫人和女郎,入居室里去。
待入了那内室。
清凉老宅深处,庭外老树浓荫里,清长蝉鸣。室内光影婆娑,珠帘摇荡中,晏老夫人就渐渐凝了脸色。
“民妇晏氏,见过长公主殿下!”老妇人撤了手,退后两步,毕恭毕敬地,朝着女郎,福了一礼。
“……”
夜鸣珂心头,从刚才进庄子开始,就弥散起来的那种隐隐不安的直觉,终于,“咚”地一声,砸了出来,砸得她眼皮跳。
刚才午饭间,她也捡了个空隙,悄悄问过紫绡。紫绡说,他们昨日就歇在这晏家宅院中,受到的款待十分周到,但晏老夫人却不曾来问过他们,她的来历与姓名。
这就不合常理。
十分地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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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第二回合 本来是公主胜的,终于展示了一回有见识的样子,让大人爱得不要不要的,又当了一回受婆家欢迎的上门小媳妇儿,本来是春风得意的。但是,公主的人生巅峰,从来都只有三秒钟,都怪本后妈,大家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