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揍敌客

　　我们留在了那个城市，等待与那个神秘的干扰者再次相遇。
　　在城市边缘租了个仓库，差不多有揍敌客家训练场一半大，小鸟在这里进行紧急特训——她突然对一切飞檐走壁的技巧有了兴趣。
　　我只能兢兢业业的教，或者说让2号兢兢业业的教。

　　大多数时间我靠在一个躺椅上看着2号示范和小鸟练习，少部分时间我联系小六，根据他的指示让2号出去找接头人，搜集那个“神秘碍事人”的情报。
　　2号出现的时候我不能随便动，只能待在躺椅上看书，想喝杯水都够不着。让小鸟帮忙可能是个好主意……我抬眼看看她，小家伙正盘腿坐在一边冥想，闭着眼睛全然的专注。不过就算她在无所事事这个要求我也不敢提，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拒绝。
　　几个小时之后，我需要的就不是喝水而是放水了，小鸟中途已经洗了两次澡，哗啦啦的水声中我深刻认识到自己这个能力的残酷。其实动一动让2号暂时消失也没事，再发动能力就是了，但是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街上大变活人不是好主意。
　　正在犹豫要起身还是再等等的时候，小鸟头上盖着毛巾从简易浴室出来，身上冒着热气身后是腾腾的水汽。她站了一会儿，慢慢地擦了两下头，然后快步走来，伸出手。
　　我在动和不动之间迟疑一下，就没有躲过她的小手，疼痛蓦地窜上来，锤子一样打得我头皮发麻。
　　“没有愈合。”小鸟低头看着——她什么都看不到，隔着绷带裤子和毯子血没那么容易渗出来，“原来是你，怪不得我怎么洗都有味道。”
　　“……”
　　上山时被钢钉甩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我的念可以当假关节和完全止血，却不能让伤口收口。但是念裹的很严实，不应该有血味，小鸟推论的开头不成立，像是个根据结果找的借口。我心里飞快想小家伙到底要做什么，膝盖在她手里也不敢躲。
　　“是肉的味道。”小鸟看我一眼，放开手，“没有血味，是干净肌肉的味道。”
　　她的口气好像是在说放好血放在冰块上保险的生肉。
　　我一想也对，确实是那个味儿，但是依旧不明白小鸟什么意思，我一身冷汗僵硬地看小鸟转身又坐在仓库的角落开始冥想，觉得刚刚的剧本很莫名其妙
　　所幸没多久2号就回来了，带来了些不错的消息。
　　那个神秘碍事者叫塔尼。
　　。

　　一周之后我们又见到了塔尼，在她常逛的街上，小鸟沉默地站在她面前。
　　塔尼很紧张。
　　小鸟比她矮一半，小孩子要把头抬很高地仰视她，但是紧张防备的却是她。
　　“你是谁？”穿一身牛仔服的女孩压低声音握紧了挎包肩带。她不问“什么事”或者“你要做什么”，而是如临大敌的问小鸟的身份。
　　“你没有被他雇佣。”小鸟答的好像风牛马不相及。
　　对方一下子听懂了，看肌肉发力的方式是要撤。
　　我从她身后的巷子走出：“别紧张，我们没有算账的意思，能不能借一步谈？”

　　这商业街上人来人往，我不想惹麻烦，看起来她也是。
　　塔尼长了一头亚麻色的蓬松头发，红棕色的眼睛，皮肤白皙，有几颗雀斑，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她跟着我们走到了一处巷子，依旧警觉地盯着我们，肌肉紧绷。
　　她警觉，我只能比她更警觉。按她之前的逃跑架势，要想不发动时间停止拦下她，真不是件容易事。
　　当然，要是下杀手的话连小鸟都有机会，但我要的是人。

　　“你没有接受委托，为什么要带走他？”小鸟问。
　　听到问话的一瞬间塔尼注意力放到了我这边想寻隙逃走，但是她没寻到，有点义愤地：“议长是个好人。”
　　“……”
　　我喜欢这姑娘！于是马上邀请：“明白了。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说这话时我一边注意塔尼一边直视着正对面的小鸟，她一点都没惊讶。
　　“加入？做什么，杀人？”塔尼咬牙切齿地。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下情况，但是之后我必须要一个肯定答案。”我尽量温和地说，是真心感到抱歉。
　　“哈！”塔尼讽刺地，“不必了我不想听。”
　　“但我必须说。”由不得你不听.我在心里想，真是流氓啊太流氓了。

　　塔尼被话顶了一下满脸气噎到无语的样子，也没有多此一举地捂耳朵或者说些指责我无赖的话，直接放低重心备战了。
　　“在你听之前可以先与她过过招。”我指着她身后的小鸟。
　　小鸟合身扑上。

　　两人噼里啪啦地着，为了避免围观，我让2号把通到这个岔口的所有通道都封起来。每个路口都缠着“禁止入内”的胶带，2号来回巡逻，有时候回来看一眼。
　　小巷上空商铺伸出来的屋顶限制了塔尼的行动，她无法借助一个较光滑的平面如上次般逃走，而她爆发力不强，初始速度不够快，小鸟一手刀把她拍下来之后两人就缠斗在一起。
　　小鸟缠得很紧，虽然塔尼灵活得像条泥鳅，不时会突然地向某个方向漂移，迅速得像是有路线指示的瞬移。但一是空间小，没有多少余地；二是塔尼控制漂移方向改变的速度不够快，对对手的判断也不老练——小鸟一肢曲她就蒙；三是我占据了后方，让她有所顾忌，所以看似处处千钧一发实际上是有惊无险。

　　小鸟在这场战斗中体力下降很快，塔尼的快速不合理移动让她只能后发先至地解决问题，而且她在半空中不能像对手一样改变方向，新学的改变气的性质来攀岩走壁的技术也还不够纯熟，加上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塔尼这个人，所以相比塔尼的可以随意出手，她立场上就更艰难一些。
　　但是小家伙够顽强，身体也够听话，我看着她用了几十次肢曲，整场还都在用不输给肢曲的速度挪移。随着时间流逝，她也能大概体会到塔尼有的是个什么样的能力，也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
　　又十多分钟，持续同样高强度、高集中力运动的塔尼已经有点不稳，她的身体跟不上头脑指挥，而注意力已经开始涣散。
　　小鸟体力透支得比她厉害，但是小家伙对自己的严格训练收到了效果，她的身体依旧敏锐而她的专注与刚开始一模一样。

　　结局很明朗了。

　　“现在要听听我说话吗？与这孩子有关。”
　　塔尼瘫坐在地，完全脱力，眼睛都不聚焦了。小鸟刚刚打中了她后脑，因为力道不重现在她已经转醒，小鸟手抓在她咽喉上，自己也在努力支撑，剧烈喘息。
　　缓了好久，塔尼才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因为体力消耗而有气无力的。又瞄了瞄小鸟，不情愿地点头。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进了包间。

　　各自落座，被小鸟打败的塔尼变得很配合。
　　当然，她对小家伙感兴趣了，这世上有人强但是你永远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小鸟刚好相反，她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展示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看得出塔尼自视甚高，对自己的实力非常骄傲，我也有信心，小鸟是她见过的最强一个小孩。
　　如果再拿小鸟的实力与她自己做对比的话，肯定更加难以不在意了。

　　我对塔尼点点头做个抱歉的意思，然后问小鸟：“你感觉到塔尼的能力是什么了吗？”
　　小鸟微微皱眉思索：“能随意向某个方向移动，但是每次都是直线的。她自己没有发力，就像突然被吸过去一样……最开始有点慢。”
　　我点头：“描述很好，猜猜这个能力是怎么回事？”
　　小鸟看起来已经想过：“改变她自己和接触的物体的重力方向和力度？”
　　“差不多。”我很满意，小家伙物理没白学，“更准确来说可能是控制引力。发动的时候任意锁定物品，指定引力强弱，忽略其他一切力——是不是这样？”
　　我看向塔尼好几秒，她才回答我：“对，没错，就是这样。”
　　“好敷衍啊。”
　　“……”

　　“你觉得塔尼的不足是什么？”我回头问小鸟。
　　小鸟边想边慢慢地道：“是控制引力的话，最开始的速度较慢是因为惯性？这个能力应该辅以别的手段，可以借力的话会比凭空控制引力更好。控制之间的转换也不够快。格斗意识跟不上，体术也不够好。”
　　小家伙真不留情面，听起来像除了念能力其他都不行：“解决方法？”
　　“钢丝、枪。钢丝可以借力掩人耳目，能力只在关键的时候使用就足够了，枪在半空中也可以有推进力。体术要再练，格斗方面还缺少经验，有机会多练就好了。”
　　小鸟说一句，塔尼的脸就白一点，听到小鸟说枪，她咬着后槽牙龇了龇嘴，一把掏出把小手枪拍桌子上：“你以为我没有？哼，要不是怕吓到人……”
　　塔尼的话在我和小鸟的共同注视下留在了嗓子里。

　　即使用了枪，在那个地方她也赢不了小鸟。
　　而她对这点心知肚明。

　　我继续对小鸟说：“最开始速度慢，更大可能是因为塔尼不熟练，那是发动能力的反应时间。否则如果真受质量导致的惯性影响那么大的话，塔尼日后的战斗要特别小心。只要在周围环境上下下功夫，弄一些看起来结实或者质量大实际上只是空壳的东西，发动的时候就是你锁定的东西向你飞来。尤其是，看过你的能力的人很多。”后半句是对塔尼说的。用来逃跑的能力，就是说从来不灭口，当然就容易危险。
　　塔尼看了我一会儿：“是忽略质量的。”
　　我点头：“这个能力未来的发展是可锁定物品越来越小，受你控制的引力越来越强，包裹着你的念的物体质量完全忽略？”她还没法做到完全忽略质量，看她给我们捣乱那天在塔楼中段的表现就明白。如果她能完全忽略质量，救走那个大叔后就不用费那么多劲儿来加速。
　　塔尼点头，这回她终于认真了。
　　而且看起来想接着听。

　　我从善如流：“与小鸟战斗的时候你太紧张，引力一直是全开的状态，实际上有几处，微弱的借力会效果更好，也更让敌人摸不清规律。锁定物体的转换还是不够灵活，比如你第一次……”
　　跟她说了一些不足和改进方法，最后以“而且工具应用可以更多，从你自己抛出的暗器、风中飞散的飘蓬植物种子，到目标自身一部分、遥控的模型飞机都可以是锁定的目标。如果你能让这个能力在你全身和部分身体快速转化的话，锁在目标身上你的出手会快很多。”为结束。
　　塔尼沉默，看起来想到很多。

　　我觉得快成功了：“我们是一个团体，有很多特别的能力和人，也有很好的训练方式和训练场。他们有些人的能力我也了解的不全，已经知道的人里至少两个跟我实力差不多。我们听命于小鸟，因为她才７岁还太小，所以领导由我暂代。”
　　她好像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豪和在意，那么就用特别的能力和训练条件吸引她，她对小鸟感兴趣，我当然要把小鸟打头前。
　　塔尼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说不出是疑惑还是别的。
　　我赶紧主动交代：“我效忠小鸟。”
　　“……”

　　给塔尼一点消化时间后再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同意加入，我们可以放过那个目标。现在你愿意听我说了吗？”
　　塔尼扯着嘴角笑：“可以不听吗？”
　　我看着她。
　　“……”

　　“好吧你讲吧……”她无精打采的摆摆手。
　　塔尼默认接受加入了。已经到这个程度，再不知该如何做就是傻瓜了。
　　先征询同意，再试图用实力和语言两方面说服，实力也展示了，打也打过了，诚意也付出了，条件都开完了，再不顺着台阶下就是不知好歹了。
　　我们都不是善人。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先不能跟塔尼介绍揍敌客，毕竟剩下的许多天我不想一直过于提心吊胆。反正她也心甘情愿了，拐上山再说。

　　在塔尼同意后我们一起回旅馆，然后塔尼自己开了一间房。
　　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但是如果我坚持就近监视，不地道是一方面，不信任会逼急她。
　　反正只要一点小技巧，那边的什么声响都能听到，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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