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棋魂]黑白之间

　　回国后一连几天，时光都窝在家里不愿出门。用他的话来说，这是长途旅行过后的必要修养。

　　憋了好几天都没下棋的褚大人自然是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去寺庙找懒师父对局。

　　时月早就听时光几人提起过这古庙里的诸位围棋高人了，早就手痒痒想要登门拜访，和高人对上一局。

　　于是三人就向时妈妈说明情况后找了去往兰因寺的大巴车，一路颠簸，接近傍晚才赶到寺庙。

　　整座寺修在半山腰，古朴大气。看着门口的石梯和落叶，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出尘韵味。

　　“寺因兰是什么？”时月抬头看向明黄色墙面之上的招牌。

　　“这叫兰因寺，不懂了吧！”时光嘿嘿一笑：
　　“我看你就是没文化，认字儿都不认识了。”

　　兰因寺？

　　古寺的牌匾不都得从右往左念吗？

　　时月看了看寺前的石狮子，果断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说起来，咱现在的这个地方都快到南京了。褚嬴，放在你们那个时候是不是在你们南梁境内？”

　　时光并不想理会如此生硬的转折。

　　套路不够深的褚嬴大人自然乖乖地接过了话题，微微笑着点头：
　　“小月说的没错，这兰因寺离建康很近……”

　　褚嬴的话没说完，时光突然看到了站在山门抱着筐的熟人，连忙拉着时月走到了面前。

　　“芸豆师父！”

　　时月赶紧双手合十微微轻身问好。

　　她发现时光似乎对这寺庙里所有的僧人都很熟悉，唧唧呱呱地跟她介绍了一路。什么说话结巴、下棋格外谨慎的伙房师父，喜欢下盲棋的扫地师父。

　　“还有藏经阁的懒师父，我跟他下了半个月的二十一路棋，我就没赢过。”

　　听得时月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进入到了某种少年漫画的情节当中。

　　放到小说里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或者图书馆看门大爷吗！

　　但这并不影响时月习惯性地出言嘲讽。

　　“一局都没赢，你也太菜了吧？”

　　“你有本事你上，我不信你也能赢！”

　　“我来就来，就算我输肯定也比你下得好！”

　　时月一甩头，跟着时光走到了藏经阁。

　　一个中年和尚从棋盘背后坐了起来，从脸上拿下一本经书。

　　他将书放到桌上，幽幽地说：“来了？扰我清梦。”

　　时月赶紧说明来意，礼貌地请他对弈一局。懒和尚没推辞，朝着面前的位置一指，掀开了棋盘上的布。

　　“拿着，你执白棋后行。”

　　二十一道纵横交错的线条出现在时月的眼前。

　　深呼吸后，时月盘坐在棋盘前，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棋筐。打开一看，竟是黑子。

　　她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却发现他的棋筐里也是黑棋。

　　懒师父神秘地一笑，在棋盘上点下一子后说：“我说你手中的是白棋，就是白棋。到你了。”

　　这是……

　　“一色棋。”褚嬴将折扇一合，坚定的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怀念。

　　双方都以相同颜色的棋子落棋，黑白同色。这需要耗费相当大的脑力用来记忆棋局，况且这还是一盘二十一路棋。

　　时月将棋筐放在手侧，捏出一颗黑子，跟着点在了棋盘的边角处。

　　她是下过二十一路棋的。在点星队的训练之下，甚至对二十一路棋的了解还很是不错。

　　但懒师父的棋路就是透露着一股奇怪的熟悉感，攻防兼备，布局周全。她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路数。

　　一盘棋下来，尽是怪招、奇招，好几处的落子都在时月意想不到的地方。

　　等到再一次被懒师父的棋子布阵绞杀后，时月叹了口气，爽快地投子认输。

　　“我输了，您的棋力真的很高。”时月看向棋盘上自己已经被缠绕得死死的一方地，“而且，我总觉得您的棋风很熟悉，就像是某个故人一样……”

　　“围棋哪有什么棋风。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时月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还下棋吗，不下棋你们也别打扰我睡觉了。”
　　说完，懒和尚微微低头将手上的棋子丢回了棋筐，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下！怎么不下！”

　　时光挤过时月，坐到了蒲团上。

　　懒和尚本不愿对局，在听说是一位追求神之一手的朋友后才幽幽答应，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将棋盘上的棋子随意分成两堆，装进了棋篓里。

　　在他的指挥之下，时月、时光两人将棋盘翻了过来，十九路的棋盘出现在几人面前。

　　对局开始。懒和尚持黑子先行，时光替褚嬴落子，后行。

　　时月坐在一旁观战，认真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行棋。

　　懒和尚似乎很了解褚嬴的棋路，虽偶有抓耳挠腮之举，但整体布局还算流畅。

　　随着懒和尚慢悠悠地在棋盘上点下一颗棋子，褚嬴的折扇指在旁边。

　　不知不觉间，她再次隐约感受到了懒和尚棋路里暗含的熟悉感。

　　杀伐果断、攻守平衡。

　　就好像……

　　好像褚嬴一样。

　　她感觉自己又好像看到了一场对话，一场褚嬴与懒和尚的对话。

　　这场对话是关于执念的。

　　懒和尚说你这么多年想要寻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褚嬴说有也无，他没找到的同时也找到了。

　　懒和尚的棋子从褚嬴的手里抢回了一小片地盘。他说或许你该放下执念，好好看看周围的世界。

　　“褚嬴？到你了。”

　　时光久久没等来褚嬴的指示，只好小声出言提醒。

　　褚嬴这才缓缓伸出折扇，点在右上角的一个交叉点。

　　……

　　“你好，有人吗？”

　　一个不轻不重的少年声音从门外响起。

　　两兄妹一个对视，糟了，是俞亮！

　　时月心里瞬间开始打鼓，左顾右盼看着哪里有地方能躲一躲。她昨天晚上发信息给俞亮的时候，说的是今天会去琴行练琴。

　　不是，她昨天也没想到会跟着时光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这能怪她吗！

　　她现在藏到佛像后面还来得及吗！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呆愣在原地的时月、时光被抓了个正着。

　　“时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嗨。”时月深呼吸，挤出一个笑容打了招呼。“这说来话长……”

　　俞亮快步走到棋盘面前，拍开时光的手看到了面前的一色棋。他看了眼棋盘又看了眼面前的懒和尚，表情很是微妙。

　　“您是不是就是他们俩的老师褚嬴？”

　　时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向旁边的时光使眼色。

　　懒和尚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回复说：

　　“我呀，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天色不早了，不如你们都在这儿住一晚吧。”

　　在懒和尚山上有狼的论调之下，三人齐刷刷地被唬住了，拖拖拉拉地跟着芸豆师父到了后院帮工。

　　时月作为唯一的独苗苗，抱着一盆芸豆坐在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时光、俞亮两人被指使得团团转，又是扫地又是打水。

　　晚饭的素斋味道很不错，时月吃完就抱着碗快快乐乐地去后厨刷碗了。刚打开水龙头，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碗端走，在旁边的水槽处清洗了起来。

　　她转头一看，俞亮正认认真真地往两只碗里冲水。她就顺手拿过了筷子、勺子，在上面挤了点洗洁精。

　　“你不是说今天在琴行吗？”俞亮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下午那么着急了，情绪似乎平静了很多。

　　“是时光突然拉我过来的……”

　　“那褚嬴真的不是兰因寺的师父吗？”

　　“嗯……不是。”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们的秘密的。”

　　俞亮从时月手里接过洗得干干净净的筷子，归整好和碗一起放到了旁边的橱柜里晾干。

　　时月想了想，说：“俞亮，有一天在获得允许的情况下，我会把所有故事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好。”俞亮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他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像是为他多年的追逐画下一个圆满的结局。

　　“嘿，你俩干嘛呢。给我站开点！”

　　时光骂骂咧咧地冲了上来，将时月拉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俞亮。

　　直到晚上三人准备铺床时，时光硬生生地占中间的床铺，说是要时刻监督起俞亮。

　　瞪着俞亮看了十来分钟，他突然看到了俞亮的背包上挂着一个有些熟悉的挂坠。

　　“诶！俞亮你也去过浅草寺啊，你这个御守一看就是浅草寺买的。就上周吧，我跟时月才从东京回来，她也买了……”

　　话说到一半，时光似乎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看着面前的两人从耳根开始泛起的红润，霎时间明白了原委。

　　于是时光更加生气了。

　　“我时光今天晚上还就不睡觉了，我就盯你一宿。我警告你，别想做什么小动作！”时光一盘腿，坐在床铺上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俞亮。

　　时月感觉自己的脸要被这个傻哥哥丢光了，她一转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眼不见，心不烦，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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