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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0(补完)
车在废弃停车场驻下了,在一堆破铜烂铁中,秋间澪注意到了一辆灰尘扑扑的红色斯巴鲁。
下了车,她脱下帽衫,抖去上头爆炸的余波带来的齑粉,轻轻咳了几声。
赤井秀一从副驾驶上取出一只渔具包,甩到肩膀上,宽厚的大手推着她的后背往前走:“去另一辆车上。”
“我想试试。”她指着那只用的发旧的渔具包。
“会把你的肩膀震碎。”他脱下外套和衬衫,露出一片伤疤纵横的后背——那紧实的背阔肌和下竖肌,让秋间渡练十年也练不出来,换了件高领衫,套上西装,戴上面具和假发,用衣角擦了擦眼镜,见她喉咙不太舒服,他转身从后座上捞起一瓶水递给她。
对着那张迥然不同的脸,她顿时有些怅然。
冲矢昴用胳膊肘撑住方向盘,半伏着,歪着脑袋端详着她擦去嘴边的水渍时优雅的像天鹅一样的动作。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他必须尽快逮捕库拉索,一旦她通知琴酒,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他,秋间澪一定会被他当做叛徒处死。
“赤井。”
她忽然很认真的喊他的名字。
他从她手里接过水杯,自己也喝了一口:“嗯?”
“记得我上次扔给你的银行卡么,现在我后悔了。”
“我还给你?”
“不,你拿着就好。”她从口袋里掏出秋间渡留给她的零花钱,夹在两指之间来回翻转:“别把那当陪睡费了。”她微眯起双眼,像是在笑,底色却还是冷冰冰的:“我要包养你。”
多亏他见多识广,才能继续保持冷静。
秋间澪曾说要对他负责,这就是她想到的负责的办法吗?
要知道她之前已经一脚把他给蹬了。
冲矢昴挑起眉梢,似乎是在确证她的提议顺便怀疑自己的耳朵,内心的天平在短短十几秒内掂量了很多,几欲张口回绝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驱动着他把伤人的话咽回去。
如果她不是秋间澪就好了,如果对面不是秋间澪,而是其他什么人,他就可以按照既有的模式冷笑、讥讽然后掉头就走。
但那是秋间澪,那是个诱惑迷航的水手的塞壬,而不幸的是他此刻正是在海上航行的船长。
要是他破口大骂不仅会显得他很没风度,他敢打赌,秋间澪绝对会坦然接受别人的谩骂并且认为他们骂的很合理,因为她没有良心,她所处世界的规则就是让普通人认为不合理的东西成为合理,并且那意味着两人的决裂。
好吧,他可悲的发现,他竟然如此渴望着拥有她,一旦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想抓住它。
“你很喜欢折辱别人?”
“偶尔喜欢。”她仔细思索,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个疯子。
他叹了口气,调整好语气,岔开话题:“还去警视厅吗?”
好吧,她就当他拒绝了。
她把银行卡揣回口袋里。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引擎启动了,车顺着盘旋的坡道离开停车场,他想自己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嫌疑,但他以前真的不爱说话:“你饿吗?”
“有点。”
“先去我家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你不用追查库拉索的线索吗?”
他耸起肩,还能在要命关头开玩笑,真是可怕的心理素质:“总要先把肚子填饱。”
十分有理,天塌了有个高的人顶着,她躺在座椅上闭眼小憩,脑袋里猛然有些异样的记忆溅起水花又恢复了平静,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此时临时停车带上的粉红色阿斯顿马丁在凄风冷雨中无人问津。
赤井秀一不太想承认自己有私心,他认为自己把她带回家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库拉索下落不明,因为不知道卧底名单究竟有没有泄露,因为不知道秋间澪会不会受到波及……
责任在他。
等待宣判结果的前夜格外难熬。
秋间澪盯着电视屏幕上一只正在猎杀海豹的北极熊,她喜欢在深夜失眠的时候盘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还喜欢把毛毯盖在头上,形成一个狭窄的三角形空间,这会让她产生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错觉。
在之前的半个小时里,她预设以自己的运气爆棚的人生轨迹来看,琴酒在目前这个阶段杀死她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他们俩会纠缠相当长一段时间,紧接着她想象到琴酒和贝尔摩德,或许还有更多组织的人为了找到她而对秋间渡和秋间宗树痛下杀手——她一点儿也不担心秋间澈——这是她一开始就企图规避的风险,尽管她的嘴如此的硬,表现的对家人毫不在乎,不过假如他们真的有一天遭到了杀害,那她得提前写好遗嘱,把秋间家家产全捐出去设立一项基金,至于这项基金用来干嘛……
她还没想好。
当然,他们最好别死。
这么看来她和伊源纱织没什么区别,她没有在实质上给他们造成伤害或者威胁,却要被视为背叛并被加诸死亡的风险,恐怕她从小到大所感知到的恶意还不够多,想到这儿的时候还感到了短暂的讶异和不解,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这正是野座士一郎企图告诉她的不是吗?
电视里蓝莹莹的光投射到她脸上,正神游天外,客厅里的灯忽然开了,突如其来的光明刺中双眼,她闷哼着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赤井秀一向同事汇报完,从阁楼上走下来:“怎么不开灯?”
“懒得开。”她闷声闷气的回答。
茶几上摆着空碗,刚刚煮的素面她吃的一滴不剩,可见是真没什么良心。
沙发另一端陷下去,她睨了坐在一旁把烟灰缸拉到手边的男人一眼,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脖子,可能前不久打算修整一下,奈何一直没腾出时间,卷曲的刘海儿落魄的扎着鼻尖,在晦暗的灯光下遮住半张脸。他指尖夹着烟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于是他就把烟放下了。
“在确认库拉索的下落前,你最好一直跟我在一起。”
“别愁眉苦脸的,事情没有太糟糕。”
这句话真耳熟,以前总是他来说给别人听。
她指着电视里的海豹,那副血腥残忍的画面竟然让她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我看过类似的片段,这只海豹虽然从北极熊口中逃走了,但它落到水里,不久它的血就会引来鲨鱼。”
“我收拾了客房,去睡会儿吧。”
“我还不困。”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可是我还不困。”
好吧,他选择了妥协。
二十多岁时他也能七十多个小时不合眼,看着她,他偶尔被“自己不年轻”了的念头刺中,疲惫在寂静里顺着他的脚踝一步一步爬上来,他叠着颀长的腿,支着下巴陪她看无聊的纪录片。
睡过去是在夜里一点,肩头一沉,男人抖了个激灵,立刻从困顿之中清醒过来,岿然不动的斜着歪倒在自己身上的秋间澪。
他看了一眼时间,只睡了半个小时。
如果还有点出息,赤井秀一,你该把她推开。
但他身上搭着从秋间澪身上转移过来的毯子,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的用不太够大的毛毯将两人裹住。
风从裤腿管里往里蹿,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生物钟让秋间澪在凌晨五点准时醒来,她皱着眉,赤井秀一的腿作为枕头来说十分不合格,她翻了个身,可能落枕了。
一双粗糙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她骨骼很纤细,在手里的触感可真像一只小猫。
他婆娑着她的耳际:“天还没亮。”
不论季节,他时常挽着袖子,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袖筒堆在胳膊肘上起了褶,看得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以至于生活的乱七八糟,但他很善于伪装。
她重新闭上眼,往角落里挤。
小腹传来她的体温,赤井秀一咬紧了后槽牙,才抑制住畅快但变态的闷哼。
“我睡不着了。”
她没有赖床的习惯,扒开缠在身上的毛毯,从沙发上坐起来。
真令人钦佩,他竟然能坐着睡一晚。电视还亮着,上一部纪录片早就播完了,现在演起了《世界地理》。
“刚好,我现在要出门办事。”赤井秀一活动着僵硬的脖子,骨骼挤压发出卡吧的声响。听这个动静,秋间澪觉得他的骨龄可能有五六十岁:“我还担心吵醒你。”
她没有说话,焉头耷脑的,看起来有些阴郁。她用手掌撑住额头,很早之前她就说过,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一早醒来身边躺着另一个人,他们俩亲昵的像恋人一样相互温存,那会让她感到恶心。
赤井秀一看出了她的异常,站起身抖开外套上的褶皱,打算把这片空间留给她一个人,他现在得去看看公安们的动向。
手机响了,是秋间澪的。
她在沙发缝里找到它,点亮一看,是封邮件,没有发件人,没有地址,没有署名,但仅凭口吻就知道是琴酒。
他要她把波本带到一个沿海仓库,因为波本不回他消息。
真吓人,最后一句话简直像个怨妇。
她始终不明白,一份没有保险,不够稳定,说不准上司心理变态,无止境的PUA员工,这种甚至加班加到猝死的工作有什么值得卖命的,琴酒应该带着他的同事揭竿而起,那样她还会高看他一眼。
这么一对比,坂本简直太幸福了。
赤井秀一看到这封邮件后第一个念头是阻止她,但她显然没有罢休的意思:“现在不确定你还受不受琴酒的信任。”
“他只信任他自己。”
是这样没错。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陆续传来噩耗,警察组织安插在组织内的三名卧底先后遭到暗杀,服务器中的数据没有留下拷贝的痕迹,库拉索应该以其它方式记录并且传递出了消息。
既然如此,为什么琴酒不直接杀掉波本?
像杀死其他人一样。
从地位上来讲,他可比目前被暗杀的组织成员重要的多。
他不清楚琴酒给她下达指令究竟是对她还抱有信任还是为了引她自投罗网,他倾向于前者,从杀手角度来说,琴酒不会在杀她或杀波本这件事上耗费心思,但他不敢冒险,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他特别不想让秋间澪冒险。
“你能确保自己是安全的吗?”
他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该说她是毫无危机感吗?她轻巧的犹如去赴一场邀约,她懂什么叫恐惧吗?她的轻松像是她根本不清楚生命的重量。
拜托了,相信他吧,只要她想,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从黑暗中脱身,逃离本不该属于她的命运。
请相信他。
他会保护她,不仅出于职责。
秋间澪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掩映着蔚蓝的深海,抿起嘴唇,焦点落在他紧皱的眉心上:“说实话,我不确定,因为我一直身处危险之中。但我不是警察,不是卧底,如果他问起你的事,我会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最近在勾引我。”
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保护另一个人,人类总归需要在自己身上寻求力量和救赎。
不用为她担心。
不用怀疑她。
她的心是金刚石制的。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就算是死亡——倘使结果如此,请尊重她的死亡——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选择是最可贵的一件事。
“好……”他露出一道了然并坚定的微笑。
秋间澪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最厌恶的场面会在今天上演,他们在凌晨五点半共同迈出门,互相道别,告诫彼此“路上小心”,这场温馨的仪式在影视剧里出现时一度让她觉得可笑,它像麻药一样麻痹着神经,在清早告诉你你的生活如此美好,让你一整天都沉浸在飘飘然的快乐之中,这份快乐会剥夺你的理智,它让你拎不清事,它本身是个虚幻的泡沫却会让人误以为那是牢不可催的。
不过,现在仪式里多了份凝重。
站在路口时,秋间澪望着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哈了口气,嘴角边凝结出一团白雾,把车开出车库的冲矢昴在她脚边短暂的停了片刻:“怎么了?”
她冻的直哆嗦,指着嘴边的白雾:“你看,快到冬天了。”
“还早呢。”
比起安室透,她更担心伊源纱织,委托在搜查三课工作的前辈打听说是被当做可疑分子拘捕了。
至少是落在了警察手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支使赤木阿姨往距离工藤家前两个路口派了辆车,她不大喜欢把自己的行踪告知家人,当然,从青春期开始,她就被给予了极大的自由。
安室透谁的电话都不接,据榎本梓称,他已经旷工两天了。
旷工?
他是不打算干了吗?
这个老板他来当好了。
秋间澪熄灭手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铜钱在另一只手的五指之间来回跳跃。
这个男人的本名是什么来着?
以前秋间澈骂她秉性恶劣,论据就是对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名字她竟然毫不在意,正确的记住别人的名字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如果从一个人对别人的名字尊不尊重就能看出她的性格,那澪的态度说明她简直是个烂人。”
还有一件事,在去见他之前,她得先去东都水族馆找贝尔摩德。
提到东都水族馆,秋间澪想起投资人开业前特意来社里找她指定一个吉利的日期,最好能在体育节,她委婉的向代表表示最合适的剪彩时间至少要到文化节,文化节前这个项目很有可能会大败亏输,不过生意人向来一意孤行。
晴朗的天气,又赶上体育节,从早上九点开始,东都水族馆新馆内便人山人海,秋间澪对组织越来越感兴趣,什么样的犯罪分子会把活动安排在水族馆?
团建吗?
她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其实十分钟前贝尔摩德就打电话来问她人到哪儿了,她敷衍的回答快到了别着急,这份磨蹭拖延的能力,贝尔摩德认为她应该去市役所就职。
不远处的长椅上,一束灰白色的秀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停下脚步,勾下墨镜,左右端详着对面女人伤痕累累的脸和脏兮兮的衣裳,吊诡之处在于她的一只瞳孔是黑色,另一只则呈现出诡异的蓝,她的眼神茫然懵懂,根本不像一个杀手的眼神,然而事实是她所从事的职业就是这么残忍。
她发现了她在看她。
秋间澪的喉咙不可避免的捏紧了,心率在两秒之内突破了正常数值,这种刺激感在她有史以来的记忆里只在某年查险些挂科的课程成绩的时候出现过。
对方主动站起来问:“您好,请问您认识我吗?”
什么情况?
那是库拉索吧。
她在演戏吗?
她在捉弄她吗?
“不……不认识……”
她不记得她了吗?
幸运之神何其眷顾她,她决定等事件结束后去买个彩票。
她把墨镜推回鼻梁上,气定神闲的走到她面前:“您好像受伤了。”
“是……”她低头,行动迟缓的打量着满是泥渍的白衬衫。
“要猜硬币吗?”
“诶?”
秋间澪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块钱的硬币,不等她答应就弹到了半空中:“正还是反?”
“正吧……”
她张开合十的掌心:“猜对了。”
“您接下来不会找我要钱吧,我身上没钱。”
她沉默了,她以为她是景区里那种积极的拉着她参与活动,最后再找她要钱告诉她这些活动其实都收费的强买强卖的骗子吗?
“不。”秋间澪抄起口袋,首先她不是骗子,其次,她还从自己钱夹里掏出一叠钱:“看在我放你一马的份上,以后记得也过放过我。”
“您这是……”
“愿赌服输。这个园区里有卖巧克力香蕉,很好吃,你可以买来试试,祝你玩儿的开心。”
“谢……谢谢……”
诶,这么有礼貌的杀手简直稀有。
贝尔摩德又在催了。在库拉索茫然的眼神中,她跟个重心不稳的竹竿似的晃晃悠悠的飘向了商场,留给她一个挥手告别的背影。
那道背影,库拉索想,大概就是做临终道别般的背影。
终于在咖啡馆等到了秋间澪,她怀里抱着一个牛皮包裹,如果装着什么正经东西也就算了,但里头装的是面包,贝尔摩德漂亮的脸险些产生扭曲。
她闲适的坐到对面,客气的问她:“吃点心吗?我排队买的。”
“什么点心需要秋间小姐亲自排队去买呢?”
“普通点心。”
“我在嘲讽你,你听不出来么?”
“听出来了。”她把一袋面包推到贝尔摩德面前:“我最近在斋戒。”
“你既然不吃你买它干什么?”
“消磨时间啊。”她歪着脑袋,顽劣的勾起嘴角。
“算了……琴酒的命令我都解决了。”
贝尔摩德把牛皮纸袋拉到面前,压低开口,抬起下巴瞧了几眼,撩开眼皮看向她,隔着墨镜,她看不清秋间澪的眼睛,只觉得那视线充满了天真的残忍:“有人跟你说过吗?”她捏着耳垂,漫不经心的调侃:“你喊琴酒的时候,婉转的像在念恋人的名字。”
“别生气,这是善意的提醒。”当她把手伸向手包,露出一片冷酷的手枪的棱角,她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既然你已经完成了琴酒的命令,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和我一起去找安室吧,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他。“
“还差一点。”她虽然秉持着宽宏大量的胸怀不跟她计较,可心里每一笔账都记得门清,她操作电脑,在人群中精准的识别出了库拉索的位置:“果然在这儿,走吧,去跟她碰面。”
秋间澪伸直脖子凑过去,屏幕上熟悉的脸让她后知后觉:“我还在想什么样的犯罪团伙在水族馆搞团建,原来是为了找她。忘记告诉你了,我刚刚来的时候遇到她了。”
收拾东西的贝尔摩德差点把电脑摔出去。
秋间澪指着自己轻晃的脑袋:“她好像这里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傻了。”又加了一句:“比伏特加还傻。”
贝尔摩德面露狐疑。
她愿意把那份狐疑理解为对“世界上有比伏特加还傻的人”的怀疑,耸起肩头:“不信的话你去试试,我去车上等你。”
不久,她在停车场等来了她写满谩骂的脸,她对着她欲语还休了半天,最后愤怒的砸着车玻璃:“真是该死!”
可能有了对比,接下来的进展顺利的超乎贝尔摩德的想象,她甚至有点相信“秋间澪是幸运之神的宠儿”的谣言了。
她们在千代田区的一栋公寓里找到了安室透,对方看到立在门口的秋间澪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因为他从没有对外宣称过自己的真实住址,她动作娇俏的向他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好”,墨镜下的脸想必冰冷的跟二月的湖水一样,一只手铐无情的砸到他手腕上,棱角划破了他手腕上的皮肤。
“不好意思,业务生疏。”
“你倒是有点内疚的表情啊。”
不好意思,这项业务更生疏。
从门后阴影里绕出来的贝尔摩德举着枪奚落了他几句,安室透倒是很配合,哪怕脑袋被按在了门板上,胳膊被拧起来,一块儿被手铐锁住,他还能从容不迫的问:“出什么事了?”
贝尔摩德没有多解释什么。按照琴酒的指示,秋间澪载着他来到了一间仓库。报废的集装箱堆叠起来,她嗅到了潮湿的海风味,是一种穷酸的海带的味道。
琴酒恭候多时了,他可能很久没睡过觉,之所以用可能这个词,是因为仓库里只有一盏吊灯,在这盏灯的映照下,哪怕是贝尔摩德的脸都笼罩有着难以言喻的沧桑和丑陋。
在场的一个女人戴着枷锁,铐在一根老化的水管上,那张脸秋间澪在电视上见到过,她频频出现在《早安!日本》里——现在姗姗来迟的安室透成了她的同伴,她应该不再感到孤独了,只剩下恐慌缠绕着她。
琴酒把灯头对准两人,拷问的氛围立刻烘托出来了。在他发难前,秋间澪安安静静的退到角落,跳到集装箱上坐下来,泰然自若的打了个哈欠 。
子弹穿透女人的肩膀,铁丝掉落的动静紧跟在枪声之后,淋漓的血迹从衣裳底下渗出来,很快染红了半边肩膀。暗暗撬锁的小动作根本没可能逃过琴酒的法眼,她听见琴酒管她叫基尔:“或者波本,你们两个谁是叛徒?还是说你们两个都是叛徒?”
安室透关注着秋间澪的动向,他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同她做最后的道别:“你在胡说什么!”
她朝他摇了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别那么悲壮。
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不然她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
“既然不是,波本,为什么不接电话。”
安室透紧锁着眉心:“你凌晨两三点打电话,当我们是机器,不用休息的吗?况且我还在休假。”
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愤,如果她是他,她恐怕要比这愤怒一百倍。
“我数三个数,你们两个谁先指认对方是叛徒,我就放了谁?”他的□□上了膛。
贝尔摩德被他吓了一跳,作壁上观的表情转而严肃:“琴酒,你是认真的吗!”
“一——”
“如果指认对方是叛徒,不正说明自己是叛徒吗!”
“二——”
“没错,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叛徒,我只知道我不是。”
“三——”
与此同时,一阵铃声打断了倒计时,琴酒嘴边的狞笑一下滞住了,杀气凌凌的眼风扫向罪魁祸首。
秋间澪!
“抱歉,接个电话。”她若无其事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寂静的仓库里回荡着她对琴酒调侃:“不然你先把胳膊放下去,一直举着挺累的。”
琴酒直截了当的朝她脚边开了一枪,如果赶巧,她乱晃的脚踝说不准会被子弹穿个窟窿。
比起断头台上悬在脖颈上的刀,秋间澪更在乎坂本的愤怒。本来他现在该下班了,但在下班前十分钟,他收到了交通科打来的催缴罚款的通知,他便攥着罚单给她打来电话:“澪小姐,这是本月你因为违规停车收到的第四张罚单。”
说到罚单,她终于回想起昨晚那段呼之欲出的记忆是什么了——她的车竟然在紧急停车带上待了一整晚。
“如果接下来还有罚单的话,我兴许会视而不见。”
她向坂本再三保证下不为例:“我昨天睡得很晚,今天没去社里也没去学校,管理部门已经检查过了吗?原来是你来接待的,辛苦了。另外,我的车是被交通科拖走了是吗?吩咐人处理一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似乎在调整离家出走的语言系统,机械般精准的找回了原本温和的口吻:“请您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当然,这句话他一周要说好几遍。
挂断电话,秋间澪合十双手,毫无悔意,口吻里充斥着“再来一次我还敢”的硬气:“对不起。”
“你这家伙……”伏特加险些上手。
电线突然断了,吊灯连带着一摊碎屑直直掉下来,密不透风的仓库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巨大的踹门声带来了门框外一方矩形的夕阳,和基尔锁在一起的安室透不见了,伏特加连忙追出去,可是早就迟了。
“是波本干的,既然他跑了,那么……”
“等等!琴酒!有朗姆的消息!”
在他杀死基尔前,贝尔摩德阻止了他。
她显然松了口气:“朗姆收到了库拉索的短信,波本和基尔没有问题。”
“你之前也说过,库拉索看起来很不对劲,你怎么确定这条信息是她发的?”
“这需要我们找到她进行确认。”
秋间澪支着下巴,作为一个好人不够好和作为一个坏人不够坏,是贝尔摩德最大的弱点。
“恭喜你,基尔,你还能多活几个小时。”琴酒冷哼,反手揪住她的衣领,他的眼白占地很大,瞳仁很小,让原本布满肃杀的脸更加森然可怖:“秋间,你以为我没看到你跟波本眉来眼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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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车车: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谈情说爱你把我放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