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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温柔以对
第50章
裴川说完自己是夙星的老板，孟宁宁便眨了眨眼，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救他时，对方会说认识自己了。
“这么说的话，当初倒是多谢你割爱，卖给我那尊玉雕呢。”
孟宁宁洗干净手，甩了甩残留的水珠，抬头笑道。
她的笑容纯净，看得裴川思绪一滞。
还不待他再度开口，两人就听得背后一阵嘈杂，却是温染带着一批人从夙星里面匆匆出来。
“孟小姐，”温染给其他出来处理外部现场的干员们比了个手势，随即便冲着二人走了过来，“方才你离的比较近，在那个代偶身上感应到什么特别的吗？”
代偶？
裴川暗暗记下这个听见的微妙词汇。
孟宁宁猜到这指的一定是那个卷舍利潜逃的纸人，便坦然的耸肩回道：“抱歉，那东西太小了，事发突然，一时间我的灵觉也没探寻到什么。”
说到这，孟宁宁也觉得很不寻常。
毕竟在这个世间，能躲过她灵识的，本应寥寥无几才对。
虽然早已猜到答案，但温染脸上还是露出些微失望。
看来，只能期待接下来的地毯式搜索了。
温染心中暗自叹气，随后转而望向站在一旁的裴川。
特事处设立这么多年，偶尔也难免会遇到清场不及时的问题。
对于这些因总总意外，不小心撞破某些隐秘的人，特事处也有不少手段应对，可以将这些记忆从他们的脑海中隐去。
面对眼前这个意外撞见一切的男人，温染驾轻就熟的，摆出执法惯用笑容道：“这位先生，我们是国家特殊安全部门，方才你看到的是外国间谍使用高科技在窃取国家机密，请您和我到那边对您的身份予以确认，同时还要签署一些保密协议……”
或者应该说，到旁边催眠一下。
裴川纵横商海多年，敏锐地察觉到温染话里的虚假意味，果断拒绝的同时，还向后退了一步：“你说你是国家部门，那你的证件呢？”
温染却对质问充耳不闻，见裴川如此警觉，眼神中不□□露一丝戏谑的笑意，干脆伸出手，想要强行制住他。
——不料，却被孟宁宁轻柔地挡住了。
“温处，其实这位呢，是我的一位朋友。”
孟宁宁认真地开口道：“我可以为他担保吗？”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力量，温染沉默了一下，徐徐收回想要抓人的手。
“既然孟小姐这样说……那你的朋友，我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虽然对裴川的突然出现保持怀疑，但是温染对孟宁宁却是信得过的。
毕竟，以孟宁宁展露出来的能力，若是她想要夺佛骨舍利，哪怕是温染本人也抗拒不过，完全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是一个现场目击者而已，事后纳入监视里就可以。
温染不欲在这些小事上得罪孟宁宁，脸上重新浮现出和善的微笑：“那么……关于你朋友的知情免责保证书，就由孟小姐代为填写，明天再交给我吧。”
事情的急转直下，让裴川十分惊讶。
自从目睹到那怪异可怖的干尸，他就已经暗暗心惊。
裴川本以为，像这种隶属某些特殊“机构”的人，肯定会对他予以封口处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居然就因为孟宁宁的一句话，就立刻选择了罢手。
他望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孟宁宁，原本凌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这样没关系吗？”
他忍不住问。
“没关系，只要你对所见保密就好。”孟宁宁侧脸回望，高束在脑后的飘逸发丝，随着这一转头的动作扬起，她动人心魄的面容上，勾勒出一抹恬淡的笑意，“你会保持缄默的，对吗？”
明明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可孟宁宁周身的气度，却格外沉静、宽和，仿佛尚嫌稚嫩的身体内，还藏有一个看破世事的通透灵魂。
裴川甚至有一种被她呵护着的感觉，抿着唇点头承诺：“那是自然。”
另一边，在温染的威慑下，特事处的干员们迅速将街面上几乎碎成糜饼的干尸装袋清走。
瞧那架势，或许这瘫污糟的骨肉，会被运送到某些隐秘机构分解研究，从中进一步挖掘此次幕后主使的线索。
夙星外面尚且如此，几乎被血洗过一次的四楼，清理工程只会是更大。
而为了搜寻舍利，特事处不知道在其他地方又做了什么，明明是后半夜了，“九州一心同气连枝”群里也被闹得鸡犬不宁，信息接二连三的往外蹦，搞得孟宁宁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孟宁宁也懒得看，直接将手机消音，闻了闻自己身上恶心的气味，立刻封闭了五识中的鼻识，心里厌恶地想道，这套衣服是不能要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换洗，瞧见停在一旁的车子和男人，干脆开口直接拜托裴川送自己回家。
裴川脑子一热，未曾多想，便点了头。
结果上了车就后悔了的裴川，硬撑着才开出一个路口，就被坐在副驾驶上的孟宁宁，趁着红绿灯的时间，一把按住了自己把控方向盘的手。
孟宁宁近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咱还是别开了吧？”
背脊僵直的裴川，似乎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沿着鬓边滑落的冷汗。
他面色苍白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了一滚，这才沙哑着道歉：“对不起，我、我还以为我可以的……”
一分钟后，裴川把车子停靠到路旁。
两个人再度站在车边，沉默以对，共同等待裴川秘书紧急呼叫的夜间代驾。
裴川盯着自己还在隐隐颤栗的双手，颓唐地再一次道歉：“抱歉，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逞强。”
深秋的午夜，京市的气温接近零度，他的额头鬓边却挂着狼狈的汗渍，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疲倦和自厌。
“我曾经遇到过一次车祸，患上了ptsd……”裴川垂着眸，试图把手掌握紧，却依然无法压制因恐惧而引发的颤抖，“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方才那一刻，自己竟然没有澄清这件事，而是一口答应送孟宁宁回家。
想到方才女孩惊讶、怜悯的眼神，裴川就厌倦的闭上眼，为这莫名的逞强，和差点引起的可怕后果，感到巨大的后悔：“那场车祸之后，哪怕是乘坐的交通工具过度颠簸，都会使我发病，我也……因此不能开车。”
孟宁宁讶然地看着裴川。
他的身材是如此高大，裁剪得体的定制西装，更是将他锻炼得宜，堪称完美比例的身材展露无遗。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一直气势凌厉冷漠的男人，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郁和颓丧。
仿佛被一些不堪重负的东西弯折了背脊，冷汗浸湿成一缕缕的黑色发丝，更是映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孟宁宁这才明白，为什么上一次车祸时，面前的男人会是那样一副脆弱不堪，却又强撑坚强的样子。
果然，是只可怜的小猫。
孟宁宁几乎要叹息了。
裴川此时此刻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她当年在修真界，救下过的一只穷奇。
——明明是天生暴戾的异兽，却在信任的自己面前，袒露着痛楚的伤痕，发出哀哀的鸣叫，渴望得到保护和安抚。
“好了，没事了。”没有继续追问，孟宁宁探手握住裴川还在颤抖的手，怜悯地劝慰道，“你看，我们现在都是安全的。”
手背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让裴川整个身体为之一僵。
他迟疑的张开眼，只见一只素白的小手覆在他的手上，那仿佛上好暖玉雕琢出的细瘦白嫩的指节，将他的大手映衬得格外粗糙。
裴川没想到，自己这懦弱不受控的丑态，迎来的竟然不是厌恶和嫌弃，而是接纳和安抚。
孟宁宁迎上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回以鼓励的微笑，轻描淡写道：“没关系的，你可能是忘了，我有多厉害吧？哪怕是出了事故，也是能把你从车子里救出来的呀。”
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精致的面容仿佛拢着一抹月华，焕发着莹玉光泽，构筑成奇异的吸引力，让裴川难以将视线移开。
他只觉得两人双手交叠之处，传来一股沁入心脾的暖流，仿佛小时母亲故事里描述的奇妙魔法，可以驱散人心最恐惧的梦魇，将恬淡静谧的夜晚重新归还。
裴川眼底闪过柔软的感念，同时感觉到自己之前一直止不住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
见裴川状态好多了，孟宁宁这才收回刚刚度给他一丝灵力的手，含笑点头：“看，你现在就好多了。”
……
很快，万能秘书用滴滴联系的代驾终于赶到了。
刚入行不久的中年代驾，原本以为预约的又是哪位聚餐唱K喝多了的客人，却没想到骑着代步车抵达时，见到的却是两位颜值爆表，钞能力也爆表的俊男美女。
面对一旁价值千万，造型堪称内敛奢华的迈巴赫，代驾顿时感到亚历山大，
裴川将钥匙交给代驾，随即和孟宁宁一同坐到后排。
密闭空间里，孟宁宁身上黏连不去的腐臭味，顿时让坐在驾驶座上的代驾鼻子一紧。
卧槽，这什么味儿？！谁被吐身上了吗？
早已封闭了嗅觉的孟宁宁对此浑然不觉，坐在她旁边的裴川也仿佛鼻子失灵了一样，从始至终面不改色。
甚至还从倒视镜里，递给面露不满的代驾一个凌厉的眼神。
那代驾顿时被吓得脖子一缩，闷不吭声地屏息忍耐，拧动钥匙，一脚油门，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而后排座上，至今上下学还在坐经济型奔驰的孟宁宁，一上车就被迈巴赫宽敞的空间，和舒适的真皮座椅吸引了。
虽然生在许家，可是孟宁宁对奢侈品的了解却着实太少。
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有些兴奋的问：“这车坐着蛮舒服的，多少钱？我也买一个去。”
收回视线的裴川见状微微一笑，立刻应答道：“不贵，你若喜欢，我把这辆送你。”怕女孩不收，他顿了顿又续道，“本来，也该对你表示感谢的。”
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的代驾简直心态崩了。
一千四百万的最新款，还不贵？
代驾忍不住又透过倒视镜，扫了一眼孟宁宁，心道，妈的，我要是长这么漂亮，也小小年纪去当“公主”，就不用苦哈哈的深更半夜还跑出来干代驾了！
孟宁宁闻言却连连摇头，出乎代驾意料的拒绝道：“不用了，我手里现在还剩六千万呢，自己买就行了。”
六千万！？牛逼！
刚刚还以为孟宁宁是傍大款的代驾脖子一缩，心道，此“公主”看来非彼“公主”，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他收回偷听后排座的注意力，全神贯注的驾驶。
——真不能听了，再听下去，仇富的高血压就要上来了。
抵达怀阳山四合院后，孟宁宁迈步下车。
面前复古又考究的宅院，又让代驾一阵心塞。
住得起京市上亿四合院的，果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裴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门扉匾额上的“孟府”二字，资料里有关许家污糟关系的那一部分在他脑海中划过，他的眸色顿时深了一层，再开口时，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三分：“太晚了，你早些休息。”
孟宁宁却打量了一下他还有些凌乱的发丝，和难掩疲惫的神色，忽然说道：“确实太晚了，等你再坐车回到家，这天怕是都要亮了。”
她把着车门，想到适才裴川的崩溃，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家还有空房间呢，你留住一宿吧。”
说罢，孟宁宁又干脆弯腰拉他的手，像当初对那个格外惹她怜爱的穷奇一样，强势挽留道：
“看你那脸色，回去怕是也要做噩梦的。不如住在我这，也能好好休息一晚。”
很难形容当孟宁宁这样说时，裴川内心涌动的热意。
自从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这样温暖的话了。
女孩的眼尾很长，凝眸注视过来时，全然不似一个曾沾染满手碎肉血污的强悍武者，温柔缱绻得，会给人一种世界上只有自己在她眼底的错觉。
裴川完全无法抗拒，浑浑噩噩地跟随着孟宁宁的拉扯。
等他回过神来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车。
看着得意的孟宁宁，裴川只好让代驾把自己的车开回去，明天再开过来接他。
捏着一千四百万的豪车钥匙，代驾僵硬的点了点头，心里却炸开了花。
——住脑！身份信息都在滴滴里了，不要想那些偷车致富的异想天开了！
孟宁宁打开大门，带裴川步入院中。
脚步声登时惊醒了一直在等待的张助理。
见自家艺人三更半夜跑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凌晨两点半浑身发臭的回来，居然还带了个宛若超模的大帅哥！
张助理的脸色简直十分精彩。
孟宁宁却十分粗线条的介绍了一下裴川是“借宿”的，便在张助理的哀怨注视下，径直带裴川去了客房。
这一晚对于孟宁宁来说，不过是出门松快了一下筋骨，可是对意外卷入的裴川来说，确是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孟宁宁瞧出了这一点，干脆捏着他的脉门，又往他体内送了一道灵力。
裴川顿时就眼皮一沉，几乎话也说不出了，就合身倒在了客房床上。
——连衣服都没脱。
就瞬间堕入了梦乡。
孟宁宁拍了拍手，这才施施然回到主屋，换下全部衣物扔入垃圾桶，又好好地把自己洗涮干净，这才畅快地爬上床，安然打坐养神起来。
却不知道，另一边的张助理，却是直到亲眼目睹她主屋灯灭，才顶着一对乌黑的眼袋倒回床上。
秒睡前，她最后一个念头还是——
欧总，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加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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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