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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难
“还去什么北蒙,罪魁祸首早就越货潜逃了。”
方于木气不打一处来,他此刻的态度与当年陆离对大师兄的狗腿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大师兄,难道他是因为睹新人思旧人,爱屋及乌,以此弥补对大师兄的亏欠
大师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伏长老下山三年,音讯全无,大师兄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怎么说?”
方于木听许半笙顶着威信十足的脸皮发问,却怎么也没敢往眼前之人正是朝思暮想的大师兄这上面想,毕竟如果真是大师兄,不会不与他们相认。
即便这是事实,再给他十个胆子,方于木也不敢对着大师兄的脸造次,莫名其妙就怂了下来,软声道:
“国师蛊惑北蒙国主将镇国之宝交出,带着宝物去司煌了,这里的修士也都是他引来的,大约是为了混淆视听,拖住我们。”
方盏看他恭恭敬敬,这才稍稍满意,接着问道:
“他去司煌做什么”
“听宫女说是为了求援,但我觉得八成兜着什么阴谋。”
“国师是谁?”
“不知道,说是一个高高瘦瘦,面目不清之人。”
方盏心下思衬,若是去司煌,要么找天婴谷,要么找停芜,鉴于停芜一门不思进取,碌碌无名,此人必然是冲着天婴谷名门正派而去。
拿着北蒙至宝,究竟是求助还是威胁,不得而知。
“若是想阻拦此事,还需转道天婴谷。”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许半笙不问他们身份,就要一同进退,方盏也就不想问他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了。
三人各怀心思上了路,一路上方于木将自己在北蒙探查到了消息悉数告诉两人,死活拽着方盏说要跟他说些门派私事,方盏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许半笙就不放手,方于木只好转向许半笙:
“许公子,能否行个方便?”
这才揭下了方盏,告诉他自己此行下山的真实原因。
原来,七年前的擎云试本是尘埃落定,虽然最后天婴谷殒了一个弟子,但时矜也因为这位弟子生死不明,两方算是抵清。
其余门派则是理亏在先,起微没有找他们清算之前重伤大弟子的旧账已是幸运,自然没有人敢借题发挥。
时矜身死一月后,掌门宣告说起微并无奇特的心法灵丹,擎云试乃是起微思虑不当,引得重仙门损失惨重,为表歉意,将二长老仙囹驱逐出派,从此再无瓜葛。
此举再次引起众仙门疑心,他们传言方回舟宁愿放弃仙囹这个大靠山,也不答应公开起微心法,必是心中有鬼,想独占绝世至宝。再加上,伏三白在擎云试结束后就悄声匿迹,七年间不知去向,是云游四海还是替方回舟搜寻灵物,有心人便开始编排起来。
越得不到越是心痒,经年猜疑,最后把假当真,这些小人都觉得自己受到蒙骗,与本来快要到手的至宝失之交臂,一个个越发不忿起来。
心里不痛快,便处处找起微的麻烦,四年前,先是借口擎云试漏洞百出,暗指起微别有所图,将他们从一年一度的千门大会除名,后又拿掌门出身嘲笑,明里暗里说他们根本算不得修仙门派。遇到在外游历的起微弟子便要指桑骂槐羞辱一番,加上掌门独子在外“作恶多端”,早已引起同道之人的不耻。
这些都是小事,方掌门只是嘱咐门内弟子能忍则忍,不要挑事生端。
可是都是十几二十岁血气方刚的青年,谁还没有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年前,有个下山游历的弟子被十几个修士围攻,他们不但抢走此人身上的灵丹篆符,还当场掌了他数记耳光,威胁要血洗起微,说:
“看得起你才要你的东西,这年头阿猫阿狗也妄想得道成仙了?商贾教出来的弟子果然就是蝇营狗苟,斤斤计较,再过几年,等我带人踏平停芜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种仙门耻辱,你还敢这样瞪我?”
这名弟子冲动之下,拔剑刺了为首一人。谁知此人乃是南疆狐岐一派大长老的得意弟子,入门前还是南疆狐族王子,因体质特殊,幼时便被老狐王送进狐岐,拜入人族门派。身有奇毒,习不得人族的术法,一直以来都是仗着身份耀武扬威,没有什么真本事,受了一剑便死在当场。
狐岐还没得到消息,司煌就有人按耐不住,联合附属几十个门派向狐岐送信,说起微简直就是仙门败类,一日不除就不能还修真界清静之地。
狐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虽是礼数周到遣人来讨说法,实则派出数十位弟子赶到司煌,随时准备将起微从修真界抹除。
掌门拒不答应将犯事弟子交出,也不答应公开起微心法。场面一触即发时,司煌王室突然派出王城禁卫,将聚在停芜的众人重重围住,禁卫首领带来国主一道御令:
司煌已派出使者前往南疆狐族与其交涉,任何人不得擅动起微,违令者,就地格杀!
司煌禁卫可不是普通人族军队,他们中既有人族修士,也有非人族,还有擅长各种奇门异术的术士,一千禁卫军由司煌国主耗时十年征集编制,如今半数尽在停芜山下,将整座山脉围的水泄不通。
在禁卫军镇压下,起微才勉强获保,掌门急召各地弟子即日返回,做好决一生死的准备。
原来自己离山的这些年,门派发生了这么多事……起微遭遇门派围堵,北蒙又突然发生内乱,如今还有南疆狐族、司煌王室牵扯进来,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处操纵?
方盏觉得那位不知身份的国师不但骗取北蒙至宝,还料想到会有人前来阻拦,特地吸引来各地修士聚集于此,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必定不是一朝一夕想出的计谋,此人如此处心积虑,目的肯定不止挑动北蒙内乱这么简单。
那么,他的一下个目标是谁呢?天婴谷,起微,还是背后的司煌王室?
此番回转,又是一场殊死搏斗。
夜间,三人行至一处树林,方于木侦查一番,发现此处离最近的城池也要半天路程,三人间只有自己能御剑,许半笙又是凡人之身,赶路许久必定劳累,不如就在这里修整一夜,明日天亮再动身赶路。
方盏二话不说,满树林找起生火的物什,不出片刻便抱着满怀的树枝枯草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野兔,又亲力亲为生了火,招呼许半笙坐下:
“你在这歇着,我去去就来。”
许半笙自认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又比他长上几岁,为何感觉处处受人照顾,活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理所当然没有听方盏的话,站起来跟着他去了:
“方公子,我去看看。”
方于木被他这一声公子喊得心跳骤停,吓得半晌找不回自己声音,等到他已经转身,才讷讷答了一声好。
他看着不远处溪流边蹲在一起处理野兔的两人,觉得这辈子能见到此情此景,怕是哪位星君喝醉酒写错了生死簿。
惊奇间,不住仔细打量起许半笙,其实方盏若是跟他说此人就是大师兄,他也会信。毕竟世间少有如此相像之人,况且大师兄不过失讯七年,转世也没有这么快。这人与大师兄年纪相仿、同出司煌、性情也有许多相似之处,除了偶尔张狂,不按常理出牌,修为微弱并无其他异常。
“你一定没吃过这个吧?”
方盏根本不让他动手,蹲在溪水边一边处理着猎来的野兔,一边与他聊闲。许半笙想自己小时候四处打拼,啃草根树皮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待在哪处享受,一把抢过方盏手里洗净拔毛的尸体,又从他背上抽出一支箭矢,对准野兔腹部就划了下去:
“看好了。”
只见他手法娴熟,不出几息便处理好了晚餐,方盏还没来得及担心他划到手,许半笙已经将箭矢洗净塞回了背后箭筒。
许半笙起身回到生火的地方,熟练地用木棍将野兔串好,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方盏还待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只会练功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江湖人的技艺,自己还是游历那几年跟过一个商队,摸爬滚打半年才学了这么一招,本想在他面前显摆一番,没成想马失前蹄。
不一会,方于木就闻到喷香的烤肉味道,一下子忘了心中疑问,挪着屁股凑到许半笙旁边:
“大师兄,你真厉害!”
许半笙愣了一下,随即不解道:
“大师兄?”
“啊,许公子长得特别像我一个故人,就是我大师兄,方盏没说过吗?”
“这倒真没说过。”
许半笙转头看向方盏,见他神色如常,便没有追问。方盏用枯草铺了个休息的草垫,收拾妥当才走了过来,一屁股挤走方于木,在许半笙身边坐下:
“那我以后也叫你大师兄,反正……”
“不行!说什么呢?”
方于木自己脱口而出后已经有了几分后悔,此时听方盏竟然动起了这种心思,自然不能同意,大师兄永远只有一个,怎么能随便称呼。方盏仿佛听不到他的抗诉,只是看着火光映衬下许半笙的侧脸,表情真挚的等他回答。许半笙看了两人一眼:
“方公子同意的话,我没什么问题。”
方于木一听方公子三个字立马偃旗息鼓,自己都会产生矛盾的情感,又怎么能怪方盏混淆……毕竟他心里的愧疚比谁都深,七年的时间,他是如何熬下来的,谁能知道呢?
这一个心思敏感的人是使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心底的胆怯和惶恐,小心翼翼捧着那一点一触即碎的希冀,强撑着走到现在?
“管他做什么,咋呼惯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方盏给许半笙撕了一条兔腿,剩下一条塞进自己嘴里,方于木只好就着干瘪的躯干聊解口腹之欲。
饭后方盏就让许半笙先去睡,说他二人有修为在身,就留下来守夜,顺便讨论一下门派要事。许半笙本来不同意,听他们有私事要谈,只好说下半夜唤他接替,便独自一人去睡了。方盏就坐在火堆边一直等到他呼吸平稳,才轻轻走到他身前蹲下,手覆在他下半张脸的上空,盯着眉眼间愣神:
“欸,你去守夜吧,我留这。”
方于木现在已经极度怀疑许半笙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大师兄,那方盏绝对就是中了什么迷魂术,从前他再放肆的时候,盯着小姑娘也没有这种能掐出水的眼神: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
“明早再说。”
“来不来?不来我可喊了。”
方盏还是被他拖到远处的树林里,方于木开门见山:
“他到底是不是大师兄?”
方盏不答反问:
“你觉得呢?”
方于木那个急性子,三句话说不到又要动手,方盏不想跟他浪费体力,只好认输:
“是是是!撒手!”
他应得痛快,方于木反倒不信了:
“你怎么知道?”
“验过了。”
“怎么验的?”
方盏抬起头盯他半晌,嘴角渐渐升起笑意,随即又皱眉忍了一下,脸上风云莫测,看得方于木一头雾水,方盏朝他招招手,凑近耳边:
“当然是……脱光了验。”
“什么!”
脱、什么叫脱光,脱什么?方于木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光明正大,在方盏这里算是到头了。若是再跟他待几天,嗓子怕是都要喊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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