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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书30 天之轮
“现在找个安全的地方也不容易了是吗，水晶天要变成路西法的了？这个纪元真是有够荒谬的，莫兰西和阿撒兹勒要成为真正的撒拉弗了。”
“安全的地方可不多啊，当年黄道十二宫轮流驻守的大祭司的府邸，看看现在那儿还有什么，空的。好在这里是五重天……路西法还管不着五重天。真难想象这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改了教育法案还不够，路西法还想将斯图尔特高等学院拆了，说什么为天主训练弥赛亚天使军团……可真够装腔作势的，他那粉嫩的脸蛋和能说会道的嘴可打不了胜仗。要我说，我们该求助卡麦尔殿下的。巴贝雷特，你怎么半句话都不说。”
他们聚在五重天东南方的一座庄园里，四周都是环绕的古木，整座宫殿被绿荫包裹。六重天的学院城现在有一群喜欢做梦的年轻人，整天没脑子的叫嚷着理想，水晶天是个不能随便讲话的地方，至于四重天，有他们最厌恶的耶路撒冷城。
繁华之都耶路撒冷，守旧派对这地方嗤之以鼻，就像群聚于圣湖里的天鹅容不下任何一只毛色不同的鸭子。他们讽刺耶路撒冷城中模仿他们穿着礼仪甚至住宅，标榜自己为贵族的低阶天使是脏血统。也讽刺耶路撒冷将野蛮和低俗带进了上三重天，玛瑙河两岸是“用妓女的方式摇着折扇”。
“巴贝雷特总是这样。要我说，当年大祭司殿下的罪根本就是诬告，路西法的陷害，至少一大半的人都这么认为。那些御座天使当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大祭司在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水晶天也是个自由的地方。路西法话说的好听，背地里不知道干过什么事，谁反对过他的意见都得不到好下场，真以为自己是挂在天上的‘晨星’。看守天使军团那件事真令人作呕……我们是该求助于卡麦尔殿下的，至少他是大天使长，再这么下去……”
“我看你们是想被抓到禁闭之所去”，沉默许久的巴贝雷特终于说了话，“现在的大天使长，不允许任何人谈论拉贵尔。我看没有必要在五重天这样偷偷摸摸的讨论，我没有说任何错的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在大圣堂里支支吾吾，在背后三言两语，这里和耶路撒冷也要没有不同了。”
“你是疯了才会再想在大圣堂里说这种话，用圣人的信条去对抗路西法下作的手段……想想他怎么对付的拉贵尔，也会怎么对付你，我们没有证据。或许去请求亚纳尔殿下和犹菲勒殿下……”
“我们想要保护的是什么，在五重天的别院里说闲话还不是变得跟路西法一样。他别的事不会多少，那张脸用来装模作样最好，三天两头进出大圣堂，统领府和风之宫殿，月之宫殿。我们该庆幸卡麦尔殿下现在没耐心听他胡说八道。证据？要是有证据，创世天使们早让路西法好看了，他们坚守正义，不以偏见的目光看任何人，我可是满肚子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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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历第2纪元第275个千禧年 427年 5月5日
天堂真正诞生了两位非原生的炽天使，法天使莫兰西和战天使阿撒兹勒。
曾为智天使的莫兰西在一百多年前用火魔法燃尽了亚伯兰高塔上的亘古寒冰，同时击碎了水之天使加百列的结界，成为了第一位通过撒拉弗晋升考试的神族。而在那之后不到50年，同为智天使的阿撒兹勒在至高天军事学院的高塔上击落了火之天使米迦勒的火焰之剑，满身伤口却张狂大笑着砍断了高塔上的旗帜，同样成为了炽天使。
预言天使拉结尔算出了5月5日水星与金星将对着神座连成一线，至高天的光芒会比平时更加耀眼。因此创世神耶和华选定了这日，在大圣堂赐予两位新晋的撒拉弗与天地同生的圣体。
炽热的白光在大圣堂的中央爆开，站定在圣殿内的天使们无一不低垂着双眼，除了离御座最近的大天使们，其他人更是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不仅是因为太过灼眼的光芒，更是因为充盈在四周令人感到压迫而战栗的神力，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却让他们不敢再抬头，这是神的威严和力量。
耶和华在大圣堂向所有炽天使昭示了神迹，他用同样的方法重造平凡的血肉之躯，让靠男女交合繁衍而生的普通天使在圣光之中重生圣体，就像鸿蒙之初他创造了整个光明国度，创造了他们每一个撒拉弗。
炽天使们都生于光芒，纯净的善与美，与光明国度同源的信仰和荣光是孕育他们的养分，他们生来即为统治，立于至高之天，同样也将永守神座的誓言刻印在灵魂之上。
创世神的慷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新晋的炽天使不仅获得了近乎永生的圣体和突然暴涨的神力，同时还获得了比很多原生炽天使更为尊贵的地位。莫兰西被赐予了三重天的两座城，还将领导一重天的云海边陲和哥布林部落的外海。而阿撒兹勒被编入天使军，仅位列米迦勒之下，他还将接手看守天使军团——数年前耶和华从炽天使巴贝雷特手中收回的看守天使军团。
洪流一般的金白光芒渐渐平息，两位新晋的炽天使重回席位，整个大圣堂静谧无声。天使们低垂的双眼依然不敢往前看，平和而恭敬的脸庞将呼吸声都隐去。即使他们并不都是如此平静而纯粹的，有的在为盟友的晋升而雀跃，安士白的嘴角已经掩盖不住笑意，而有的人在为了这荒诞的新规则而愤怒。
“父神，我反对您这次的做法，撒拉弗们诞生于光芒，赐予他们圣体这件事荒谬至极！如果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该有多少想尽办法爬上塔顶的势力之徒，必将亵渎神圣的至高之天！”巴贝雷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朝前跨出一步，抬起头直面创世神，他的脸色铁青，握拳的手上骨节都用力到了苍白。
“荒谬？巴贝雷特，你该斟酌言辞。”耶和华已经重新坐回了御座，面对巴贝雷特的怒火连眼神都没有动荡半分。
“请宽恕我的无礼，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路西法阁下提出的改革根本就是错误而荒谬的，他这是将至高天推入凡尘，您的神圣和威严将会受到那些无知安吉尔的触犯。”巴贝雷特的声音收敛了几分，却没有退后。
一切都是路西法造成的，光耀晨星根本不是什么晨星，而是掩盖住御座光芒的污点。路西法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杀死大祭司，拉拢沙利叶，任意篡改天国奉行了一个纪元的礼法，从这个纪元的元年开始整个水晶天如同陷入了一场无止境的拉扯。那张完美的面具背后是一连串党同伐异的谋算，路西法眼中根本容不下任何反对者的声音。数年前他因为一句进言就被夺取了军权，而在曾经大祭司规束神族的时代，所有人都能在大圣堂里发出不同的声音。
但创世神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在御座之上越来越淡漠和清冷，却同样越来越让人感到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我所做的只是为力强者争取到进入水晶天的资格，与此同时他们的力量也能为天国所用，巴贝雷特阁下为什么会认为我想触犯父神的威严？”路西法同样走上前一步，就跟上一次在大圣堂夺去他军权的时候一样，沉着镇静而优雅，虽然对着自己说话却目不斜视的看着神座。
“路西法，你任性妄为，罔顾礼法，根本不配当一个天使长！”巴贝雷特紧握着拳的双手忍不住因为愤怒而颤抖。
“阁下是将看守天使军团的帐算在我头上，你因为杀害无辜神族而被父神责罚，这件事不是我捏造的，相比起来还是阁下你更罔顾礼法。”路西法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眼里没有任何恼怒，甚至带着一点嘲弄般的笑意。
怒火在燃烧他的理智，下一瞬巴贝雷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朝路西法直刺过去，他背后的六只羽翼尽数张开，拼尽全力想要一剑刺入眼前那个傲慢的天使的心脏。
圣殿里的骚乱还没开始蔓延，就被权杖撞击白玉阶的巨响压制了下来，连同巴贝雷特手中离路西法仅有数尺的剑锋。
“巴贝雷特，除去位格，关入天使牢狱”，耶和华依旧是端坐的姿态，握着权杖的手已经收回，银白长发静静垂落在白玉阶，都没有扬起分毫，声音清冷而庄重。他甚至没有说出巴贝雷特所触犯的天律——
在圣殿张开羽翼，挥出利剑，妄图攻击七重天的领主路西法，每一条都足以让巴贝雷特在天使牢狱度过无数个千禧年，甚至再也不必走出来。
冲动的战士这才无力的垂下了握剑的手，最后对神座躬身行礼，然后跟着刑罚天使军团的将领们走出大圣堂。他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却再没办法向创世神辩解。
朝会在一片静默之中散了场，这天水晶天的光芒确实比往日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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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神，我不太确定……巴贝雷特的行为要记入圣人历吗”，拉结尔握着羽毛笔，却迟迟不能在纸上写落下一句。整个秘境安静到如同头顶的星空，创世神就坐在他的对面抬头看着星星，却一句话都不说。这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意思。
“不用，或者你自己定”，耶和华还是抬头看着满天流转的星辰，他每创造一个生命，星河中就会多出一点光芒，而那些星轨却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因此他很喜欢研究那些星象，变幻莫测的命运。与大祭司在秘境中谈论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而预言天使虽然成长的很快，但依旧需要自己长久的教导。
“是的父神”，拉结尔小声的回应了一句，还是合上了预言之书，重新埋首在星图之间演算，笔尖扫过牛皮纸的声音比平时小声了不少。
“拉结尔，我可怕吗”，耶和华走到拉结尔身边，看着他握笔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直接在稿纸上划开了一条凌乱的黑线，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无奈摇了摇头，“算了，不用回答。今年的5月5日有太多事，明天再算这些星轨吧，现在你要跟我去见创世天使们。”
“创世天使？”拉结尔一时间连羽毛笔都没有握住，笔尖直接就接着那条黑线划过稿纸掉落下去。
“卡麦尔，犹菲勒，萨麦尔还有亚纳尔”，耶和华看着眼前掉落的羽毛笔有些想笑，拉结尔总是很小心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拉结尔伸手捡起了羽毛笔，又欲言又止起来，“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见他们，可您也说过我不能窥探您所在的地方。何况……我不是创世天使，也不该介入。”
“没有关系，严格说来卡麦尔也不是”，耶和华拍了拍预言天使的肩膀，尽量耐心的回答，拉结尔是最为纯净而善良的大天使，但有时又有太多的忧虑，“他们和大祭司一样，帮助我创造了这个光明国度。你已经是我的眼睛，就该时刻看着所有的一切。”
拉结尔很想回答之前的问题，他从不觉得创世神可怕，恰恰相反，他觉得秘境中的银白身影宁静如同星空本身，虽然清冷的话语和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但他知道父神远没有御座上所表现的那样冷漠。
出了秘境就是空荡荡的大圣堂，左右两座雕塑的水流泛起一阵迷雾，打乱了下午愈发浓烈的金白光芒。
此时的大圣堂与平时有些不同，白玉阶下出现了一张圆桌，创世天使们已经在那里坐定，不……不该称之为坐定，他们的姿势相当随意也并不标准，并且在看到拉结尔的同时都微妙的眨了眨眼睛。
“父神，这是新的大祭司？”萨麦尔的提问特别抑扬顿挫，父神一词在他嘴里起码转过了三个弯。
“不是，不要装摸做样，天国不再需要一个大祭司，但依旧需要有人完成大祭司的工作。”耶和华并没有走向白玉阶上的神座，而是跟他们一样围着圆桌，然后又伸手指着旁边剩下的空位，示意拉结尔坐下。这原本是属于大祭司拉贵尔的席位。
“但在六重天的领主拉结尔殿下面前直呼您的名字可是不敬啊”，萨麦尔的语调止不住的跑往了更加曲折迂回的方向，又在亚纳尔的一声咳嗽下正经起来，“那好吧，耶和华，如今您在神座之上已经越来越像个没有感情的完美之神，跟纯粹的信仰非常相近了。”
“所以，这是夸赞？”创世神撑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在按照拉贵尔所说的变的威严而冷漠。神族信仰的应该是纯粹的正义和光明，而他将是那信仰的化身。刨除冲动与情感的效果远比想象中的更好——神族敬仰他，敬畏他，服从他，同样将善与义作为原则。但时间久了树立起的伪装会逐渐变成现实，就像现在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如何改变动作和表情。
“当然，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路西法。”
“你不赞同路西法的做法？”耶和华转头看了看萨麦尔，那个天使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而从前大祭司还在的时候萨麦尔总是能发出最多的异议，他同样希望天国能有所改变，在过去也支持路西法的一些改革。
“不，正相反我想当欣赏他的谋略和胆气。但他似乎很喜欢权利——或者不该这样说，应该说他有了过大的权利，以为自己决定这天堂的走向，善于给别人‘定罪’。而且光耀晨星虽然是最亮的星辰，却好像喜欢黑暗的地方。”
“地狱。”
“他还试图拉拢我去支持他的政治立场”，萨麦尔无奈的耸了耸肩，“或许我要准备一下给自己辩诉的材料？”
“你并不是第一个，我想卡麦尔应该还没有忘记路西法当初是怎么拉拢的他，找到了拉贵尔的罪证”，犹菲勒皱着眉头一脸担忧，“你是他试图拉拢的第二个创世天使，我不知道他还希望多少人站在他的背后。”
“我从来不被任何人拉拢，那些事实摆在眼前，当时根本就不是这样……”，卡麦尔想为自己正名，两句之后还是闭嘴，他在圣堂之外能多嚣张跋扈的将那些提起大祭司的人抓起来，在这里就有多不具备发言权。
“好吧，又是什么新政和旧政的对抗，我不懂。但是路西法故意小题大做陷害巴贝雷特，又在朝会上故意激怒他。”
“路西法提出的法案没什么不对，他确实在吸引追随者，而他的政绩也令人满意”，耶和华看着创世天使们一副欲言又止的脸，眼中涟漪荡开了一圈。他们所言的同样也没什么不对，路西法在成为优秀的统治者，势力也在不断膨胀，而自己却开始控制不了光耀晨星的成长。
“您说将来要从七位领主中选出一个副君，如果您已经选定了路西法，那我们希望您能重新考虑”，一向温和少语的亚纳尔也发出了质疑。
“我会考虑，我的保证也依然有效，拉贵尔的事不会再一次发生”，耶和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整天在端坐在大圣堂让他没由来的心烦，这会儿其他人更是像串通好了要找茬一样，“还有什么事吗。”
“耶和华，这是私事，但我依旧想问一句”，犹菲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淡紫色的眼睛睁的很大，“您曾说会为了光明国度摒弃不必要的情感，这句话还当真吗。因为看起来，您所谓的不必要的情感已经在您心中产生，路西法是您的所爱吗。”
这话一出整个圣殿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连拉结尔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停止了。
犹菲勒又重新问了一遍，他是掌管爱情的天使，他教会神族如何相爱，如何繁衍，却渐渐从感知到了御座之上那不可逆的动荡，“您是否爱路西法呢？”
耶和华那张平静到很难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震惊，他的眉间开始簇起，眼中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像在仔细的思考。
最终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回答，“我将为了天国而摒弃不必要的情感，我即为万物，我也同等的爱这万物。”
只有犹菲勒还是在担忧，“我以为您要承认这一点，如果你们能够相爱，并且为了彼此而做出牺牲，或许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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