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

　　留晔城内的积水几乎已经清扫干净了。这些日子周靖帆也命人全面修复了留晔城。
　　大约不久之后，百姓们都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再说冀州城，难免丧生了一些人，但好在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总算是雨过天晴。

　　城外。
　　“义辉！”
　　“儿子！”
　　义辉的父母终于被周靖帆找到了，此刻送他们与小家伙团聚。
　　义辉见了他们立马奔了过去扑入父母怀中。
　　“父亲、母亲！”受不住，嚎啕大哭。再见面真是太不容易了。
　　周靖帆和宋清河他们在后面看着，面露笑容，也为他们感到庆幸。
　　父亲跪地道:“多谢皇上！大恩大德，草民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朕唯一要你做的事就是照顾好你的孩子。”
　　父亲正色道:“草民知道了，定会好好抚养义辉长大，将来报效皇上！”
　　周靖帆点了头。

　　义辉来了，摇了摇周靖帆的衣角，“多谢皇帝叔叔、清河姐姐！”
　　周靖帆一脸黑线，弯下腰来对他说:“叫她阿姨……”
　　宋清河立刻厚颜无耻地接了下去，“……姐姐挺好听的。”
　　“……”
　　看见周靖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将走之际，义辉与江淮挥泪告别，到底是朝夕相处过的人，还是万分舍不得的。
　　“江姨，您一定要来看我哦！”
　　江淮抱着她，“江姨知道了……”考虑到他最近的身体，嘱咐道:“不要再吃生冷的食物了，知道了吗？”
　　“嗯！”
　　“这个包裹里有江姨为你准备的点心，路上记得吃。”
　　“谢谢江姨……”
　　“义辉，走啦！”
　　父亲在马车边喊道，小家伙答应了一声便下地恋恋不舍地走了。
　　上马车时，宋清河把东西递给了他，“这是为你新做的几件衣服，天气若是冷了就穿吧。”
　　“谢谢清河姐姐！”说完在清河的脸上亲了一下。
　　她笑靥如花。
　　和婆婆她们一一作别，马车便启动了。

　　那日莫谦和柳如是也在，柳如是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再过两三个月大概就可以临盆了。
　　这期间，宋清河也嘱咐她要格外注意。
　　然而她就在临盆那晚出了事。
　　夜里大雨如注，她腹部阵痛，莫谦又不在，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床单。嘴里轻说着:你这孩子快别踢了……
　　大雨冲刷了黑衣人的脚步声，以至于他们即将破窗而入时她才有所察觉。神色慌张地往外逃，任凭大雨淋湿了她全身。痛寒交加，真是苦不堪言。
　　武功卓越的黑衣人怎会追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一掌击向她的背。
　　她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口吐鲜血，脑子空白，几乎晕厥。
　　还好莫谦赶到，与敌人陷入了激战，没持续多久，对方便逃脱了。
　　莫谦无心再追，抱起地上的柳如是就往回赶。
　　“如是，撑住！”
　　柳如是受了内伤又面临产子之痛，哪能轻易熬过去？听着产婆的声音，如梦似幻，居然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再用力一点，马上就出来了！”
　　产婆这么说着，柳如是抓着莫谦的手逐渐用力，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我、我不行了！”她大汗淋漓，真不如即刻死去。
　　“如是，撑下去……撑下去……”
　　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柳如是被腹部的剧痛折磨得痛叫了一声，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而她，早已昏厥。

　　“恭喜侯爷，是位小少爷！”
　　莫谦这才松开她的手，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
　　他“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眼睛尚未睁开。
　　他欣慰地笑了，就在刚刚，好似陪着柳如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
　　好在她呼吸均匀，大夫说她劳累过度，尚无大碍，只是受伤不轻，脉搏不调。

　　周靖帆和宋清河听说了，连夜赶来。
　　“怎么样了？”宋清河急匆匆跑进来。
　　莫谦看向柳如是，“大夫说受伤不轻，不知何时能醒来。”
　　“那些人是谁，查到了吗？”周靖帆道。
　　“还在查。”

　　宋清河走到床边看了看她，听见孩子的哭声便抱起了那孩子哄了半天。

　　——清晨……清晨……
　　谁？是谁在叫她？
　　——清晨，快醒过来……

　　她眉头皱紧，猛然间醒了过来，“娘！”
　　呼吸不均，大喘着气。
　　“如是？”莫谦握住了她的手。
　　柳如是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清河。清河走近，她是记起了什么吗？不然，她怎么会大喊“娘”呢？
　　她皱眉看着她，猜测道:“我是清晨，是不是？”
　　“姐？”
　　清河一怔，她果真想起来了。
　　莫谦错愕地看着她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起来了？”
　　柳如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果真如此……”
　　屋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人，不必顾及其他。
　　清河紧张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七岁那年，宋清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有侍卫说她出宫了。宋君和搜遍全国都没有找到。
　　当日，宋清晨去敬南王府找宋迪玩，无意间进了山洞，听到了敬南王和他人的对话。他对她狠下毒手，一掌打下，宋清晨当场晕厥，被丢进了河里。
　　他以为宋清晨死了，可没想到她被人救到了凌国。
　　她历经坎坷，做过丫鬟，当过乞丐，最终被镜花楼的老板娘领走，一直生活到现在。
　　之所以惨遭毒手，是因为她听到了敬南王和别人的对话。
　　当年，宋南飞亲手杀了先皇，原因是先皇下了一道密召，密召上说将敬南王从华国皇室名单中移除，其子嗣也不得入宗谱。
　　这道密召写在了特殊材料制成的纸上，先皇知道敬南王狡猾，所以特地来此一招。

　　宋清河心头一紧，“此话当真？”
　　柳如是嘴唇干涸，点头道:“千真万确！”
　　清河自嘲了一声，到头来，还是栽在了那个人手上。
　　“密召在哪儿？”
　　柳如是想了想，“我见到时，还在那个山洞里。”
　　清河陷入了沉思，想要派人去取又不放心，宋南飞的武功高强，再加上府上高手林林，绝对不可强取。
　　看来，她有空要回一趟华国了。

　　屋外。
　　莫谦依旧处在云雾之中。
　　“如是真是清河的妹妹？”早就听说华国的静文公主幼年不幸丧生了，原来是柳如是。
　　“嗯。”周靖帆背着手，淡淡地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莫谦诧异。
　　“是清河说的。”
　　“那为什么不早说？”
　　周靖帆无奈，莫谦现在果然不用脑袋想问题，“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宋清晨还活着，你认为宋南飞会放过她吗？”
　　莫谦醒悟，他说的句句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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