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始终之梦

　　关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周防说不出是应该高兴还是失望，除了接受似乎也别无他法。可是，既然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狂烈地想要压制自我的凶暴力量，活着也许也并非坏事。

　　对伊佐那社——白银之王少年来说似乎也是同样的感受。

　　一旦接受，生活便气势汹汹地扑面而来。

　　衣食住行这几个最基本问题在旅店的老板娘出现之后就不再是问题了。老板娘是捡到他们的少年的奶奶，虽然年纪已经接近七十，却是个不输给年轻人的率性老太太，其魄力不要说向往不良的孙子无法反抗，就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氛的赤王和总是笑得让人横生窦疑的白银之王在她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结果变成了在旅店打工，为了不被老太太说“年轻人不要混吃等死”而每天辛苦工作。穿着衣襟上绣有旅店名字，土里土气的灰黑色短褂，打扫准备，端茶送水，社因为身体透明的关系无法在前台出现，只好在厨房帮忙，而周防除了男丁的工作之外，偶尔还会出手“照顾”一下刁难的客人。

　　在那段时间里，周防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存在着王之力的残余。

　　等到他注意到社的身体已经不再透明的时候，他的手上也已经能够出现足以将旅社一瞬间烧成灰烬的火焰。

　　差不多就在能力一点一点回到身上的那个时候，J市传出了奇怪的传闻。

　　那仿佛是对暂时逃离的二人宣布假期已经结束。

　　☆

　　以苏醒为题的一年份故事从年轻的古老王者开始说起，期间偶尔会被宗像用询问打断，但大多数时间仍是周防在讲述。

　　不停地说，不停地说，说到嘴里几乎要起火，说到仿佛要把一生的话都在此刻说尽，然而还是不够，一年的时间真的化为语言时，一整晚便远远不够用。

　　然后当属于第二天的阳光从薄纱窗帘的彼端照射在脚前的地毯上形成朦胧的光斑，周防用手揉了揉眼下因疲倦形成的深色印记，发出沉重的鼻息。

　　对面的宗像也有些疲态，但他仍旧保持正坐的姿势，对时钟注目了一瞬，然后姿态端整地站起身来。不知他忙碌了些什么，周防意识恍惚的目光茫然的追随着挺拔却纤细的背影。

　　“我去上班了。”回到眼前的宗像轻声说道，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小桌上，“虽然我是希望听你把话说完，但你如果要走，钥匙就放在信箱……”

　　“我要住这里。”周防口齿不清地嘟哝道。

　　沉默了片刻，宗像以羽毛般轻柔的声音说道：“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啊……”

　　宗像再说了什么，周防完全没有了印象，因为那之后他立刻陷入了沉睡，等到他发现身上多了一床毛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傍晚。

　　一年的悠闲时间似乎钝化了周防的警觉，他在迷糊中坐起身来，发现小桌上放着一把银色的钥匙，眼中看到的房间因为暮光染上橘色，耳朵里听到的是从门外传来的脆响。

　　钥匙串的声音。

　　周防再看了一眼小桌上的银色物体，然后对门外的声响不耐烦起来。咋舌之后，掀开毛毯，吧嗒吧嗒地趿着拖鞋，扭开了门把。

　　门外的宗像脸上有惊讶稍纵即逝。

　　“哦，你回来了。”不经意地，在旅店形成的习惯脱口而出，宗像镜片后面的眼睛如同猫的瞳孔一般收细了。

　　“我…………回来了。”虽然有些迟疑，但他到底还是回应了。一边把手里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推进周防怀里，一边低下头取拖鞋。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随便买了点，边吃边谈吧。”不抬头地指了指购物袋，宗像在玄关脱下长靴，周防维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望进购物袋里。

　　以随便的量来说，也太多了点，水果牛奶，便利店的速食便当，面包，还有一些花俏的零嘴，像是给第一次远足的孩子买的东西。不知道宗像是以什么表情在超商里挑选的，一想到他有可能因为猜不出自己的喜好而站在货架前伤透脑筋，周防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先一步在桌子前端正坐下的宗像用手扶住眼镜，盖住脸颊的手掌下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窥望周防：“关于你说的那个传闻，其实我也有所耳闻……”

　　☆

　　传闻是指稍早一些在J市发生的小型私人医院出现的部分病人昏迷事件。

　　原本只是例行检查身体的人，和只是受了小伤以及能够马上处理病症，无需留院的人，在到医院接受了诊疗之后却突然失去了意识，在私人医院无法查明原因的情况下转入国立医院，却仍旧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病因，正当人们准备用其他手段予以排查的时候，昏迷的人们却又毫无预兆地醒来。

　　醒来的人完美地通过了身体检查，没有不适，也不存在潜伏的病灶，更没有药物过量的迹象，一切就如同昏迷之前，甚至属于他们的时间，也并未因为昏迷而停滞。除了无一能记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之外——没有人能说出他们进入医院诊疗室之后发生了什么固然不是愉快的事，但既然没有什么损失，也就不真的那么让人在意。

　　一开始被认为是医生有问题的这个事件因为事发之后医生在第一时间消失而以医疗上的不恰当处置宣告结案，但是，事件结束之后一段时间，有人开始传说在昏迷之后苏醒的人当中，有一部分人在当时其实记得昏迷时的事。

　　确切地说，不是记得“事”，他们记得的仅仅是梦。

　　拜好事者的不懈调查所知，他们都做了同一个梦，在梦中，有一股意志力不断地推着他们靠近一个散发着古怪光晕的巨大石板，但是围绕着石板的强大力量却拒绝了他们的接近，两股力量相碰之后，他们就被弹飞了。大多数人在被弹飞的同时醒来，有些则是重复了接近拒绝的行为好几次之后才醒转。

　　因为毕竟是梦，再加上内容实在太莫名其妙，反而让人觉得这作为梦境倒是相当恰如其分，以至于没有人当一回事，事后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提起，也因此让所有人忽略了一点——令复数的普通人梦到完全相同的事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就算事后再去讨论那个梦在整个事件当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恐怕也没有人能够理出头绪，这件事到传开的时候已经被人们添加了许多不实的内容，彻底变成了又一个都市传说，至于真相怎样，再深究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

　　“对普通人来说，这件事确实毫无意义，”宗像一边在终端上翻找，一边说道，“不过你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尤其是这些特征还那么熟悉的情况下。”

　　“那家伙一开始认为是那只狐狸。”周防没有正面回答宗像的问题，“但很可惜不是，真是狐狸的话，这些人也不会醒。”不用说，他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白银之王少年，狐狸则是指无色之王，虽然是很形象的称呼，不过照旧没有任何礼仪可言。

　　“这么说来你们也调查过了。很好。”宗像的手停了下来，把终端掉了个方向，推到周防面前，“还是先从我这边的结论说起吧。这位失踪的医生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只瞅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周防嫌恶地咋舌，一边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别给我看这玩意，东西都变得难吃了。”

　　监控不甚清晰的画面里，神经质的男子穿着白大褂，不知是在朝谁说话，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个仿佛假面一样的笑容。

　　“大概三个月之前，这位医生被人发现在JR东海道本线上，好像他原本是准备要去神户……也许是别的地方，不过却坐反了方向，回到东京来了，这位医生也真是有趣。”宗像呼呼地发出笑声，但从他那一脸根本没觉得有趣的表情看来，这应该又是新的嘲笑方式，“多亏了他的马虎，我们才能从当地警署把他带回来。”

　　“哦。”周防兴趣缺缺地吸了一大口纸盒里的草莓味奶制品饮料。

　　“可是更有趣的是，我们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周防皱起眉头，普通人这个字眼触动了他。抬起眼睛望向宗像，对方正以高深莫测的眼神回望过来，视线相接之后，宗像眯起眼睛微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原田把他的能力吃掉了。”

　　宗像微微颔首：“我之前认为有可能是黄金王收回了那个人的能力，不过黄金氏族返回的信息是否定的，结果只有那个了吧。”

　　“还有一点，”见周防没有接话，宗像继续说了下去，“昏迷而且梦到了石板的人，全部都是曾经在东京居住，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搬到J市的人，并且……都是没有被记录在监视名单上的权外者。”

　　周防冷淡地哼了一声：“那家伙还挺挑食。”

　　宗像点头赞同：“他跟无色之王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不会抢占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人的能力，这点是不是该夸奖他一下呢？”

　　“你认真的吗？”

　　宗像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神如同夜空一般失去了边界。

　　“呐，周防，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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