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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已经把你藏好了[1]
我以为
我已经把你藏好了
藏在
那样深那样冷的
昔日的心底
黑暗的房间里,粗重的喘息夹杂着哽咽又窒息的呜咽。
奇怪的味道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混合物。
布条紧紧缠着双手捆绑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身体里有一种欲望在叫嚣冲撞,啃咬吞噬的他恨不得寻找任何锋利的东西扎进自己的喉咙来寻求刺激的快感。
想要——更多——
他咬牙,牙齿已经发酸发疼,手腕的皮肤被布条摩擦的红肿起泡,旧伤新伤痕迹宛然,那颜色和眼角发炎的红色不分上下,身体因为痛苦和想要挣脱的力道不停的摇晃。
呯——椅子倒了下去,他整个人极重的摔在地上。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会咬断自己的舌头,打颤着牙齿从嗓子里迸出一声:“滚!”
门外的脚步踏踏踏的跑远了。
布条因为椅子的摔倒松开了些许,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撕拉”一下就将布条扯了开来,摩擦过手腕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分散里脑中那些叫嚣着的“猛兽”的声音。
好难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无法忍受!
他一把抓起椅子“呯”的朝墙上砸去——而他更想做的是直接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的撞过去——这样,是不是会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去,仿佛看到幻觉一样在触碰什么东西,而肝脏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呜咽了声蹲下身几乎在地上滚做一团,双手揪着头发嗓子里干呕着停不下来,耳朵里传来刺耳的空鸣声,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用力的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完全不顾力道轻重,仿佛连痛觉都已经麻木,渐渐的,身上的痛楚慢慢的消失,自己微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清晰起来,泣不成声。
“呯呯呯”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力道更大,几乎不容置疑。“不要躲在房间里哭哭啼啼,像个疯子一样!”门口的人说话很不客气,他总是这样。
像个疯子!
张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真像个疯子。
他起身,满身的冷汗,拉开了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咬咬唇,像是站起来,打开门然后说出这句话用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徒然的就倒在卫庄怀里。
“抱歉。”他低低的道。
卫庄忙将他搂到一旁的座位里用毯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吩咐身边的人去拿需要更换的衣物:“我同意你不去戒毒所,不代表我同意你这样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私自在家里戒毒,你知道多少人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而造成生命危险?虽然——这是到美国一年多来张良常常在做的事,卫庄为此联系了旧金山的佛教协会,将张良搬去了寺庙的后屋,那整一年,张良在清净之地戒毒,一年后身体好转许多的情况下,经过张良要求,搬回了卫庄在旧金山的家里,他很有控制力,从最初的几小时就发作一次的毒瘾到如今,这是卫庄最为庆幸的事。他接过衣物就塞到面无血色的张良怀里,“下次没有医生在场,我……”他顿了顿,还是第一次有些咋舌,却真的拿小少爷无可奈何。
张良虚弱的朝他笑了笑,笑意惨淡。
卫庄就抓起他早就磨破了皮的手,那时候割腕的痕迹上也蹭出了血丝,啧,连指甲都断裂磨平了,取了医生开好的药膏替他上药,药膏清凉的几乎要渗透到骨子里,连卫庄都不免要扼腕,那样精致漂亮的人沾染上的瑕疵究竟要何时才能消退,即便身体的伤好了,心志呢?他微微抬头就看到张良黯然的眼眸,他没有再看第二眼,不忍也是不敢,小王子的清澈骄傲,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的手一顿。
“呲”,张良皱眉:“轻一点。”他还有些唯唯诺诺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意,他也不想去反驳。
“知道疼就好。”卫庄还悻悻然的哼了声,手上的力道倒是放轻了许多。
张良披了毯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天上有几颗星星正在眨眼,张良就安静极了。
卫庄遣散了房里的人,轻轻的揉了揉张良纤细单薄的后颈,希望他能感觉舒适一些。
一年半了,来到美国,他将原本国内的公司交给CEO打理,自己来到了海外合作的旧金山分部,有时候觉得似乎生活的中心全都在张良戒毒这件事上,而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我们有着心照不宣的不愿提及——颜路。
卫庄也抬头去看星星,颜路,在你不得不放手的背后,你又用着什么眼光来看张良——有多近有多远?而卫庄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庆幸——庆幸颜路遵守了承诺——我知道你总在看着他,几乎每一分钟每一秒,同时也庆幸你从未再打乱他的生活。
因为,事到如今,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远远看着他。
“我安排医生过来,这几日都看着你。”卫庄发觉张良的肩膀还有着不受控制的颤抖,这一年来,他为张良拒绝了所有的来访和探视,包括远在法国的Elliot。
张良的脸僵硬了一下,扭过头:“不要。”带着点小脾气。
“我不跟你讨价还价。”卫庄皱眉,“你一年前的样子没比现在好多少!”刚戒毒时候的狼狈样可比现在惨痛的多——有多惨痛呢?
毒品对于身体的摧残似乎并不是折磨张良最深刻的东西,卫庄依旧记得来到美国刚戒毒的那大半年,每次发作,张良都能咬着牙不哭不闹,但是痛苦结束后却倒在他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他哭着说:“我常看到他,”那样子就像要承认一件比自己死了还难过的事,“发作的时候。”那是幻觉,张良知道,是潜意识里面不受控制的幻觉,在最孤立无助痛苦无援的时候萌生出来的意识——他几乎连嗓子里的啜泣声都嘶哑的叫人心疼,每每那个时候,漂亮的脸蛋就扭曲的不成人形,像个孩子摆脱不了恐惧的阴影一样:“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忘记那个混蛋。
像梦魇一样缠绕在我的记忆里。
卫庄的视线移到张良纤细的颈项上,后来,随着身体的好转,张良渐渐不再提起,就好像,他已经将他忘记了——可是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将他藏在了心里的什么位置,那个不可触碰,一碰就痛的位置。
卫庄却不以为意。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放不下他,其实放不下的,只是回忆。
只有你能毫无忌惮的再次谈起他的时候,才是能真正释怀的时候。
“你的公司还有什么闲职”张良转过头来。“我不想整天呆在家里。”就好像身体和思想都会一点点腐朽掉。
“怎么?”卫庄意外的很:“终于想来我的公司了?”当初可是个请也请不来的家伙。
张良无奈的耸肩,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现在这样的身体,哪里敢去别的地方。
卫庄就明了的点头:“来我公司随时都可以,但是必须等你身体再康复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不讨喜。”卫庄说话向来喜欢捡着最恶劣的说,张良早就习惯了。
“我会尽快让你满意的。”张良点头,抱着衣服就回了自己房间,卫庄只是目送他。
“良心”——如果一定要给那个疯子的行为再加一个定义的话,也许只有这个词了,颜路,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麻醉剂和镇痛剂的混合比例占了大部分,不过也因此,张良必须同时控制自身对于吗啡和□□药物的依赖性。
关上房门,张良从衣柜的角落里找出一个小药瓶,过着水将药吞了下去。
真想快一些摆脱这不受控制的成瘾,比任何人都想——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你带给我的阴影和畏惧。
张良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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