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流年不媚

　　来之前，青木就对仁王说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事实也果真如此。青木千绘和仁王站在人群的角落，今天来的宾客都是最高层的人物，很少出现在女眷们组织的宴会上，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认出青木来。他们远远地看着酒井川仁携着自己女儿，迹部景吾身边则是跟着他的父母，在人群中穿梭频频举杯。酒井千春就算冠上了夫姓身份仍然尴尬，所以酒井川仁并没有带上她，酒井千春那块只有几个小家族的女眷。

　　还好舞会上不都是陌生人，她看到不少冰帝的校友，连立海大刚认识的也有几个在场。看到德川旬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毕竟德川姐弟平易近人的温和气质实在和这个浮华的圈子联系不到一起。青木也大大方方打了招呼，两人都没自我介绍，毕竟介绍自己家庭什么的太见外了，他们都不是那种人。

　　柳生兄妹站在他俩身边。自从青木和仁王交往后，柳生浅香再也没找她麻烦。千绘还记得几个月前集训时柳生浅香出现了戒|断反应，当时她和忍足提了下不知忍足怎么和柳生家交涉的，总之今天柳生浅香是忍足的舞伴。

　　柳生浅香穿着纯白的希腊风礼裙，从气色上看精神了不少，只是从进场后眼神就一直追随着忍足侑士。忍足没有来和柳生浅香打招呼，只是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泰然自若地被父亲带着去引荐各路人脉。

　　迹部之后，连忍足都开始接手医院了么？所以柳生浅香是他得到权力的代价？那佐佐木七海算什么，一时兴起的目标而已？青木千绘发觉她从来没看懂过这个男人，不过这和她也没关系了，现在在她身边的可是仁王雅治，她再也不用违背自己本心和这个圈子里的人虚与蛇尾了。

　　“藤川纯子很漂亮么，不准再看她了。”平日里青木千绘还会应付下这种场面走走过场，如今仁王在身边她感觉踏实真实不少，所以还随意地开起了玩笑。

　　“噗哩，只是觉得你们俩一点也不像罢了。漂亮不漂亮因人而异。”仁王依然是一派倜傥的慵懒神色。

　　“怎么可能像，不是一个爹也不是一个妈。”青木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酒井川仁携着藤川纯子从他们身旁走过，有意无意地慢下脚步来。酒井川仁不到半百的年纪，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俊朗的痕迹，却因为在尔虞我诈的商场跌打滚爬的太久的缘故，眼珠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浊质。酒井阴鸷的视线落在了青木挽着的仁王雅治身上，面色一沉。

　　柳生比吕士在酒井父女过来的时候就拉着自己妹妹离开了，他直觉自己搭档今晚不会轻松，但人家家里的事他们也不好介|入。

　　酒井川仁高傲地抬起的下颔，仅用余光扫了眼穿得一身黑的养女，冷哼一声：“这么久没回家了，规矩和教养也忘了么？还是在神奈川玩得乐不思蜀了？”

　　来之前青木千绘想到酒井和母亲不会轻易接受仁王，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他彻底的无视，在仁王面前连表面的平和酒井川仁都不屑伪装。青木千绘手指攥紧，挽着仁王的力度不由自主加重了，仁王感受到她的紧张也少见地蹙起眉头。

　　“神奈川才是我的家，永远都是的，这次我是来参加弟弟的满月宴的。”青木千绘压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白。

　　酒井川仁的眼神瞬间沉寂下来：“越来越幼稚了，这些年学的东西扔到哪里了。”

　　仁王眼神如寒光，伸手将千绘揽到自己身后：“酒井先生，你逾越了。请不要这样对千绘说话，她不是酒井千绘。”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的家事。我逾越？哈哈，真是好笑。我养了她八年，现在她搬到神奈川还是我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两个黄口小儿在这里和我酒井川仁说这种话。”

　　“就凭她会入我仁王家的户籍，她是我的亲人。”此刻的仁王雅治是千绘从未见过的样子，他锐利的目光毫不退缩地射进酒井川仁眼底，强势地将她揽入他身后。

　　“你们是在神奈川认识的吧，真像我和千春几十年前的样子。”酒井川仁慢条斯理地呷了口香槟，作出长辈大度的样子拍拍仁王肩膀，“让千绘跟你讲讲我和她母亲的故事你就明白了。年轻人，大人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的承诺，哼，一钱不值！”

　　仁王脸色微变，正想说什么一个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爸爸，今天这个日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让我和妹妹说几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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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千绘看了看仁王，仁王朝她点点头，她才心事重重地跟着藤川纯子走开了。

　　“他说你男友的那番话是讲给你听的。”藤川纯子看着默不作声的青木，纤细的手指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今天之前他对你很满意，我们两个也算一起长大的。就算你打扮得再低调，站在这里，一眼就看得出还是这个圈子的人。”

　　“你也知道，只是外表。”青木千绘不想被酒井父女绕进什么圈套，于是转移了话题，“还没恭喜你，这次是诚心的，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青木发誓这是她对藤川纯子说过的最真诚的话了。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无法忽略内心深处的那丝愧疚。千绘还清晰得记得刚和妈妈抵达酒井宅时，藤川纯子震惊中朦胧的泪眼。彼时，她还是天真浪漫的酒井大小姐，不知人心险恶。千绘母女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父爱，身份以及家业，还让她受刺激过度大脑失忆。今天能看到她心无芥蒂地嫁给迹部，而自己身边又有仁王相伴，千绘释然了。

　　相较于千绘的感性，藤川纯子却是对自己的婚事不置一词，只是勾勾嘴角，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要说，我们之间没了忍足侑士，我也是应该祝福你们的。但是我的看法实在是微不足道，酒井川仁有他的棋要下，你早就在这个局里了。”藤川纯子看着对面少女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说你觉得他不是你的监护人就有恃无恐了，那你猜到你母亲会站在哪边了么？”

　　藤川纯子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千绘身后，酒井千春正朝着仁王雅治和酒井川仁走去，那边气氛看起来很僵。她收回视线，笑着凑近对面失神落魄的少女耳语：“猜猜看，在她心中是你重要还是我们的弟弟重要呢？”

　　青木千绘脸色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她猛然抬起头，鸽子灰的瞳仁中一片死寂：“刺激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神奈川的生活很清闲吧，一味地逃避酒井家希望着他们能放过你？你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么？从前把我们两个扫出家门，现在突然关心起来了，呵呵……”藤川纯子只开了个头就没说下去了，她说的不如青木自己想的来的深刻。

　　青木千绘听了有种心思被揭开的赫然，她一直在逃避酒井家的龌龊，自欺欺人地生活在神奈川，连藤川纯子的回归都一无所知。但千绘只是不想去关心，不代表她不懂，很快她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你威胁到他了，这是养虎为患，真是报应呢。”意识到这点青木有种复仇的快感，她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偏偏你的联姻暂时对酒井集团有好处，他心里防着，面上还不能撕破，估计今后觉都睡不好。”

　　有藤川家族活生生的例子在先，作为从中受益的酒井川仁坚信家族必须由男人来继承。本来酒井川仁为儿子都扫平障碍了，偏偏藤川纯子私下整合了藤川旁氏手中的产业，如今还傍上了迹部财阀。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酒井川仁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业自然不甘心被迹部财阀逐渐吞食。迹部景吾不似酒井川仁那般无耻，但藤川纯子的野心和魄力怕是得了她老爹的真传，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酒井家的产业本就该是她的。酒井川仁这个白眼狼十多年前做的事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藤川纯子听出青木语气中对酒井的恨意，嘴角笑意更甚：“所以你重新有了利用价值，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心中酒井家未来继承人的姐姐，如果给你安排了什么联姻，增加的可是我们亲爱弟弟的筹码。”

　　然后她从侍者端的盘子中拿起一支香槟递给青木千绘，眼中划过几道炙热的光芒道：“前提是你站在他们那边，或者你想让你有先天心疾的弟弟拥有一个比我们更痛苦的童年？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能力继承这一切？”

　　“呵呵……今天不光是你的订婚宴，不知道我们弟弟将来会不会知道，在他满月日这天，他两个姐姐就已经对他虎视眈眈了。”话虽这么说，青木千绘还是接过了藤川纯子递来的香槟，暗示着她得选择，“虽然他会失去很多，但我希望他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承认他很无辜，可他偏偏要生在这个家庭。看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干杯。”两人相视一笑，这会倒神似一对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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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藤川纯子达成协议后，这个宴会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她直接打断了正在说话的酒井千春，然后拉着仁王走了。当然全程面带笑容，没让周围人看出来，给酒井川仁留了几分面子。这也是她作为养女最后为他做的了。

　　仁王像什么事没发生过般牵着她得手，两人穿着礼服漫无目的地走在东京的街头。在宴会上时看到穿着正经的仁王但让她感到一丝陌生。这会走在外面，他不知何时解开了西装纽扣，扯开了领带，衬衫也放在外面，倒像他平时穿着立海大的校服那份随意桀骜的样子。

　　走到人少的街巷，仁王在她前面稍稍蹲下，侧过头来。街灯流淌在他线条优美又不失棱角的侧脸，他翡绿色的眸子忽明忽暗视线流连在她精致的眉眼间，唇角懒散地弯起：“上来我背你吧，穿那么高的鞋来逛街么噗哩……”

　　看到千绘眼里的犹豫他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肩颈，然后不带丝毫暧昧地将她的腿搭在了自己手肘处，还不忘把她的裙子往下拉点遮住裸|露的一段小腿。身后少女身体先是僵硬得像木头，然后微微放松下来，最后头柔顺地搭在了他肩窝，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脖颈。

　　还好今天她的裙子不是定型或者贴身的，否则就要走|光，不过刚刚他的手划过她脚踝时候千绘心跳如鼓，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正因为在那冰冷虚伪的地方呆久了，才更珍惜眼前少年给予的温暖。

　　青木不敢开口问酒井川仁和她妈妈对他说了什么，想说抱歉但这话太苍白和疏离。那些话并没有让两人心生间隙，反而像现在这样更珍惜彼此，想到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千绘在他耳边问道：“还记得玫瑰之夜那场舞会么，我当时怎么都想不到会和你在一起。你呢”

　　“没想到那么快啊噗哩，当时你还对着忍足哭呢。”

　　“什么居然被你看到了，我以为你刚巧路过那儿呢！哦，原来你那么早开始就对我有不|轨之心啊。”千绘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黑历史上，满脑都是仁王偷听墙角的场景。

　　“呃……我什么都没说，别太自恋了啊。”狐狸少有口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

　　身上的少女突然不说话了，仁王侧过脸去，刚好看到她灼灼盯着自己的目光，心突然漏跳一拍，然后少女忽然头凑上来吻了吻他的侧脸，像羽毛般轻轻落下，他差点手一松把少女摔下来。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哦，别想耍赖雅治。”耳际女孩的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了，“今天我其实很开心，听到你说我会入仁王籍的时候。是我自私地把你卷进这一切的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谢谢你雅治……”

　　“噗哩，我还以为是我自私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今天是我这八年最开心的时候了，谢谢你啦，没有你我不敢挑战酒井大魔头呢……你没看他今天晚上那脸色，哈哈哈……”

　　仁王想到先前酒井千春问他，知不知道青木千绘为了和他在一起放弃了什么，她说千绘本也可以拥有这一切，是他的自私让她处境艰难了数十倍。她说他根本不知道，千绘为了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少努力。

　　但今天，他比平时任何时候更直观感受到，在他们错过的八年时光里她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那个身上带着神奈川大海自由气息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地方，他没有被激怒反而心疼起千绘，想要带她走的心更坚定了。

　　就让我们都更自私一些，永远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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