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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
寒假已经过去一周,白偌昕在阳渝昗的精心照料下,身体状况有了一些好转。虽然低烧依然时有时无,但频率和强度都有所下降,她的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偶尔能下床在房间里走动。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洒进朝南的卧室。白偌昕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腿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手中捧着一本关于法国印象派画家的画册。豆豆趴在她脚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偶尔抬起眼皮看看她,尾巴轻轻摆动。
门铃响起时,白偌昕有些意外。阳渝昗一早就出门去学校图书馆查资料——他想找一些关于不明原因发热的医学文献,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回来。
“琳琳,是我,小雨!”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偌昕眼睛一亮,艰难地想要起身开门,豆豆已经先一步跑到门口,好奇地嗅着门缝。
“来了!”她应道,扶着椅背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
打开门,林小雨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惊喜!”
“小雨!”白偌昕惊喜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林小雨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几本我猜你会喜欢的画册。”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扶住白偌昕的手臂,帮助她坐回椅子上:“阳渝昗不在家?”
“他去图书馆了。”白偌昕说,看着林小雨打开那些袋子,里面不仅有食物,还有新鲜水果、几本艺术杂志,甚至有一盒精致的水彩颜料。
“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尝试水彩画,就买了最基础的一套。”林小雨解释道,“生病的时候做点喜欢的事情,心情会好很多。”
白偌昕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小雨,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林小雨摆摆手,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而且我也没别的事做,寒假这么长,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豆豆这时凑了过来,用鼻子嗅林小雨的裤腿。林小雨显然不怕狗,甚至很熟悉如何与动物相处。她伸出手,让豆豆闻了闻,然后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小狗立刻表现出享受的样子,甚至翻过身露出肚皮。
“它叫豆豆对吗?”林小雨一边揉着豆豆的肚子一边问,“真可爱。”
“嗯,是阳渝昗养的。”白偌昕看着林小雨熟练的动作,“你不怕狗?”
“我家养了两只金毛呢。”林小雨笑道,“从小和狗一起长大。豆豆很乖啊,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好孩子。”
两人就这样聊开了,从狗狗聊到艺术,从学校八卦聊到未来的计划。林小雨还拿出手机,给白偌昕看她最近参观的一个画展的照片。
“你看这幅,色彩运用得多大胆。”林小雨指着一幅抽象画说,“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展览要持续到三月呢。”
白偌昕专注地看着那些照片,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与朋友聊天,谈论她热爱的艺术,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病痛,心情明朗了许多。
林小雨也很体贴,时不时地观察白偌昕的脸色,一旦发现她略显疲惫,就会主动建议休息一会儿,或者换个更轻松的话题。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阳光逐渐西斜,在房间内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该走了。”林小雨看了眼时间,“不然阳渝昗回来该嫌我打扰你休息了。”
“才不会呢。”白偌昕说,声音中带着不舍,“谢谢你今天来陪我,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好。”林小雨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记住,心情好对康复很重要。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顺便给你带那本莫奈画册,我家里有一本超大的精装版。”
“好,我等你。”
林小雨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记得按时吃药,多休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白偌昕点点头,目送好友离开。门关上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但那份温暖和愉悦还留在空气中。她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林小雨带来的水彩颜料,轻轻抚摸着盒子光滑的表面。
豆豆走过来,将脑袋搁在她膝盖上,黑亮的眼睛望着她,仿佛在问:“你开心吗?”
“嗯,很开心。”白偌昕轻声回答,抚摸着豆豆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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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渝昗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他在图书馆查阅了大量资料,打印了厚厚一叠可能相关的病例报告和最新研究。虽然依然没有明确答案,但至少排除了一些可能性,也找到了一些新的思路。
推开家门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同——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白偌昕常用的那种,而是更清新活泼的柑橘调。
“琳琳?”他唤道,脱下外套挂好。
“在这里。”白偌昕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阳渝昗走进卧室,看到白偌昕坐在窗边,腿上放着画册,脚边是睡得正香的豆豆。她的脸色比早上红润一些,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走过去,习惯性地伸手探她的额头。
“好多了。”白偌昕抬头对他微笑,“下午小雨来了,陪我说了很久的话。”
阳渝昗的动作微微一顿:“林小雨?”
“嗯,她带了好多东西来,你看。”白偌昕指着桌上的水果、画册和颜料,“还有这套水彩,我一直想试试水彩画。”
阳渝昗的目光扫过那些物品,最后落在那盒精致的水彩颜料上。那是一套专业级的水彩,价格不菲。他记得白偌昕确实提过想尝试水彩,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买给她。
“她对你很上心。”他说,声音平静,但眼神有些复杂。
“是啊,小雨一直很关心我。”白偌昕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沉浸在下午的愉快中,“我们还约好,等我身体好了,一起去看一个画展。”
阳渝昗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的笑脸。她显然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这本该是件好事——朋友来访让她心情愉快,有利于康复——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们聊了什么?”他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什么都聊,艺术、学校、未来的计划……”白偌昕兴致勃勃地说,“小雨还给我看了她最近参观画展的照片,有一幅抽象画特别棒,色彩运用很大胆……”
她继续描述着下午的谈话内容,阳渝昗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林小雨是白偌昕的好友,她们关系好是正常的。但看着白偌昕提到林小雨时眼中闪烁的光彩,听着她复述她们之间的对话和约定,一种陌生的酸涩感在他心中蔓延。
他想起了自己这一天的奔波——在图书馆各个区域穿梭,查阅晦涩的医学文献,试图从那些专业术语中找出可能对琳琳有帮助的信息。他做了详细的笔记,整理了可能的就医方向,甚至联系了一位在医学院任教的高中同学,询问是否有相关专家可以咨询。
所有这些努力,他原本计划晚上一点点告诉琳琳,希望能让她安心。但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下午的愉快时光占据。
“阳渝昗?”白偌昕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你怎么了?累了吗?”
阳渝昗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走神。你继续说。”
但白偌昕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查资料不顺利?”
“不是,资料查到了不少。”阳渝昗说,声音有些低沉,“只是……”
“只是什么?”
阳渝昗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诚实表达:“只是听着你和小雨聊得那么开心,我在想,也许我该多陪你聊聊天,而不是整天泡在图书馆里。”
白偌昕愣住了,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阳渝昗,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阳渝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没有。”
“你有。”白偌昕的笑意更深了,“你的表情很明显哦。”
被戳破心思的阳渝昗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他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竟然有点像做错事的大型犬。
白偌昕的心软了下来。她放下画册,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豆豆也醒了,好奇地看着两人。
“傻瓜。”白偌昕轻声说,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小雨是女生,而且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
阳渝昗握住她的手,却没有抬头:“我知道。但看着她让你这么开心,我在想,也许我做得还不够好。”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白偌昕认真地说,“你每天照顾我,为我做饭,帮我查资料,还容忍我所有的任性和坏脾气。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阳渝昗终于抬起头,眼神中有着罕见的脆弱:“真的?”
“当然是真的。”白偌昕肯定地点头,“而且,你和小雨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小雨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和她分享兴趣和快乐。但你……”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你是我的依靠,是我生病时最想见到的人,是我可以完全放心依赖的人。这种感觉,没有人可以替代。”
阳渝昗的眼睛微微睁大,那些不安和酸涩的情绪在她的言语中一点点消散。他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将她拉近。
白偌昕顺从地靠近,站在他双腿之间。这个姿势让她可以平视坐在椅子上的他。她看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那些腹黑和狡黠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温柔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渴望。
“琳琳。”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
“嗯?”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代替了语言。他微微仰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腹部,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一样蹭了蹭。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白偌昕的心彻底融化,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梳理。
“你好像豆豆哦。”她调侃道。
阳渝昗没有反驳,反而更贴近了一些,双手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柔软的毛衣里。他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一点点药香。
白偌昕任由他抱着,手指继续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也明白这种不安背后的原因——他太在乎她了,在乎到会因为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事物而感到焦虑,哪怕那只是一段健康的友谊。
“阳渝昗,”她轻声说,“你知道我有多依赖你吗?”
他摇摇头,脸仍然埋在她身上。
“那我告诉你。”白偌昕继续说,声音柔和而坚定,“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是你。每次体温升高感到害怕时,第一个想找的人是你。每次做噩梦惊醒,第一个呼唤的名字是你。这种依赖,不是对朋友的依赖,是对爱人的依赖。”
阳渝昗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所以,你不用吃任何人的醋。”白偌昕总结道,“因为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这句话仿佛有某种魔力,融化了阳渝昗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她的眼睛清澈而真诚,倒映着他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窗外的世界继续运转,雪花偶尔飘落,街道上车流不息,但在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那种无声却强烈的连接。
阳渝昗的视线从她的眼睛滑到她的嘴唇。她的唇色因为发烧而略显苍白,但形状优美,微微上扬的嘴角还带着安抚他的温柔笑意。他突然意识到,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他却从未真正吻过她。
他们有过拥抱,有过牵手,有过额头相贴,但从未接过吻。不是不想,而是总觉得时机未到,总觉得如此珍贵的第一次应该在一个完美的时刻。
但现在,他突然明白了——完美的时刻不是精心策划的场景,而是两颗心完全敞开,毫无保留地面对彼此的瞬间。
“琳琳。”他再次唤她,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
“嗯?”白偌昕应道,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
阳渝昗没有解释,而是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给她足够的时间拒绝或后退。但白偌昕站在原地,只是抬头望着他,眼中有着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极其温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白偌昕的心跳加快了。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图书馆书页的气息。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微,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料。
当他的唇终于贴上她的时,时间仿佛真的停止了。
那个吻很轻,轻得像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的触感。但就是这轻轻的一触,却在两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阳渝昗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没有立即深入,只是这样贴着,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这一刻的真实性。
白偌昕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她的手从抓着他的衣料变为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体微微前倾,接受并回应这个吻。
感受到她的回应,阳渝昗的吻变得稍微坚定了一些。他稍稍移动,让两人的唇更贴合,但仍然温柔得令人心碎。这不是充满激情的吻,而是充满珍视的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诉说着“你是我最宝贵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几世纪那么长,阳渝昗慢慢退开,但额头仍然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白偌昕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有着水光,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她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吻。”她轻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嗯。”阳渝昗应道,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嘴唇,“后悔吗?”
白偌昕摇摇头:“不后悔。只是觉得……很特别。”
“我也是。”阳渝昗诚实地说,“比我想象中还要特别。”
两人就这样额头相抵,静静站着,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和宁静。豆豆在旁边看了他们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重新趴回地毯上。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在飘落的雪花中形成一个个温暖的光晕。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路灯光,为房间蒙上一层朦胧的暖黄色调。
“阳渝昗。”白偌昕忽然开口。
“嗯?”
“不管我得了什么病,不管未来会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
阳渝昗的心被这句话狠狠触动。他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也不会后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白偌昕在他怀里点头,闭上眼睛。这一刻,所有的病痛、所有的未知、所有的恐惧似乎都暂时退却了,只剩下这个温暖的怀抱和那个轻柔却坚定的吻。
在这个初雪之夜,他们的关系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更加亲密、更加深刻、更加无可替代的阶段。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这份刚刚萌芽却已深入骨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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