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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不周
我原本没想打草惊蛇的。
可是裴不周这个人,做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
几乎是人们能够想到的所有匪夷所思、有违人伦的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
欺男霸女,残害忠良。
鱼肉百姓,逼良为娼。
傅宴惊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擅自行动,但是眼看着这么多人和事因为裴不周一人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就算不是我,我想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会放纵他继续为祸世间。
所以比起直接闯进皇宫,我还是更想先解决掉他。
更何况现在皇宫里有江浸月作为内应。
那孩子虽然傻,但是有关生死的事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的好听点是惜命,说的难听点是贪生怕死。
但我觉得这是好事。
一个人如果能够轻易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能说明他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
那其实挺可悲的。
再者,江浸月能进宗门,也是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宫内情况再混乱,有她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至于裴不周……
我抿了抿唇,强压下那股子不安感。
之前一直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生怕他披了什么马甲。
比如说是忍辱负重的谋士,又或者是叛军送进去的内应……
可是从种种迹象表明来,他都不是。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没什么可辩驳的。
没有隐情,没有苦衷,这个人,他就是天生坏种。
他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谁让她拒绝皇帝的,那就把她打断双腿扔到暗娼馆度过余生。
他就是看那个读书人厌烦,谁让他装腔作势,摆出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姿态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奸臣?那就让那小子被剜去膝盖扔到江湖卖艺的组织里给人当狗骑。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随意挑出来一件,都能止小儿夜啼。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杀不了皇帝,我还杀不了你吗。
人在做,天在看,就算天不收他,姑奶奶我来收。
好人枉死,恶人逍遥法外。
我不允许这种事出现。
说不定杀了他还算大功一件,有利于我飞升呢。
话虽如此,我也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他也是当今最大的权臣,想要杀他,估计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
更何况之前派人来追杀我和傅宴惊的那帮人十有八九就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即便我和傅宴惊已经很小心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能够草木皆兵到这种程度……
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亏心事干多了,怎么可能不怕鬼叫门呢?
翻进裴不周的府邸之后,我有些吃惊。
竟然与我想象的大不相同。
我以为这种典型的权欲熏心的贪官会把家里装点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可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家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院子。
就跟周边县城里的芝麻小官一样,府邸的装潢有些老旧,像是从哪位官员手里买下来的二手房。
也没有假山,盆景之类的,充其量院子里面能称得上是景观的也只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概几个人围成圈才能堪堪抱住。
梧桐树下放着一个秋千,像是经常被人使用,绳索上隐隐约约可见一些破损的地方。
他家里有女眷或者是孩子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问题。
如果有的话,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会不会更有保证能够把他一招毙命呢?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馊主意,我拍了拍自己的嘴,绝望的闭了闭眼。
太下作了。
盛静姝,不可以。
即便读了再多的书,学了再多的君子之道,我好像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恶劣。
真是……
太差劲了。
环顾四周,我一边沿着墙根走一边思索着什么。
不太懂他的这个院子算几进几出,只是知道这里谈不上多大,倒也算不上小。
拿它和栖云阁比较的话,只能说连栖云阁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主要是到裴不周的府邸里面算上谋士,仆从,下人怎么的也得百来号人,就算几个人挤一个房间那都什么数了……
可宅子居然只有这么大点。
真是匪夷所思。
我皱了皱鼻子,隐隐约约嗅到了其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抬头望去,愣了愣。
就看到整个府邸里占地面积最大的竟然是一间佛堂。
佛堂处在整座宅子的正中间,通身气派,布局考究,竟然是这里唯一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建筑。
也因此,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我被这个场景荒谬到了。
杀人如麻、丧尽天良的畜生,居然也会求神拜佛。
他自己原来也怕遭报应吗?
我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尤其想到王川如果遭遇不测,很有可能也是毁在他的手上。
心中不由得一沉,我闪身晃了进去。
佛堂里面和普通的寺庙没什么区别,焚香,蒲团,还摆放了几个平平无奇的佛龛。
缓慢地放轻了动作,有淡淡的安魂香萦绕在鼻尖。
等等,安魂香?
佛堂里怎么会有安魂香?
不对劲!
我戒备起来,几个转身跳上了房檐。
即便知道隐身咒下没人看得到我,即便裴不周再怎么权倾朝野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果然,没一会,一个一身紫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角度问题,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长身玉立,带着些文人的儒雅。
长发披散,举手投足都带着股矜贵。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龙潭虎穴似的场所里,我第一反应是觉得他是哪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男人身姿挺拔,从仆从的手中接过帕子,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
慢吞吞抬起头来,他看向佛堂中央眼神悲悯的佛像。
这个人……
是谁?
裴不周吗?
知道听到周围的人毕恭毕敬地喊他“裴大人”,我才终于确定他的身份。
当朝首辅——裴不周。
那个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人。
那个让天下陷入动乱的人。
那个极有可能杀了王川的人。
裴不周摆了摆手,让侍从退下,施施然跪在蒲团上,膝盖触碰到地面时,脊背有些垮了下来。
只是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背影十分悲伤。
像是痛苦,又像是挣扎。
机会!
我迅速抽身过去,试图正面给他一击。
一码归一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谁知男人似乎早有预料,只是侧了侧脸,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还没等我反应,从佛像周身弥漫开来一股子黑烟,把我和他重重包围住。
寒意蹿上了我的脊背。
……被摆了一道。
他分明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四面八方无数个黑甲卫把我团团围住。
我本来没怎么当回事。
毕竟是凡人,我让他们十招他都动不了我分毫的。
直到被一个男人的刀柄划穿肩膀,久违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那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
我右眼皮一跳。
是法器。
又或者说,是附着了魔力的法器。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终于得以脱身。
上次这么狼狈还是十多年前仙门大比上,被一个即将飞升的修士按在地上碾压。
那位飞升在望,我输给她输得心服口服。
可问题是,我现在面对的,是被我小看的凡人。
还是被我所不齿的蛇鼠一窝。
叫我怎么能不气。
怨怼地吐出一口血,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黑甲卫。
自始至终,裴不周都独坐高台,一动不动,仿佛只是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蝼蚁。
不,他甚至都没有看我。
我被气得咬牙切齿。
鼠辈敢尔!
我还想冲上去再来一场,就感到手臂上的灼热感隐隐约约蔓延至全身。
裴不周依然头都懒得抬一下,看得我越发恼火,反手一刀掷了过去,带着破空的风声,直直朝他飞去。
周围的黑甲卫果然一窝蜂前去保护,前赴后继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们活爹呢。
我冷笑一声,趁机逃离。
在跳出高墙的前一秒,我心中一动,回头,正好看到裴不周侧了侧脸,似乎是想看看我这个“刺客”长什么模样,不知怎么,身体又僵住了。
尽管只是微微倾斜的一个角度,我甚至看不到他的眉眼和五官。
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给我一种格外诡异,甚至是荒诞的——
熟悉感。
我躲在江浸月的院子里养伤。
伤势其实不重,只是魔气去除起来比较麻烦。
可我还是闲不住,总想做些什么来宽慰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
总觉得有哪里带着违和。
江浸月入宫的第一个礼拜风平浪静,我看着她传来的书信上面写着:安好,勿念。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不经意间想到傅宴惊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两个人都在努力,我也不能落下。
我打算夜探皇宫。
趁着夜色,我翻进了皇帝的老巢。
别说,他们的夜晚守卫还真不弱,这皇帝老儿估计也是怕死怕的厉害,知道无论是百姓还是民间的起义军都恨他恨的要死,在皇宫的把守格外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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