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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林眠因睡在里侧,安辰默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几次试图开口,却最终作罢。
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怎么说?
可是阿因生气了,要是她以后都不想再理我,该怎么办?
安辰抬起手来想去揽她的腰,犹豫几许,还是放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焦虑极了。
林眠因虽看不到她这些动作,可听着耳边窸窸窣窣,身后的人扭来扭去,自然知道她的煎熬。
白日在山中本是一时冲动,如今冷静下来,不由站在安辰的立场细细思量:她不说,定然是有什么苦衷,我实在不该如此急切的逼迫。她待我之心至诚,胡乱揣度猜测亦不应该。往后岁月漫长,相信自会有她愿意吐露心事那天,又何必心急于这一时,无端惹得她这般不痛快?
林眠因的手慢慢探向身后,握住了安辰的。
“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只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足以让安辰心花怒放:“嗯!”
那只摸索了一晚上的手总算如愿覆上了林眠因的纤纤细腰,安辰的嘴角立时咧到了耳根。此时若有盏铜镜,她定能看到,自己跟白日里那个小娃娃比起来,笑得可是不值钱的多了。
晨钟起,众人纷纷自睡梦中醒来。
林眠因由着安辰帮她挽发,与往常无异,好似昨日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安辰动作娴熟,虽身为现代人,可她聪明好学又天资不错,不过跟着连翘学了几日,时下最流行的发式皆已精通。闲来无事时,还会翻一翻如意斋每个月差人送到府上的小册子,上面都是京城的流行装扮——听说如意斋计划明年把商号开到京城,为此下了不少功夫,早早“安插”了人在京城的首饰店内务工。
装扮好出门,正是早膳时间。
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安辰吃了几口后连声夸赞:“好吃,没想到法净寺的斋饭味道这么好。”
连翘上眼皮一翻:“做饭的僧人师父左右就是那一位,昨日也不见你这般交口称赞。怎得,姑爷莫不是夜里睡下的时候换了舌头,口味大变了?”
“连翘姐姐说笑了,昨夜我心思不在此处,没注意到罢了。”
安辰看着林眠因傻笑,后者慢条斯理吃着粥,并不瞧她。
哼,便是眼盲之人也能看出昨日你惹小姐不痛快了。口口声声说着爱,转脸就惹人生气伤心,偏小姐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小姐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连翘赌气似的,三两口把粥喝完,出门看着车夫去套车马。
安辰也很快吃完,放下碗筷,托腮看着林眠因等她。
阿因这么好,我是万万不能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关于来历,还是得好好想想何时说怎么说,才能让她容易接受些。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好似有人正在高声喊着什么。佛门清净地,即便香客熙熙攘攘,也都是静心埋首低声谈论,鲜少会有这般喧哗之时。
安辰好奇起身,走出去看发生了何事。
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朝主持苦苦哀求着什么,在他怀中赫然躺着一个孩子,安辰定睛去看,可不正是昨日在山中遇到的那樵夫两父子嘛。
“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大恩大德,我定做牛做马来偿,求求您,求求您……”
男人不住的叩头,主持急忙出手阻止:“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如此,并非老衲不愿施救,只是寺中并无对症之药,也无懂得解蛇毒之人,施主还是尽早另寻他法,切莫误了医治良机。”
蛇毒?安辰望向男人怀中的孩子,果然见他小腿挽起的裤脚处有一处咬痕,两个深可见骨的洞,正冒着黑血。
那孩子脸上原本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如今正紧紧闭着,面色苍白,双唇透出一股青紫,胸膛起伏不甚明显,看起来呼吸微弱,已是中毒颇深之兆。
“我来。”
安辰三两步走上前去,从男人怀里接过孩子,看了看他的伤口,一咬牙,低头吸了上去。
一口,两口……直到吸出来的血慢慢转为红色,才停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在做什么?”
安辰抬头看到林眠因,正欲作答,却见她蹙眉上前,单手搭在了小孩的腕上,片刻之后松开,将手里的帕子卷成条状,系在了伤口上方的大腿处。
“还要劳烦大师唤人打一盆清水来。”
旁边的僧人闻言,急急忙忙去井中打来一盆清水,林眠因告知男人方法,让他依法仔细清理冲洗孩子腿上的伤口,又唤来连翘:“车马可套好了?”
“套好了。”
“这孩子体内尚有蛇毒残留,需尽快对症施药,你且先留在此处,我和安辰带他们回陵州的济林堂医治。”
“可是我们从陵州出来已行程过半,如今再折返的话……”
“性命攸关,何需在意这些小事?”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连翘解释道:“若是刚好有回陵州的车马,不是可以顺路带上他们么。”
“情况危急,哪里有那样多的时间找寻。莫要多言了,快快叫车夫去寺门等候。”
男人感激涕零,为孩子清洗完伤口后,急急抱起来,跟在林眠因和安辰身后。
众人来到寺门外,却见有两辆马车正在等候。除了林眠因他们那辆,另外那辆套了两匹马,车厢也是最普通的式样,只有一串銮铃做装饰。此铜制銮铃却不似寻常人家会用的,其形为莲花,上面刻的是佛家惯用的万字纹。
男人抱着孩子先上了车,安辰正要去扶林眠因,却听有人说道:“我们本欲今日回陵州,如此,便让他们坐我的车吧。”
林眠因和安辰循声望去,却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州牧夫人。
“林大小姐将他父子二人托付于我,自可放心。”
“夫人言重,”林眠因行礼,回道:“民女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是否耽误了夫人此番来寺修行。”
“修行在乎心,在乎行,并非在何处。”
林眠因注意到她方才说的是“今日”并非“此刻”。法净寺的早课一般设在早饭之后,包括诵经、持咒、礼佛等。往常她和祖父来时,都是早课过后才离寺,想来其余礼佛之人也都如此。
安辰方才救助孩子时,州牧夫人的丫鬟也在围观人群中,约莫便是她将此事告知,州牧夫人这才决定不做早课,提早回陵州。
想到此处,林眠因即刻回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车内男人听到她们的谈话,抱着孩子起身,却被林眠因制止了,她回身看看州牧夫人的车马,说道:“夫人恕罪,民女知夫人历来节俭,出行的车亦只有两匹马,如今事态紧急,可否请夫人与民女换乘?”
“救人事大,林大小姐此番安排甚为合理。”
马车扬长而去,林眠因心中松了一口气,回过身瞪安辰:“谁教你这般胡来的?”
安辰心想,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中了毒用嘴把毒血吸出来就好了。
“若你口中有创,此刻便同那孩子一般中毒了。”
说着话,林眠因以手搭在安辰腕间,号了号。
“我这也是,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那孩子都出气多进气少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眼巴巴看着他去死吧。”安辰赔着笑脸解释。
幸好她无碍,林眠因这才放下心来:“病急乱投机,此番是你运气好,以后切不可如此乱来。”
“知道啦,知道啦,阿因莫要生气。”
安辰拉着林眠因的手一脸谄媚,连翘本该看不惯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可想起方才她不管不顾救人时的情形,不知怎的,再看安辰似乎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哼,总归还是有一副好心肠,也不枉小姐这般喜欢你。
三人收拾停当上了车。
州牧夫人的马车不止外面看起来简单,里面亦是如此,除了靠窗的两排长椅之外,再无其他。
法净寺并不在主路之上,若想回到主路继续往洛州方向前行,她们需先得行一段返程路。
两匹马的速度自然比不得四匹马,不过行的慢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颠簸之感会弱一些。
车外悬挂的銮铃随风舞动,其声悦耳。
“这风铃声音还怪好听的。”
不止好听,可能因为是铜制的,感觉音量也比普通风铃的大上一些。又或许,只是因为山中空旷,将这声音放大了而已。
“想不到州牧夫人这么朴素的人,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件首饰,却有闲情逸致来装饰马车。”
“銮铃可做警示之用,提醒路人有车经过,小心避让。亦可以保护马匹,有此铃音作为干扰,可不易受到其他声音的惊吓。”
安辰啧啧称奇:“想不到小小铃铛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还有别的吗,阿因再多说一些。”
她一脸的求贤若渴,林眠因却心知安辰定然是怕途中无聊,又在费尽心机找话聊。
于是她不答反问:“你可知州牧夫人这车上銮铃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不同寻常的……响?”安辰只能发现这个。
林眠因笑着摇摇头,继而说道:“铃上雕刻的万字纹为佛家所用,在佛教文化中,銮铃亦被称为风铎,其声被认为能传播佛法,具有警醒世人或是超度亡灵之意。”
安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州牧夫人一心向佛,所以才在车上挂了这个风铃。”
“法净寺的风铎却不是谁都有资格悬挂,需得是功德不凡者。”
安辰暗自点点头,看来州牧夫人的乐善好施并非空有其名,否则也不会得到法净寺认可。意义不意义的暂且先搁置一旁,这铃声是挺醒脑提神的,莫说是马儿,安辰要是这么听一路,估计连瞌睡都不会打。
正想着,急速前行的马车忽的一顿,竟是猛然停了下来。
安辰下意识挡在林眠因身前以防她摔倒,手扶车壁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
“回公子……夫人,是是……是土匪!”车夫的声音颤颤巍巍,抖成了风中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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