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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吁。”
亥时时分,崔雪断轻扯缰绳,马蹄在接近小镇前的一条蜿蜒窄路停下来。
窄路旁立了一石亭子,石亭左侧是一块标记石,上刻有‘姻缘村’三字的字样。
他先翻身下马,然后把花芜尽也提下马。
周侧夜色浓深,唯有下马后崔雪断手中提着的灯有微末光亮。
花芜尽隔着一层面纱去看,遥遥远处有疏落的灯火之色。偶尔几道喝醉的人声高喝,回响在这座毗邻水乡的小镇。
至于现在马停的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别说向人求救了。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下马后,崔雪断又用绳子把花芜尽的双手绑到背后。
头顶温吞的声线带着解释哄人的意味,“这次不是很紧,不疼。等到了客栈再把你放开。”
花芜尽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当务之急是顺从他,放轻他对她的戒备和注意力,只能点点头。
于是进村崔雪断就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钻入白纱中,盖在她绑手的粗绳上,微微推搡着领她走。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夫妻寻常间的恩爱姿态。
丈夫把手臂贴在妻子的腰上。白纱遮住了她大半身体,没人会怀疑她是被绑架的。
他们就这么进了客栈,现在天色已晚。前台打着盹的少年眼睛正要闭上,就被入门的一阵阴寒杀气惊醒。
连忙抬头去看,是一对年轻夫妻进来了。
这对夫妻很奇怪。
不仅女子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其中那个男的更是诡异,身上浓烈的杀气看着就让人腿肚子打颤。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心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好奇才是。于是强堆出张干巴巴的笑脸,“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崔雪断沉沉应了声,从挂在腰侧的囊袋中取出几两碎银扔给他,“一间上房,立马备好沐浴的热水和饭菜送上来。”
“诶!好的客官!”
少年见钱眼开,这钱还给多了,他正好可以顺点油水塞塞自己的钱袋。
花芜尽意外崔雪断开的还是上房,他看起来很穷。
崔雪断把她揽着上楼,偏首目光柔和地盯着她朦胧白纱下的容颜,“走吧夫人。晚点我再给你上点药,过不了半月你的脸就会恢复如初了。”
花芜尽心下明了他的用意,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打消他们疑虑的。
她潦草扫了一眼周侧的布局,埋首上楼。
崔雪断要的是上房,一踏进去,花芜尽就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
他第一动作就是把门窗阖紧实了,然后才返回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
崔雪断摘下她的长纱斗笠,凑过去,眸如黑中寒星,“今晚好生歇息,不是每晚都能找到城镇宿下的。”
他解了她的哑穴后花芜尽才能说话,她沙哑着声线,低低应了声,“好。”
崔雪断上下扫了她一眼,花芜尽双手互相掐着掌心,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他才放心地去到一边放置东西。
花芜尽瞄了一眼崔雪断,趁此捂着小腹哎哟一声。不远处的崔雪断听到果真立马停下手中动作,走了过来。
花芜尽坐在圆凳上,崔雪断单膝跪下,稍稍仰视她,颇有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她轻咬下唇,水润的瞳含着泪光,绵软无害地说道:“肚子疼,我要如厕。”
崔雪断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似是要把她心里的小心思全部看出来。
房内没有茅厕,只有一楼有。在马厩的不远处。
谁知道她是不是想逃走。
“房内有夜壶。”
花芜尽神情一瞬间僵住,秀眉微拧,垂首难堪道:“我不用夜壶。”
言下之意,她要拉大的。只能去茅厕上。
可这种话让她如何能说得出来。
手指缠着衣角,花芜尽抿紧唇,万分羞耻的模样。
崔雪断见她如此神情才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眉眼微抬,别开视线。
“我和你一起去。”
“好……”
她声若蚊虫,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
崔雪断重新给花芜尽戴上斗笠,但这次没有绑住她的四肢。而是他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
二人衣擦着衣下楼,崔雪断提着灯,很细心的模样。
谁又能知道他们间的剑拔弩张和诡异感。
纱内,花芜尽双目杀气掠过。
成功在即,她的心都忍不住砰砰跳起来。她深呼吸几下,想平复自己的情绪。
甚至怕他听见她的心跳声。
崔雪断一手提灯,一手捏着花芜尽脆弱的手腕一路走到一楼后院。
经过了马厩就是一排的茅厕。
崔雪断把灯挂上,替她打开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这门不算高,只能到人的半个身子。
花芜尽摘下斗笠递给崔雪断,双眸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周边。
依稀无人,宽阔隐蔽。
是个逃跑的好去处。
方才进门时,她还看见了一个狗洞。看起来正好可以容她钻出去。
关上门进去后,花芜尽忽然掩唇咳了咳,带着几分扭捏道:“有声音……我不好意思。你能再走远点吗?我不会逃的,你就稍微走到马厩那里就行了。”
她略微带着哀求。崔雪断心道他耳力非凡,就算到了马厩也能听到。
可耐不住她这么拖延时间,越快解决就越稳妥,而不是留时间给她想什么鬼点子借此机会逃走。
“嗯,我就在一旁。”
崔雪断说罢,便再没发出声音,走到了马厩的附近。
黑夜隐去他的身姿。
唯独花芜尽那里有盏灯在渲染出光。
花芜尽根本没在如厕,她在心底盘算着崔雪断冲过来要多长时间,够甩掉他三步的么?
罢了。
一,二,三。
手搭在矮门上,花芜尽一咬牙直接推开。
砰的一声,花芜尽打开门,她的心跳与呼吸悬到顶点。手脚几乎是铆足了力一个劲儿地往外冲,按照先前看到的方向。
只要能绕到外墙那里从狗洞钻出去,就不愁甩不掉那个男人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风打在她的脸上,携了丝夜里的寒气和马厩的草料味。亦是是自由的味道。
崔雪断耳力极好,在没听见任何如厕的声音时就有所防备,在花芜尽推门的瞬间他就已经提步跑过去。
花芜尽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崔雪断正巧在背后大步追来,指尖刚好和她的衣角擦过。
这样的情形和花家被灭门的那天没什么区别,极限的生与死徘徊在跟前,生机触手可及,身后却偏偏跟着一位死神。
花芜尽跑得肺痛,还没绕到外墙那边呢就被崔雪断抓住了衣领。被他拽入冰冷的怀抱。
“你放开!你!”
花芜尽反抗声还未尽就又被身后之人点了哑穴,她发不出声了。
崔雪断直接将花芜尽横抱起来,神情似冰,语气稍重了点,“回去。”
他重新提起灯,抱着花芜尽上楼。
回到房中,一桌荤素搭配的饭菜和两个浴桶皆已经备好。
崔雪断冷漠将花芜尽解开哑穴,扔到床上,“吃饭,沐浴。”
全然不提她逃跑之事。
花芜尽现在气得要死,她没回答他,只顾把脸埋在被子上。双眼逐渐变得濡湿。
望着她倔强的身影,崔雪断走到床边,俯视着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看来你不打算吃饭。”
花芜尽还是没回应。
如今,她还能有什么心思吃饭。
“不吃?是想让我喂你?”
崔雪断一手把花芜尽拎起来将她按在桌椅上,把碗上的筷子塞入她虚握的手掌中。
顾名思义,他非要她吃不可。
望着她空洞的绝望双眼,眼睛又哭得和核桃一样肿。
啪嗒一声,花芜尽手中的筷子落地。
崔雪断蹲身捡起筷子,略一思量,把自己碗上没用过的干净筷子换给她。
她既然不吃,他就只能真的亲自喂她吃了。
崔雪断一筷子夹了蔬菜和肉,一并戳在了花芜尽的嘴唇上。
以为她会张口,想不到真的就这么固执地不吃,任由菜油沾在嘴角。
崔雪断眼珠微动,故意激她,“不是想逃么,不吃饱,如何逃?你若真的想从我手上逃走,那我建议你最好是吃饱了再上路。”
此话果然有效,花芜尽似是真的考虑到此处,压下皱起的眉眼,一把将他手中的筷子抢过来,一声不吭地疯狂夹菜。全部塞入口中快速嚼了又夹。
他的筷子被她用了,崔雪断只好用那双掉在地上的筷子。他随便洗了洗便坐在了花芜尽对面吃饭。
他们都不做声,崔雪断时不时用眼光扫一下吃饭的花芜尽,心中激起一丝陌生怪异的感觉。
大多时候他都是独身一人吃饭,现下和一女子坐在一起,有点怪怪的。
吃完了饭,就该沐浴了。
崔雪断自是先让花芜尽沐浴。
“去洗吧,难得在客栈有此条件。”
花芜尽咬紧唇,她倒是很想好好洗洗。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防备心那么重,看样子是不准备出门避让了。
四周有窗,他应当是怕她跳窗而逃。
而且刚刚她跑过一次了,估计他此刻正在警戒最重之时。
可毕竟涉及隐私,这如何方便?
花芜尽再明白不过,一个女子在一个男人面前最危险的是什么。
可如果不洗洗的话身上难受,如他所说,这次不洗,下次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崔雪断看得出她的顾虑,走到门前背对着她,站得笔直。
“洗。我不会转过身。”
花芜尽心慌神乱,瞄了眼热水,心道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她咬着下唇快速褪完衣裳,钻入浴桶中,水面盖住大半个肩。
热水瞬间洗去身体的疲惫,花芜尽明明想多泡一会,但碍于眼前还有个活生生的男人,她只能盯着眼前宽大的肩背,着急忙慌地奋力搓洗着。
崔雪断听得出水花的急声,为了让她安心,摘下发带缠在双眼上系于脑后。
他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可以慢点洗。我不会看,更不会……对你做什么。”
花芜尽把头也埋在水里,速度虽然放慢了,但还是带着深深的拘谨。
她怎么可能会信任面前这个人。
永远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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