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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夜过后,余笙命向管事去打听阿遥说的这个胡商石伽,知他年少携母来京,做工勤劳,待人和善,后攒了积蓄两年前租下店面开了食肆,诚信经营,坊间亦多有称赞。
既然决定了成亲,阿遥那边动作也很快,不消两日就搬进崇贤坊的小院,雇了一对老夫妻看门伺候。石伽更是遵循汉礼,托媒提亲,纳吉请期,一样不落,最后商定八月初一良辰亲迎。
阿遥和余笙都不事针黹,婚服便去衣肆选了一套绛红绫罗襦裙,余笙亲自在绕肩霞帔上描了并蒂莲花、双鱼共游的样子;秋菱擅绣,交给她不到十日便能完成;小满会梳妆,替阿遥云鬓高绾、金钿描额、清扫斜红、唇点胭脂。余笙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小娘子,“阿遥,你真好看!只愿你欢喜顺遂!”
成亲后,阿遥还是时时登门瞧余笙,二人感情只增未减。余笙次次见阿遥面色红润,荣光焕发的样,也相信她夫君真的待她极好。
……
平静的日子,流水一样掠过。
宝德五年,小暑去,大暑来,余笙除服了。
她今日很忙,早起便由秋菱和小满服侍着梳洗打扮,先要去卫国公府拜见,后还想去一趟西市阿遥家的食肆。
一路由女仆引着穿堂入室,来到了正屋会客厅坐下等候。余笙只觉这国公府果然是世家高门,气派非常,自己现在住的将军府已是宽阔雄伟,恐仍不及此处十之一二。
片刻,见王大娘子搀着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从后方出来,想必正式卫国公夫人韦氏。
余笙连忙站起,等二人均落座后,她上前深福一礼,“小女余笙,拜见国公夫人!”,再看向王氏福礼,“夫人安好!”
韦氏今年五十八了,但保养得宜,精神矍铄,她微微笑抬手,“快坐!这因着礼制约束,竟是到今日才得相见。果真好样貌!”她见少女亭亭玉立,即便除了服,今日也还是清秀装扮,只薄施粉黛,还真是个娇艳如花的小娘子。
“娘子比前年初见,出落得更标致可人了。”王氏也开口称赞。
余笙谢过她们谬赞,再表达自己的歉意,“小女家中没有长辈操持,既蒙恩与贵府定下婚约,便该早早来拜见才是,幸得夫人体谅允小女满孝再来。小女心中感激,略备薄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她边说着,边命身旁伺候的秋菱从匣盒中取出两柄纨扇,分别呈上。
皆选白玉为柄秘绢做面,“莲纹玉瓶盛杨枝”送韦氏,“双蝶嬉牡丹”送王氏,余笙想应没有错处。果然,二人欣喜接下。
韦氏再说:“如今你已除了服,礼部那边就该依着圣旨操办起来,一概不需你费心。”
“正是呢,想着三个月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真是欢喜得紧!”王氏顺着婆母的话接下去,还很是热情地拉起了余笙的手。
余笙当然也知道,不觉露出小女儿羞涩姿态,只回答:“是”。
随后几人吃茶叙话,多是关怀余笙,约么半个时辰后余笙告辞。
韦氏和王氏见过余笙,都道小娘子姿容不凡,举止从容,也算难得。
余笙觉得自己表现尚可,言行规矩,不卑不亢,勉强满意;只是想日后这高门生活,不知自己是否真能应付得来;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去找阿遥!
余笙乘车从安仁坊去西市,感叹自己待在家中两年,这京都繁华,天街万象,远不是书中只言片语能描绘得出的。
乘车缓行,似乎听见由远及近的跑马声,一时间行人车马皆避让两侧,余笙掀帘后只看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原来是驿卒!口中喝着“六百里加急!”似乎往鸿胪寺方向而去。
驿马一过,街市又恢复了喧嚣。
阿遥家的食肆开在西市偏南的街道,行商走马,络绎不绝,是一个不大的两层小楼。并没有招牌,门口只一个布幡正中大大的一个“食”字,下面还有两串不同的小字,余笙猜应大约是同样意思的粟特文与波斯文。
虽还未到用中食的时辰,但店中也有几位客人,大都是轻便胡衣纱帽装扮,许是天气太热了,小二正给他们上冰镇酸梅饮。
阿遥店中只这一位小二,不过十三四岁,穿着褐色半臂,机灵勤快。看见门口进了位身姿曼妙戴帷帽的小娘子,赶紧招呼:“贵客,里面请!小店二楼靠窗雅座,小的为你引路!”
余笙点头带着秋菱随他上楼,问他:“你家娘子在忙?”
小二老实回道:“我家娘子刚还在,许是去后院暂歇了,贵客先坐,小的去请娘子来招待。”
“嫣嫣,你怎么来了!”上次见还是她过十八岁生辰去府中看嫣嫣,没想到她一除服就来看自己,阿遥别提多开心,“现在暑气正大,你小心出门!饿不饿?我去给你安排吃食?”
“我不饿,你别忙了!我今早去了国公府,茶和糕点没少吃。就是想来看看你!”余笙拉着阿遥,不知怎么觉得她好像瘦了一些,也有些许憔悴,问她:“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
阿遥本也没有想瞒她,清了清嗓,说:“我没有不好,我是有身子了。前些天我月事没来,你知道的我一向准得很……我们成亲后本商量说先不急子嗣的,这次,嗯,也是没想到……”她自己想起也免不得羞臊,毕竟是自己没把持住。
余笙听她说完,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一脸欢喜,“原来如此啊!我看书上说,女子有孕初期会口中泛酸,反胃呕吐。你莫不是因为这个才瘦了?”
阿遥稍许无奈地点点头,“就是啊!我好辛苦呢!嫣嫣……平日喜欢吃的,如今看见倒想吐。竟不知怀胎是这样折磨人……”
“那你夫君呢,他知道了吗?他没让你多歇息吗?他就没想想办法?”余笙心想,这个石伽,你要是对阿遥不好,她必定要讨个公道。
“他很好。家里新雇了一个仆妇洒扫做饭,店里也加了厨娘,是我自己闲不住,想着至少让我掌柜管帐还是可以的嘛。”阿遥还是一贯维护自家夫君,“而且,我家约么下个月就要换新店了!”
余笙真是吃了一惊又一惊,“怎么回事?”
“就在靠西边那条街面上,原是一家酒肆,听说是一位户部郎中家的产业,谁知竟被查出中饱私囊,家产悉数充了官房,我们就租了下来。日后可以卖菜也卖酒,堂中还有台子可以请人说唱。”阿遥边说边美滋滋畅想未来。
轮到余笙打趣她了,“想不到喔,你们俩竟挣下了一份不小的产业!”
“那是,我家夫君可是颇有些本事在身的。你来的不巧,店里冰不够了,他去冰铺还未归。你先坐着,等他回来我带他见你。”
“也好,你都成亲快一年了,我这个娘家人还没有见过他呢。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不是!”
“你再胡说!再胡说!”阿遥“气急败坏”地撅着嘴“打”余笙,“你看着吧,等你成亲,我也要审你夫君!”
余笙:什么就我夫君,人家是国公府的贵公子,恐怕要我跪着伺候也是有可能的。哎!
石伽没多久回来了,他只简单打了招呼便说楼下客人多了需去后厨帮手就走了。余笙知他应是有意与阿遥外的女子保持距离。
他不止带了厨下用的冰回来,还买了一块中间有杂草的次冰专给阿遥消暑,看起来对阿遥确实颇为悉心。
余笙放下心来,并不耽误他们做生意,略坐了小半时辰就起身回府。临走约好阿遥夫妻新店开张之日必定到场。
“十全楼”择吉日开张了,真的是:宾客日日满,财源滚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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