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吵死了，许星麟见不得梁宇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梁宇可不会怕他，他也不甘示弱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打我撒，打我撒，来啊。”
　　这副摸样真的很讨打。
　　好的，许星麟忍不了了。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逃。
　　梁宇一个回旋大步跑出教室，许星麟紧随其后。
　　边跑还一边回头，故意喊道：“你过来啊！”
　　不同于梁宇和许星麟的玩闹，蒋晋川这边显得异常安静，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局外人，他耐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没有插嘴。
　　“何老师也教教我呗？”蒋晋川回过身子，与何郁面对面坐着，手肘撑在课桌上，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蒋晋川也需要他教？他可是年级前十欸，哪里有何郁教的份。
　　要想教蒋晋川，何郁觉得自己还不够格，这么优秀的人是不需要别人插手的。
　　何郁只当蒋晋川在开玩笑。
　　“好啊，我愿意。”何郁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状，嘴角挂着笑。
　　蒋晋川入眼就是何郁温顺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瞳仁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是清潭中倒映的星星，那星星就这样亮晶晶地望着他。
　　蒋晋川想何郁真的有在好好地听他讲话，精确到每一个字。
　　“那放假之后就拜托何老师了。”蒋晋川歪着头，单手托腮，手指有规律地轻敲桌面，目光与何郁齐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把何郁的一举一动都收归眼眸。
　　“什么？”何郁有一点懵，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蒋晋川真打算让他教？这样真的好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蒋晋川伸手揉了揉何郁的脑袋，并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细密的雨丝萦绕了整座城市，枯黄的树叶被打湿后粘连在人行道上，像一块块锈迹斑斑的补丁，偶有行人缩着脖子跑过，踩碎水洼里倒映着的灰色的天空，窗户玻璃上爬满了水痕。
　　何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黑色的太阳伞，伞骨很细，撑开也只勉强够一个人用。
　　这场毫无预兆的雨，打得人措手不及，蒋晋川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司机在校门口等他，不能进来，而他没带伞，但他可以淋雨跑过去，速度快的话，是不会湿得很厉害的。
　　但望着身边的人，他不想这样做了。
　　何郁毫不犹豫地把伞塞进蒋晋川手里：“给你。”
　　蒋晋川眉头微拧，还没开口，何郁已经后退一步，站在楼道的平台上，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下来，滑过鼻梁，刚好落在那一枚小痣上。
　　事态发展没有如蒋晋川所预期的那样，不是他和何郁一起撑着同一把伞，在雨下漫步。
　　何郁见蒋晋川还等在原地，提醒他说，“我和梁宇一起。”
　　蒋晋川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还是走进了雨里，黑色的伞面很快融入雨幕，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何郁喜欢下雨天，他可以毫不避讳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只是遥遥相望，便感到心安。
　　就这样一直看着。
　　“你的伞呢？刚才不是还在你手里，怎么我上了个楼就没了。”梁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撑着一把明黄色的大伞，满脸疑惑。
　　何郁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借人了。”
　　“好吧，幸好我这把伞够大，可以打两个人。”
　　梁宇倒不在乎这个小插曲，他今天本来就要和何郁一起出去吃东西的，刚好可以顺便送他回家。
　　“go,go,go,我们出发喽！”
　　何郁盯着粗壮的伞柄若有所思，他也该换伞了，最好买个大的，可以容纳两个人。
　　梁宇对吃的方面不懂，就找了个很火的网红餐厅。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是饭点，就餐的顾客很多，在外面排了好一会儿才排到他们。
　　但口味还是不错的，何郁和梁宇都吃的很多，点的菜都吃完了，一点儿没剩。
　　等他们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天已经黑了，梁宇没想到吃个饭还能吃这么久，雨还在下，他打了个车送何郁回去。
　　何郁刚坐下，一把深灰色的长柄伞就“啪”地一声搁在了他桌上。
　　“你的伞。”蒋晋川说。
　　伞面崭新，也足够大，明显不是他之前的那把小伞。
　　何郁的指尖碰了碰伞柄，触感冰凉，他颇有些意外地问到，“这不是我的，你拿错了吗？”
　　单从外表上说，这两把伞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拿错的可能性并不大。
　　“嗯，家里有只猫，凶得很，你的伞被猫抓坏了，”蒋晋川将伞往前推了推，“这把赔你。”
　　许星麟探头过来，“你家养了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让我看看。”
　　蒋晋川扫了他一眼，“那恐怕没机会了，昨天送人了。”
　　“Are you kidding?”许星麟满眼问号，这么突然的吗？
　　蒋晋川不像是会养猫的人，他还没看他养的什么品种呢，怎么就送人了。
　　许星麟：……
　　学校的篮球联赛开始招募队员，每个班都要派人参加，老高在班上动员大家踊跃参与。
　　“第一名的班级有奖金，当然我不会拿这个钱当班费，就你们几个参赛的人自己看着分。”
　　何郁也报了名，蒋晋川和许星麟都参加了。
　　“还差一个人，还有人要参加吗？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老高站在讲台上，伫立良久，也没人搭理他。
　　他目光一转，看着全场唯一在认真听的梁宇，“你要参加吗?"
　　"我？"梁宇指着自己，很诧异，他可不会打球。
　　“梁宇同学这个学期很积极，学习认真，这个小小的篮球比赛肯定没问题，”拉不到人，老高开始坑蒙拐骗了，“到时候可以让许星麟同学教你嘛，来吗？”
　　老师真的……太好了，原来他的努力一直被老高看在眼里。
　　老高这么器重他，他怎么能把让老高失望。
　　“我去！”
　　莫名被cue的许星麟无语道：“你会打吗？你就参加。”
　　“不会，这不是还有你吗？”梁宇理直气壮道。
　　坐在一旁的何郁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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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球队里，两个人都完全不会打，他们对于什么争得第一名的想法根本不敢想，许星麟只求别丢人现眼就行了，比赛那天宋纪礼应该也在，他比许星麟要高一个年级，许星麟看着梁宇那笨拙的运球动作，真希望宋纪礼千万别来看他打球，虽然打的糟糕的是梁宇，但尴尬的却是他，他可不想被宋纪礼嘲笑。
　　事实上，许星麟实属想多了，自从上次那个有点抓马的亲嘴事件之后，宋纪礼已经单方面和他决裂了，再者说宋纪礼也不是那种会取笑别人的人。
　　“大哥，你干嘛一直抱着球跑？你违规了，知道吗？”
　　梁宇哼哧哼哧地抱着球全场跑，生怕许星麟把他的球给抢走了。
　　许星麟现在体会到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确切含义。
　　这句话简直说得一点儿没错。
　　他已经接近崩溃了，讲了好几遍，对方没有任何进步。
　　许星麟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在地上拍着球，语气充满希望，“运球要用手腕控制，看，就像这样。”
　　他又示范了一套流畅的交叉运球，动作如行云流水，找不出任何破绽。
　　梁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就是原地拍球，小意思啦。
　　他接过球，按照许星麟教的步骤一个一个复刻过来，虽然动作很僵硬，但起码看起来像回事了。
　　“你看，我学会了！我去，我可真是个天才。”梁宇很开心，他没想到自己学习能力如此之强。
　　刚得意几秒，球就砸中了他的脚尖，被弹飞到五米开外的位置，最后滚进了垃圾桶旁边。
　　梁宇尴尬地摆摆手，尬笑两声：“这都是意外，我们重来。”
　　许星麟内心已绝望，他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了，梁宇是没有任何打球天赋的，遇到他算许星麟倒霉。
　　许星麟突然很佩服那些教练员，可以把一个毫无基础的人训练成专业人才，有这耐心，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反观另一边，何郁学起来就轻松多了，他看过蒋晋川打球，大概的规则和动作技巧他都是清楚的，加上他这几天在网上恶补了一下篮球的理论知识，所以他还是要比梁宇好很多，至少是有点基础的，虽然何郁没有亲自打过球，但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小白。
　　“动作放松，别绷得太紧了。”蒋晋川绕到何郁的身后，左手托住他的手肘，右手覆上他握球的手指，“让球自然落下，手要舒展开来。”
　　何郁的指尖感受着蒋晋川手掌的温度，是滚烫的，像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热热的，明明已经到了深秋，他却觉得好热。
　　“看篮筐！”蒋晋川的呼吸喷洒在何郁的耳边，何郁一激灵，球“唰”地脱手。
　　篮球滚了出去。
　　蒋晋川低笑：“没事，我们再试一次。”
　　何郁有些歉疚地看着蒋晋川，怪不好意思的，他是不是太笨了？
　　但其实他学得挺快的，动作的要领都掌握了，刚刚的失误也是被蒋晋川影响了，不然应该是可以投中的。
　　何郁稳了稳心神，决心不再为蒋晋川分心。
　　“开始吧。”
　　经过一轮教学，何郁投篮这一块儿没什么大问题了，虽然上场之后，也不会让何郁投篮，但还是要学一下，以防万一，迫不得已的时候就只能他上了。
　　接下来开始运球的教学，只要掌握了这两个基本的动作也就差不多了，反正到时候蒋晋川会帮何郁的，打球的时候，会看着他点儿，那些复杂的还是交给他和许星麟吧。
　　两个临阵磨枪上场的人，不管你学得再好，又怎么可能会超过平时经常打球的人，这是不合理的。
　　当然何郁也没想着表现得要有多好，只要不拖后腿他就知足了。
　　“运球的时候，注意防守。”蒋晋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走到何郁的身侧，单手抄起篮球，在指尖转了一个圈，“重心压低，眼睛看着前方，不要盯着球。”
　　何郁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的球每次都能被蒋晋川夺走，并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蒋晋川随意地一伸手，何郁的球就没了……
　　何郁脸色沉沉的，“我好像学不会。”
　　“这很正常，你看梁宇学得比你慢多了，”蒋晋川试图安慰何郁，他用手捏着何郁的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别哭丧着脸了，你学得很好了。”
　　今天的蒋晋川格外的温柔，让何郁沉醉其中，如果这是一场梦，他真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梁宇可不服气了，不管效果怎么样，他也是一直没停过，怎么能这样说他，难道他没有为此努力吗？
　　“我也很不错的，好嘛。”
　　“没有我，你们能参赛吗？”梁宇嘴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许星麟可不给梁宇面子，直指要害地指出，“你是学得挺好的，半天了连个运球都不会，还是只会抱着球跑。”
　　他又转过头，看着蒋晋川，“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吗？你教梁宇，我教何郁。”
　　蒋晋川一口回绝，“何郁不愿意。”
　　何郁仰着头，视线落在蒋晋川的脸上，他有说过自己不愿意吗？
　　“难道不是吗？”蒋晋川眯了眯眼，懒懒地说道。
　　何郁无可辩驳，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是……是的。”
　　“那不行，你可是老高钦点给我的师傅。”梁郁第一个跳出来不干了，哪能说换人就换人，岂有此理！
　　许星麟偏头对着梁宇做了个口型，一字一句道，那、又、怎、样。
　　梁宇是不能把许星麟怎么样，他是打不过许星麟的，但可以恶心他呀。
　　梁宇拽着许星麟的手臂，来回晃着，“嘤嘤嘤，师傅你不要抛弃人家嘛～”
　　许星麟头都大了，他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回。
　　梁宇是嘤嘤怪吗？
　　一个大男人嘤嘤嘤的，着实把许星麟给恶心地想吐了。
　　何郁一下“噗嗤”笑出声，他俩可太逗了，梁宇可真豁得出去。
　　蒋晋川摆正何郁的脑袋，“别看了，继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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