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人渣改造计划

　　啪啦。
　　柳穗抱臂，将钥匙扔到他脚边。
　　咔哒——那只是个空柜子。

　　这个家里还有好几个这样藏着掖着的、等人搜罗出来的玩具。
　　柳穗站在灯光下，歪头，扬起挑衅意味的讽笑。
　　“我怎么没想到给你们往里面放个鱼饵呢？”柳穗惋惜。

　　好吧。
　　谢锦青眼底闪过遗憾。
　　既然如此，摊牌吧。“你想要什么？”
　　烟味儿辣到他咳出眼泪，报复性质的，女人又点上一支新烟。
　　谢锦青抬眼，隔着袅袅的雾，他并不能窥清楚她的神情。
　　于是谢锦青慢吞吞地递出筹码：
　　“钱？股份？安全隐蔽的新落脚点？还是其他东西？”

　　柳穗其实是个很麻烦的女人，她不在意血缘，她的父母因为出身早已被她舍弃；她爱财，也更惜命，她只在乎她自己。
　　但那是谢锦青记忆里的柳穗。

　　柳穗像是被他的话逗趣了，“一个社会性死亡的逃犯跟我说这些？”她一脚踢谢锦青坐着的小马扎。不重，仅仅是表达不满。
　　“老实点。”
　　“退烧了就滚出去。”柳穗叼滤嘴，话含糊。

　　“垃圾。”

　　静。
　　直到百叶窗外响起隐约的警笛声，蜷客厅的柳穗开始焦躁咒骂。

　　谢锦青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个荒诞的事实，良心发现的其实是柳穗。
　　而谢锦青下意识得高估了现在的柳穗。

　　事实上，柳穗刚出狱几个月，和社会脱轨十余年，躲在旧城区惶惶度日。
　　警察找过她。
　　宋弈也找过她。
　　谢氏更不会放过她。
　　但这里面的每个人都不会告诉她外面的全貌。
　　那些只言片语，再加上电视里网页里的新闻报道，就是这个女人能拼凑出的所有。

　　一个社会性死亡的逃犯。
　　一个麻烦。

　　就是柳穗眼中现在的谢锦青。她还是收留了他。

　　——“可她早干嘛去了呢？”

　　谢锦青又敲敲022，真心地发问。

　　022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显然，柳穗现在后悔了。再确切点说，她是犹豫了。

　　“喂，你来的路上就被警察盯上了？”
　　一根又一根的烟抽完，柳穗再忍不住站起身，她在客厅踱步。
　　“还是你就想把警察引过来？”
　　柳穗冷笑，她下意识就想高高举起巴掌。在耳光落下之前，谢锦青抬起的手也落了空。

　　什么意思？

　　谢锦青不解，他看着面前滞重的女人。
　　他本以为自己能扼住柳穗的手腕，可柳穗自己反倒先触电似的缩回手，背在身后。
　　谢锦青循她的视线往下看，他摸到自己侧颈一道长长的、浅白的缝合疤。

　　那是柳穗的“杰作”。
　　定性家暴罪的关键证据。

　　哦，谢锦青想起来了：“我差点死在您手里，妈妈。”
　　不止那一次。

　　“少废话！”柳穗立时喝断他，却避开他的眼睛。
　　柳穗又开始踱步、咬指甲、瞳孔放缩。
　　“我在问你外面的警察是怎么回事？！”
　　她陷入某种障碍性的应激和焦躁情绪里。
　　仅仅为几声不知来由的警笛。

　　“母亲”原来也不过如此。

　　虽然不知道她在牢里经历了什么……
　　谢锦青平静地掖好衣领遮住伤疤，莞尔。
　　但这是个好机会。
　　“可能是来抓我们的吧。”谢锦青轻快道。
　　“妈妈。”

　　他故意刺激柳穗。

　　柳穗瞪着他，说不出那情绪是仇恨还是忿懑。

　　“您后悔了吗？”谢锦青垂眼睫。
　　“您默认我进你家，至少待了半小时。你说，他们会不会认定你包庇？”
　　柳穗气急：“你！”
　　谢锦青轻笑：“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又怎么样？”
　　柳穗咬牙，几步越过他，扒开百叶窗的一褶要朝外看。

　　雨丝黏连玻璃，雾气氲氤，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身后谢锦青轻飘飘落在她颅顶的低语：
　　“不怎么样。”
　　“但如果我说，今晚谢董会进急救室。”
　　阴影笼罩住她。柳穗呼吸一窒，她颤着手要摸到桌上的水果刀。
　　恰在此时，谢锦青惋叹的嗓音已倾俯耳畔：
　　“我们现在能不能抢在警察进来之前，好好对下供词。”

　　“你杀了他？”柳穗倏地看向他。

　　“怎么会？”谢锦青无辜道，“我在您这里。”
　　啪。
　　闪电照亮小巷的夜空，暴雨清洗泥泞，警笛呼啸。
　　“只是食物过敏而已。人老了，免疫系统差。”
　　“生死由命。”
　　他语气凉凉。

　　混杂着雨水的潮湿感攀上柳穗后脊，矴得骨骼和牙齿打颤。
　　兴奋得打颤。
　　柳穗一把抓住谢锦青的衣袖。
　　“做干净了吗？”柳穗不假思索。

　　谢锦青没说话，视线落在自己起皱的袖口上。

　　“还差个收尾。”谢锦青抽回自己的手。

　　……

　　“就这些，剩下的您只需要继续保持沉默就够了。”
　　“对了，宋弈确实找过你，他问的是关于我幼年的精神病史。”
　　“随便你。”

　　再多的话都是破绽。
　　他也不指望柳穗的良心有多久赏味期。

　　警车已经停在小巷外的街道，比谢锦青预料得早。
　　不过只有一辆，探出来的黑伞遮住了他们的面貌和警徽。
　　谢锦青眼中划过暗芒，他在思考一件事：
　　谢格非干什么吃的？

　　但现在只剩十分钟，从巷口到六楼，至多十分钟。
　　这是条狭长的死胡同。

　　比起外面那三个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真假的“警察”，谢锦青扫了眼手机里，新收到的照片：
　　谢家门口一辆敞开的监护型救护车，医生、护士、保镖、保姆……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围着移动病床上的老人。
　　这是家庭监控里三分钟前的画面。
　　发件人是一串属地承州的手机号。

　　哈——柳穗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她从震颤的胸腔里挤出气音。
　　激荡的振奋叫她一时忘了呼吸。
　　她想抢谢锦青的手机，好好品味那老不死的惨状。
　　却被谢锦青闪开。

　　谢锦青真不明白：警方知道鉴定她的精神状态，就没送她去戒断吗？
　　怎么在这时候又一副渴药的德行。

　　他啧一声，身上的疤隐隐作痛。柳穗还拿着刀，这更让谢锦青默默远离她身边。
　　“别犯病。”谢锦青随手摸到柜子里的镇定药扔给她。
　　他现在没工夫安抚这女人。

　　这个家他都翻遍了。柳穗的保命符也不在这儿。
　　而另一个家中，连谢董的律师都在赶来的高速上。
　　谢锦青皱起眉：
　　宋弈应该是被齐思成拖住了。
　　可谢格非呢？

　　这种时候，谢格非去哪了？

　　想归想，谢锦青手下没犹豫。他临时将定尾改成了全款，以防万一。谢锦青也不确定今晚还会有哪些变故。

　　——钱批过去了。全款。

　　【恶役值-5%】
　　……真荒诞。自己明明是在买凶杀人。
　　谢锦青一顿。

　　一笔手术费，等同于一个普通的病人的命，可以置换一个医疗巨头的病危。
　　这听起来比恶役值吸引人多了。至少对谢锦青而言。

　　他没多在意，继续最后的交代。

　　——别联系，别再做多余的事，把照片和电话卡都处理了。配合警方调查。

　　谢锦青发完消息，思考还有什么遗漏。
　　就看谢老狗能不能挺过今晚了。要有心查，谢家的这个佣人很容易被揪出来。
　　不过原本火也烧不到他身上。
　　钱是通过谢氏的慈善基金会批给资助的救治对象，名义也不是经他手，走谢氏一个老副董底下的章程。
　　偏偏多了这张照片。

　　谢锦青强忍不耐。现在这个手机怎么处理好？
　　屋子里只剩下雨声，柳穗喉咙里似哭似笑的怪音。
　　有点烦。

　　都怪022。

　　022：“啊，我吗？”
　　022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可能是他发短信的时候。
　　谢锦青一愣，“你怎么回来了？”他马上意识到不对。

　　楼下的是齐思成？
　　那宋弈呢？
　　谢锦青眼皮一跳。

　　022哼哼道：“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说我坏话。”但它看起来心情不错。
　　谢锦青才懒得管它心情为什么好。
　　要不是这该死的系统，该死的抹杀机制，他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
　　尤其是现在，谢锦青想杀了它的心达到顶峰。
　　谢锦青深呼吸，他几乎笑不出来：
　　“我不是让你跟着宋弈，一旦出事跟我说吗？”

　　022困惑地挠挠头。
　　“宋弈到目前为止是没出事。”它目移，囫囵地说，“但宿主你可能要出事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是宋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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