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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
这辆老旧的车在往城市边缘的乡镇水泥路上开了四十多分钟，又不知道拐进了什么无名的崎岖小路，再开了半小时的泥洼地才到地方。
一路颠簸的，差点把她弄吐。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和许枷汇合了。还在那间熟悉的、封闭的、难闻的小屋里。
少女的手脚被捆着动不了，同几天前差不多，身上全是土和灰尘，灰蒙蒙的。而许枷立了功，终于有饭吃，现下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床上，捧着一碗大白饭边大快朵颐，边神情紧张地望着她。
“许枷？”许寂先问，像对暗号似的。
“嗯，你小时候最讨厌吃的是肥肉，最不喜欢穿的衣服是裙子，最不喜欢的人是我。”许枷一口气把他知道的全倒出来。
“许寂？”许枷再问。
“我是。你小时候……”她本来想说他的坏话，好让他难堪。可开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他那个光鲜亮丽的家，生怕自取其辱，于是改口道，“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是遥控车，最喜欢吃鱼，我家里最喜欢的人是我妈，最讨厌的是我。”
“我不讨厌你。”许枷突然解释，“看来咱俩没对上暗号。”尽管用的女声，许寂还是能听懂他嘴里的戏谑和惋惜。
“别逼我骂你。”许寂往半空蹬了一脚，又冲他翻了个白眼。
“哈哈。”这才是熟悉的味道，“好了，不逗你了，很高兴你愿意只身一人来找我。许寂，好久不见。”
她倒不是很想见他。这句好久不见怎么也接不下去，只得生硬地改为，“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说回正事，他的口吻也变得严肃起来，“前两天你是不是给他们打了？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很痛。”
许寂不习惯他的关心，别扭道，“被打不是很正常么，这可是绑架，难不成他们要好吃好喝地把你供起来。”
少年一直在看她，可能是太久没见她了，还有些想念，“也是……许寂，我刚才不小心摸了你的身体……”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得来许寂两道炽热的目光，“你摸哪儿了？你，不是你的身体也乱摸，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他半张着嘴，没说。
她见他不肯说，脸一下就红了，“你，你……”那些又羞又臊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只得胡乱地暗示，“没摸不该摸的地方吧，你，我的清白，你。”她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许枷塞进去。
许枷见她还是这么毛躁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笑，笑完解释，“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胸，你要是介意的话，我让你摸回来。”
“你！……我才没你那么无耻。”许寂羞得面红耳赤，可眼下也教训不了他，只得扭着身子凑过去，气恼地要求道，“快帮我松开。”
“等下，等我再吃两口，你手上没劲儿。他们用的这种打结方法，一下子还解不开。”少年比她镇定多了，完全没有被绑架的感觉。
听见他大口咀嚼的声音，许寂想起早上的早餐还没吃完呢，时间太紧，匆忙，路上只来得及吃两个馒头、一个肉包子。这会儿情况稳定下来，她的肚子又感到饿，不得已，又扭回去看他，小声央求道，“那你给我留两口。”
“没吃？你是不是笨，知道这里没吃的，还不在外面多吃点来。”许枷嘴上是嫌弃的，但身体诚实得厉害，眼看着不剩两口饭，干脆用筷子扒拉两下全给她推到碗边，“你能不能坐起来，我喂你吃。”
“我哪里知道你这么能吃。”少女一莽劲从地上坐起来，嘟嘟囔囔的，“平日我只吃两个小包子当早餐，今日已经吃很多了。”边说边张嘴接，“你别把筷子塞我嘴里，我不想吃你的口水。”
许枷才不管，将手中的碗往她下唇一搭，然后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两口饭全推进她的嘴里，提醒道，“谁吃谁的口水还不一定呢。”
坏笑，又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坏笑。
许寂含了一嘴的饭，说不了话，鼓着脸颊嗯嗯呜呜地哼了半天，恨不得把一嘴的饭全吐到他身上。可低头一看他身上穿的是自己的校服，又不得不忍住了，乖乖将那一大口饭咽进肚子里。
许枷见状，不知道什么地方被满足了，放下饭碗，插着手居高临下地揶揄道，“你这吃相，真像小猪。”
你才像猪！！你才像猪！
许寂气得又凭空蹬踹了好几脚，直到那些饭粒全都咽进肚子里才开口怼他，“你才像猪！啊啊啊气死我了，怎么十年过去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她眼睛都红了，或许方才是羞的，总之这会儿是气的，气得不轻。
“夸你呢。”许枷笑着解释，“夸你可爱。”说完走到她身后，帮她解手腕上的绳结。
“那我夸你像猪，你能高兴呢！”
“我不可爱，你夸了也是白夸。但如果你想夸我帅的话，我会很高兴。”少年不假思索。
许寂抿着唇又翻了个白眼，然后有意地往后倒，试图用肩膀把他撞翻。这当然有用，少年现在虚弱得可怕，被她一撞就突然飞了出去，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滚落了半米后才止住，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许寂，你现在是个男孩儿。”他头晕眼花，一下子冷汗冒出来了，双眼发白。大口喘了好一会儿后才出声提醒她，“不收着点力气，两拳就能把我打死。”
她离开自己太久，忘了自己有多脆弱。
“……你还能起来么？”她吓得不轻，连忙伸长了脖子去瞧他。
“能。我再喘两口气。”许枷摇了摇脑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而后终于想起来要和她谈眼下最该解决的问题，“你知道咱俩怎么换回来么？你身体太弱了，万一他们又想打你，我还可以保护你。”
“你怎么知道我被打了……你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少女听见这话，有些发愣，不知所措。这些事情她根本不想在他面前提，这会显得她很弱小、软弱、无力，会被他看不起。
“呼……我醒来身体那么痛，不用看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许枷站起来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又不是没挨打过。”
这话能说服她，许寂垂着脑袋想了想，答，“我也不知道怎么换回来。我昨天昏过去前一点意识都没有，醒来就在你房间里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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