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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府之后,崔羡好难得的贪了几日闲。自从做梦以后,日夜的梦境颠倒让她无法心安。
梦中的血与泥混杂的味道仿佛时刻能够闻到,每每梦醒,她常常觉得恶心难耐,连带着食欲也不佳,本就瘦弱的身板更是消瘦不少。
遇见“恶梦”之前,母亲病重,为了她和母亲在崔府更好地活下去,她战战兢兢,时刻不在讨好这崔氏一家,讨崔琳琅欢心,讨父亲夸赞……
那夜累的让人腰酸背痛,好几天都不得好,但身体沾床就疲惫地睡去,吃的也是更加好,气色也愈发红润了。
在谢杳来下聘的时候,崔羡好正懒懒地倚坐在枇杷树下,手里翻着不知哪来的无名话本。
“你倒是安闲自在。”
听见动静,少女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眸球乌灵,秀眉连娟,朱唇榴齿,如新月般皎洁醉人。
“妾身见过殿下。”
崔羡好利落地爬起身,头上的发髻还点缀着一支明黄色的小花,一身浅绿色的罗裙衬的她肤色白暂,额间的花细显得人秀色可人。
“莫非看本戏文在殿下眼里就是安闲生活了?常话说,戏文取之于生活,多看戏本才能了解民生啊。殿下还真是短浅。”
蓦然被应嘴,谢杳眉头微抬,一双桃花眼变得有些好奇,这是他头次看见如此伶牙俐齿的崔羡好。
有些稀奇,他挑了挑眉,刚要说话。
“殿下跟我来,隔墙有耳。”
不到一会,就又恢复了以往沉稳形象,少女把手里的话本收起来,示意眼前的少年跟上。
唇角抬了又张,谢杳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踱步跟在少女身后。
“小屋简陋,殿下莫怪。”
话落,谢杳就已经轻车熟路地坐下来,身姿懒散,没有丝毫坐相,崔羡好也没介意,跟着端坐在红木桌边,与少年懒懒散散的样子形成对比。
“既成谋友,妾身定会助殿下登顶,殿下可别忘了妾身之想。”
没有多加寒暄,崔羡好徐徐开口。
眼下的泪痣随着眼眸弯了弯,谢杳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却笑的见不到底。
“崔姑娘倒是神功,能帮我登顶?”
他虽是唇边含笑,崔羡好却很确定的从他看似戏谑的眼中看到一丝忌惮。
“近日洋州水患,陛下忧心如焚,妾身猜测,为向百姓表诚意,陛下欲派皇子前去治水。”
不顾少年愈发幽深的眼神,崔羡好继续说道:“太子表面温和,却不喜与下等百姓相处,如果殿下能够得到太子授命……”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点这茶盏的边缘。
“治水之道,我可以帮殿下解决。”
听到这里,谢杳施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少女面前。
眼前的如玉面容愈发放大,崔羡好却一丝不往后动,连明眸中的琥珀都未曾动摇。
“崔姑娘倒是……让人出其意料。”
少年倒是没有后续动作,只是就近看了看她翩翩的睫毛眨了眨,就后退继续坐着。
听懂面前谢杳内涵的深意,崔羡好也不是很在意,她唇边微笑依旧。
她选择谢杳当作谋友,有事急从权的想法,但也有自己的考量。
谢杳,淮阳王谢净之子。
昔日,人们传言淮阳王亲民爱民,一定会是未来皇帝的不二人选,但令人惊奇的是,先帝留下的传位卷轴上却写着当今圣上,也就是淮阳王弟弟的名字。
后来谢崇登位,淮阳王谢净为守国土,请赴边疆,在回来时却起兵谋反,短短半月,就被收缴虎符,自杀于王府。
在她看来,此案疑点重重……
后淮阳王之妻不过一月,也被人发现殉情于王府,圣上体恤手足血脉没有将其子谢杳远派,而是独留京城,关了几月禁闭,就被放出。
她抬眼望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睛,倒是与从前街巷里给乞丐吃食的少年郎大有不同。
又听说,小淮阳王谢杳事故前铮铮少年骨,曾独自一人领兵剿匪,以少胜多,也在朝堂上为流离百姓怒指百官。
淮阳王一案后,百官中也有人奋起,听闻在朝廷上为淮阳王求情的人跪满了大半,最后也不了了之。
事故后,谢杳大病一场,醒后性格大变,流连艳俗之地,每日赏花,逗鸟,听曲,却不再听理国事。
少女的思绪一晃而过,望着对方还带着忌惮的眸色,不甚在意地垂头抚了抚衣摆。
谢杳怀疑她,试探她,她也不是很在乎。
真心或是假意,互相利用罢了。
“殿下谬赞,妾身能做的事,可要建立在殿下做的事上。”
谢杳自行倒了杯茶,没有应话,微微颔首示意崔羡好继续说下去。
“殿下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太子愈发信任你,信任到能让你做他棋子的地步。”
上次宫宴,太子利用她去布局,在谢杳身上安插了她这个眼线,但以他多疑的性格,恐怕也不足以让太子放心让谢杳前去治患。
毕竟他也不想谢杳有心出彩抢自己风头。
“崔姑娘还真是深谋远虑,但我又为何一定要去那什么洋州?”
谢杳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暗芒,停顿了须臾,又冷言道。
“更何况?我最讨厌做棋子了。”
看着少年碾碎那“不在意”的懒散面具,崔羡好微扬起眉眼,语气都带着笑意。
“既已入局,你我,皆是棋子,殿下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眉眼弯弯,几日调养的面色白里透粉,忽略她说的话,倒是一副娇弱美人的模样。
“朝中势力,太子占三份,四皇子占两份,殿下嘛,最多只占一份。”
她笑容晏晏,话里直接地挑中谢杳的弱势之处。
“传闻洋州地处寒地,资源稀缺,但工部尚书吴溥心,也会被皇帝派遣前往。”
剩下的话她没有多言,谢杳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定夺其中深意。
工部尚书吴溥心,在职无私奉献,为公为民,在朝中不站党派,不理纷争。若想拉帮势力,从他开始最为不错。
谢杳墨色的眸子一瞬不落的盯着她,良久,他站起身,弯腰行礼,睫羽倾覆下来。
“那便多谢姑娘了。”
看起来,谦恭地没有一点锋芒。
崔羡好有些好笑的看着又在“演”的少年,开口赶人:“话说完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想想如何做那第一步棋。”
“崔姑娘的仇,还未与我细说。”
少年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有些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衣裳上挂着的锦色香囊。
“妾身希望殿下能够早日让妾身进门,越快越好,等过门了,再与郎君细说。”
崔羡好摆了摆手,说了这么久,谢杳没累,她讲的嘴巴都干了。
“限期七日。”谢杳简言,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随玉盒,随手丢在桌面上,他微提着月白色衣摆,清朗的声音还是带着疏懒的拖声。
“娘子,这个便送你了,当作见面礼。”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人一口一个“郎君”,又一句“娘子”,倒真有些像是即将成婚的夫妻了。
崔羡好望着那不知里面何物的玉盒,有些迟疑的打开,里面是白色软膏,味道熟悉,像是去红祛疤的药膏。
问柳把门关起,细心为小姐涂抹着药膏。
“小姐,这殿下看起来人还不错呢。”
崔羡好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她纤细的手原本布满的伤痕,但经过几天的调理已经淡了许多。
“问柳,世间最无信的,就是这种……看似好的‘好人’。”
问柳饶了饶头,没明白什么意思。
“小姐聪慧,我只相信小姐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少女笑了笑,点了点问柳的额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些年,谢杳是否还是曾经那个为苦难施以援手的少年郎。
嫁给谢杳,与他做盟友,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个可能充满意外的赌局。
如果谢杳早已被京城的泥垢淹没,昔日的少年郎和当年京城的雨水一样葬在土下。
崔羡好抬眼望向窗外的枇杷树,小小的芽子经过几天的滋润,开的愈发好,在那风中摇曳摆动。
她自小精于算计,做任何事都想好了所有的打算,所有的意外。其实她也不明白,当自己真正处于应该是要“不安”的处境时,她居然可以在枇杷树下安然地重新翻开了儿时看的话本。
这时,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原是太子谢知衡前来拜访,已经在前门了。
视线从窗外离开,崔羡好停下混乱的思绪,轻声笑了。
“他们两兄弟是知会好的吗?轮流来打扰我的清净。”
问柳收拾着桌面的药膏,有些疑惑地问:“这太子来这找大小姐吗,可是大小姐今日出门去寺庙祈福,不在府中。”
“他来寻我,自是有利所图,之前宫宴设计,以他的性子,很大可能是想我入谢杳府中当探子。”
崔羡好说着边“整理”了下着装,她把发丝耷拉下来显得有些乱,又把唇上的红脂抹去,整个形象都显得有些憔悴。
“什么,老爷知晓此事吗?这多危险啊。”
还没等崔羡好回复,问柳又继续说。
“太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小姐的意愿!还要利用你,小姐……”
问柳有些不满地嘟囔,被崔羡好打断。
“问柳,谢知衡敢利用我,自然是和崔巍商讨过。还有,今天这些话只能在只有你我之时说出口,现在我们能相信的人很少,你要小心祸从口出。”
教育了问柳一番后,少女有些宽慰地亲拍了拍她,又毫不在意地开口道:“他利用我可以,我亦要利用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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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又到我上场了,今天的戏份真是满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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