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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出发时刚过正午、艳阳高照,抵达镇上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叶无筝只觉两条腿又酸又软,待到一只脚迈进城门,她当即两只手叉腰,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算繁华的小城镇映入眼帘。
糖葫芦,桂花糕,桃花冰饮,麻辣鱿鱼……
叶无筝低声喃喃:“怎么那么热闹?”
停下脚步,抬头向远处看。那是夕阳照过来的方向,她眯了眯眼睛。
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去。
难不成有庙会?
人多代表消息多,如果走过去就是神庙,那就更好了!
胜利在望,叶无筝顿时有了力气。
“刺啦!”炸鱼下锅,热油激起香喷喷的勾人味道。
叶无筝收回思绪,往炸鱼锅看了眼,转而看见桌子上支着的牌子——现钓的澜江银鱼,八十文钱每条。
好香啊。
叶无筝只吃过一次,就记住了这种鱼的美味。后来再没吃到过,是因为这种鱼的生长环境很苛刻。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会有这种美味。
叶无筝摸了摸腰间并没有钱袋的腰带,吞了吞口水,收回视线,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饥肠辘辘。
叹声气,继续随着人群,走到最热闹的地方,成为水泄不通围观者中的一员。
而被人群围着的,竟然是个挑梁飞檐,繁复至极的三层绣楼。
绣楼牌匾上秀气飘逸写有“听雨轩”三个字。
叶无筝抬着头看,随口问旁边看起来就很开朗的小姑娘:“这是茶楼?今天有什么热闹吗?”
姑娘掩唇浅笑:“什么茶楼呀?你是外地人吧。”
叶无筝唇角挂着淡淡地笑,虚心请教:“那这里是?”
姑娘说:“能让你很快活的地方。”
很快活的地方?
难道是……
叶无筝还没找到答案,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握住。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冰冰地:“走,去吃饭。”
谢谨玄欲将她拉出人群。
叶无筝被他拉着走了几步,转身,一甩胳膊甩开他,皱眉呵斥道:“你干什么?”
谢谨玄嘴角扯出鄙夷的弧度,下巴微抬,不屑道:“一个破相公堂子有什么可看的?”
相公堂子?那不就是男子接客的秦楼楚馆?
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多,更方便她打听附近的庙。应该去看看。
叶无筝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她果断转身走入人群,还身姿灵活地抢到了第一排位置。谢谨玄抬手抓她,虽然动作迅速,但人头攒动间,还是让叶无筝逃掉了。
谢谨玄眸光一黯,侧身挤入人群中。他人高马大,往第一排去的过程就远没有叶无筝那样灵活了。
叶无筝问身边大婶:“大婶,请问咱这镇子上哪里有神庙?”
大婶胳膊上挎了篮鸡蛋,想了想,往旁边一指:“那边有,你去看看吧。”
叶无筝微笑道谢:“多谢……”
“砰——”
原本悬挂在楼顶的巨大花苞猛地炸开,粉嫩的桃花花瓣飘洒在空中。
一抹白色身影这才半遮半掩地从精致绣楼的屏风后走出来,在二楼,不近不远的距离,水袖落下,得见真容,那身段、那脸庞,一颦一笑似桃花妩媚,身姿清隽如松柏挺拔,美而不娘,媚却不妖。谪仙下凡,无外如是。
叶无筝惊讶地微微张大嘴巴,看着高处的俊美男人,竟生出了想走进这听雨轩花几两银子的冲动。
男子微微颔首浅笑,媚眼如丝,够人心魄,人群里爆发出浪花般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好美啊!好帅!”
“这是谁啊?怎样才能睡到他?多少银子?”
“绯瞳你都不认识?”
“绯瞳?”
“听雨轩的头牌花魁啊!只卖艺、不卖身。”
“一舞百金,啧啧啧,不知道最后会被谁拿下。”
水蛇般的细腰弯下又弹起,笑脸盈盈,叶无筝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一瞬,在那瞬间,花魁眸光顿住了。
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其他,只唇角笑意加深,眉眼含笑更甚,一个转身翩然拂袖、薄纱半遮倾城面庞,纤细单薄的身形在九丈高楼之上旋转起舞。
身侧又响起一阵尖叫:“啊啊啊啊啊他在看我!我滴个亲娘啊他在看我!啊啊啊!”
叶无筝揉了揉自己被震出嗡鸣的耳朵。
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双臂环于胸前,看个热闹罢了。
还是去办正经事吧。
刚转身要走,身后响起谢谨玄冷冷的声音:“很好看吗?”
叶无筝把他推开:“比你好看。”
谢谨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脸:“比我好看?”
那表情似乎在说,她是不是瞎。
叶无筝就当没看见,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比你好看。”
为了躲谢谨玄,她原本转过身的身体又侧回去。
忽然,耳边的尖叫声被惊恐的声音取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余光里,那抹纤瘦的青色身影从高楼坠落!
叶无筝本能地飞过去接住花魁,在牢牢环住花魁细腰的时候,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看起来很瘦的男子依然很沉,都是实心的吗?
叶无筝和花魁相拥着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天旋地转,身体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滚过,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等到好不容易停下来,叶无筝强忍着不适,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花魁压在下面。视野上方全是人脸。
谢谨玄脸色比煤黑。
“滚!都给我滚!”
众人被他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周围变得宽敞了,他将花魁拎着扔到一旁,弯腰将叶无筝扶起来,握住她手腕,指腹压着她脉搏,斥责道:“你逞什么强?自己都是半死的人了,不知道注意点?”
身体不适,又被他吼,叶无筝实在是装不住淡定了,用嘶哑的嗓子吼回去:“关你屁事!”
神仙的本能让她无法对坠楼的凡人袖手旁观,甚至在危急时刻开发了身体潜能,破烂不堪的躯体竟然还能使出轻功!
谢谨玄低头和叶无筝对视,叹了声气,紧皱的眉渐渐舒缓开,拍了拍叶无筝后背,语气温柔几分,道:“别闹了,我们去医馆。”
叶无筝冷哼:“我自己有腿,别碰我。”
花魁猛地迈步冲过来,一把就抓住叶无筝的手。他单薄腰背微微弯曲,气息凌乱,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叶无筝的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恩人,我……我要报答你的。”
谢谨玄眉眼泛起戾气,皱着眉将他推开:“滚。”
花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踉跄着往后退,幸而被赶来的侍从扶住。
花魁喘息更甚,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却在叶无筝看向他时、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苦笑。
叶无筝义愤填膺:谢谨玄这个狗东西!
她怒气冲冲地看向谢谨玄,冷着脸,秀气眉毛皱起,不满地呵斥道:“你推他做什么?”
谢谨玄倏地将她打横抱起:“我乐意。走。”
叶无筝挣扎:“你是不是有病?放我下来!”
谢谨玄抱着她快步远离人群,冷笑:“你们神仙就这么无私奉献?自己都半死了,还豁出性命去救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是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众生平等……”叶无筝顿了顿,嘲讽道:“不像你们魔界,阶级森严等级分明。”
谢谨玄满不在乎地说:“对,我们魔没有你们神仙高贵,我们等级分明铁石心肠,不过……”
他顿了下。
叶无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鬼话。她恨不得找撮毛把耳朵塞起来。
谢谨玄骄傲地勾起唇角:“不过,你在我心里等级最高。”
叶无筝咬牙切齿:“别恶心我。”
谢谨玄低笑了声,快步将她抱进医馆,进门就喊:“大夫,我夫人受伤了。”
店里弥散着中草药的味道。柜台后正在称药的大夫放下手中的草药,整理了下右手衣袖,边整理边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说:“把病人放在那边榻上。”
大夫仔细诊脉,皱了皱眉,摸了摸胡须,唏嘘道:“姑娘看起来如此年轻,可惜了。”
谢谨玄皱眉,眸光不善地盯着大夫:“什么意思?”
大夫不紧不慢地叹了声气,起身,摇摇头道:“多则一月,少则三天。”
叶无筝:?
不至于吧。不就是被炸了一下,然后今日不小心拉扯到五脏六腑的伤口……会死?
神与人的脉象应该还是有区别的。
不会死的。叶无筝,你要冷静。
谢谨玄显然没那么冷静,眉毛皱的能拧死苍蝇,弯腰伸手臂、就要将叶无筝抱起来:“我们换一家。”
大夫不乐意了:“老朽行医三十年,任凭你换几家,也不过是白白折腾!听我一句劝,多给你娘子买些好吃的,安安稳稳度过为数不多的这几日吧。”
谢谨玄狠厉的眸光利刃般杀过去:“再多嘴我就杀了你。”
大夫一缩脖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年轻人太不沉稳。”
叶无筝举手道:“大夫,麻烦您好心帮忙看看他怎么样,是不是脑子坏了。”
大夫摇摇头:“你夫君不相信我。”
谢谨玄嚷道:“你本来就是瞎说!我夫人怎么可能得绝症?你这庸医自己不会治别轻易给别人判死刑!”
大夫生气地指着谢谨玄,道:“你你你……你看看你夫君这样子!老朽如何能给他看病!”
叶无筝连忙缓和道:“大夫,他有病,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却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谢谨玄猛地看向叶无筝,眼底竟然浮现出几分得意与喜悦。
叶无筝确定,谢谨玄脑子坏了。
谢谨玄勾唇,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矜贵地抬起手臂,将衣袖向上挽了几寸,递到大夫身前,语气比刚刚礼貌许多:“烦请您替我诊脉,多谢。”
叶无筝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却看见他嘴角得意的笑容更甚。
叶无筝:“……”有病。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大夫见这年轻人一改先前态度,便冷哼一声,不情不愿把脉,嘴里念叨着“罢了罢了医者父母心。”
可把着把着,他神色愈发沉重,郑重地看着叶无筝,说:“姑娘,你们平日吃什么?喝的哪口井的水,用的什么锅?”
叶无筝不解:“此言何意?”
大夫往旁边一指:“你夫君的病比你更严重,大约活不过十日了。”
叶无筝:“……”
他自己嘟囔着:“不对啊,你们这么年轻,怎么会如此巧合同时身患重病?定是家里吃穿用度出了问题!”
谢谨玄不再理会他,又要去抱叶无筝。
叶无筝打了个激灵,动作灵活地躲开,先他一步就走了。她自认就算不是活蹦乱跳,也没有到出行需要被抱着的程度。
更何况是被谢谨玄那狗东西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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