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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失礼
“太过分了！”我忍无可忍，拍案直指景天。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让龙葵变红朝着人家射箭，亏你想的出来！”
他和龙葵肩并肩坐在对面，垂头耷脑。我知道他不会诚心认错，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儿没完！
“又没真射到…”他小声嘀咕。笨蛋，以为我听不见吗？我提高音量质问：
“你叽叽歪歪什么呢？”
“…没什么。”他哼唧半天，闷声说。
“龙葵！”我侧首。龙葵盘腿而坐，眉头紧皱，倒像全是她的错似的，傻妹妹！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被这个烂菜牙唆使了！”景天闻言抬头瞪我，他还敢不服气？我不示弱地回瞪，他没撑多久就心虚了，脑袋又默默垂回去。
“只要你把你哥的罪行从实招来，这件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我一手拽过景天衣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龙葵看看他又看看我，踌躇不决。
“哎呀行了！”他甩手挣脱我，语气忿忿：“别为难我妹妹，错我全担了行吧！”
“什么担不担的？本来就全是你的错！”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他仰歪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懒散道：“就算我知道错了，你又想把我怎么着啊？”
“哼…”死菜牙你给我等着！我冷笑：
“你！跟我一起，亲自去唐家’登门’道歉！”我故意咬重“登门”二字，语意铿锵。
“什么？”他变了脸色，五官皱巴巴扭在一起，俯身上前双手撑桌，要跨过来咬我似的，“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不去！”
“不行！”我嫌弃地把他的大脸推开，真讨厌。不就是对冲吗？谁怕谁！
“你今天必须去！”
“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我恼得不行，不禁气焰更盛，也学他的样子凑上前，威逼道：
“我再问一遍，你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龙葵被我俩夹在中间，想劝和又不知怎样开口，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她试着去拉景天的胳膊。
“哥哥…”
“妹妹你别管！”他侧首答，而后又向我直指矛头，“死猪婆！你休想搞阴谋诡计！”
我搞什么阴谋诡计了！我短吁一声，正欲反驳，一张口吸入满肺冷气。我打个激灵，一个真正“诡计”瞬时浮出来。
沉住气！慢慢来！我手掌交叠，让它们从腹前方缓升至胸口处又降回去，面上勾出丝丝笑意，缓缓吐字：
“好，你不去是吧？”我问得诚恳，景天刻意避开我眼神，双唇紧闭。我不理，只是继续说：“那我就自己去好了！你可别后悔！”
我翻身下榻，就想出门。果然这招百试不爽，他又按捺不住。左脚刚跨出门槛，景天便一把上前握住我手腕。
“不许去！”
我翻他一眼，不屑道：“你管我？你自己缺德可别拉上我一起！”
“喂！到底是谁缺德啊！唐雪见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你先给我惹麻烦！”
“我哪里…”
“不要吵啦！”本在柜台擦古董的茂茂被我俩乱七八糟的吵架声吸引。顾不上其他，先劝架再说，他径直走来，宽肥的身躯横在我俩中间，满脸无奈：“你们两个又怎么啦！和气一点好不好哇…”
正好！我拉过茂茂，用最快的速度讲述了那死菜牙干的缺德事儿，而后扬头觑向对面，“你来评评理！这颗烂菜牙做得对不对？”
“噢噢…”他点头如捣蒜，脱口而出：“确实不太对啊…”
“嗯？”景天瞪他，摆起老大架子，谁吃他那一套啊？
“噢噢噢…”好吧！只有这个胖子吃，他赶忙改口，“对对…”
“嗯？”我很不满，也学着菜牙的样子鼻腔出声。
“啊…不对不对…”
“嗯？”
“额…其实也有对的地方…”
“嗯？”
“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
“嗯？”
实话讲到后面完全是我和菜牙两个人的无聊较劲了，茂茂倒无端受累。
“好——啦——！”他终于不再忍受，双臂挥摆，破罐破摔：“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我不睬你们了。”
队友茂山愁眉苦脸地撤退。
“死菜牙！”我唯有再来硬的，训不服他我还烦不死他？“瞧瞧你把茂茂逼的！你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帮我叫一下唐恒表哥。”
“好嘞！”
菜牙躲在我背后鬼鬼祟祟，我强行把他拽到身旁，他简直像块黏在地上的胶泥。
“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懂不懂礼貌啊？”
“我本来就不情不愿！”
他明明本来就比我高，却还要踮起脚对着我头顶乱嚎，真是丢死人了！我如芒在背，只希望时间过得能快点…
门框内显出一道长影，款款而来。我眼疾手快，摁下在旁撒泼的景天，歪头咬牙切齿道：
“人来了！你给我老实点！”
他闷哼一声，恨恨地抬头挺胸，人模狗样的。算他识相！我放心不少。又见表哥快步而至：他身着深色长袍，腰配蹀躞，上缀玉佩，长身玉立。面上笑容清晰可见，端的是有了一家之主的姿态，我想到往昔同处时，他得体的谈吐举止。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菜牙恶整了一顿，唉！不过也好，告诉他真相，他应该不会刁难我们吧？
“雪妹。”他冲我点头致意，我从回忆里惊醒，连忙撑出笑容，带着景天一起回应。
“你怎么会有空过来了？还带着…景老板一起，”他语调欢快，侧身抬手以“请”的样式说：“可否来府上一坐？”
“呃…不了不了！”我尴尬地笑笑“说起来…那个…其实我今天是来给你道歉的。”
“道歉？”唐恒微微皱眉，看上去竟真很疑惑，貌似还对景天和龙葵合伙整他的事儿茫然无知。我汗颜，暗地里偷踹菜牙一脚，牙缝中艰难地漏出字：
“你上啊！快点！”
他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原地愣愣，眼神扑朔，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就是不出声。我只能再来一脚，菜牙这回才磨磨叽叽吐出两句：
“那个….之前不是有回…”他啧一声，腿开始不自觉抖动，“你被一个红衣服的女的…恐吓了一下，其实…”
“孩子！别乱跑！”
一个小娃娃从略显焦躁的女声中摇摇晃晃跑出来，像只不倒翁。没等我反应，小不倒翁便一头撞到表哥腿上。
表哥的脸上倏地飞过几丝尴尬，转瞬即逝。而后他垂首，慢慢蹲下去，一手娴熟地托住孩子的两股。
见此情景，我想我刚刚应该是看错了吧。唐恒抱起孩子，笑着向我们解释：
“见笑了，犬子年幼尚不懂事…”
“你儿子居然都这么大了！”景天打断他，瞪大双眼直指唐恒。你别给我丢人了！我暗骂。
我猜我俩又要吵嘴，我心烦意乱，无奈转头，余光却瞥见一位身量苗条，面有歉意的女子信步前来。不难看出她正是小男孩的母亲，唐恒的妻子。我想到方才景天的失礼（话说他什么时候有过礼？），为挽救一二，我即刻上前热切地打招呼：
“嫂子好！”
她点头微笑，一面从唐恒臂弯接过孩子，一面施礼。
“姑娘见笑了，您…是相公的妹妹？”
经她提醒我才想起唐门子嗣众多，我离开又早。她应该根本不认得我，不认得最好！我轻咳两声，重振精神，饶有态度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唐雪见。”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目光竟陡然暗下去，嘴角不住往下耷拉。我环视他们二人，猜不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觉不妙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是唐公子的表妹…”
鸦雀无声。我尴尬得要命，身上仿佛有虫子在爬，为缓和气氛，我干笑着派出胳膊与她握手，她对我的举动熟视无睹，兀自发问：
“唐雪见？你就是唐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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