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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吻
艾德蒙·冯·白银的指尖在羊皮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墨水晕开成一片模糊的阴影。窗外,阿特拉斯帝国的使节团正在庭院里高声宣读最后通牒,金红色的旗帜刺得他眼睛发疼。
“……若白银王国拒绝改信太阳神,并派遣王储作为诚意象征,五十万太阳骑士将于月圆之夜跨过边境。”使节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石板,“届时,丰收祭典的篝火将照亮贵国的废墟。”
议政厅内一片死寂。老国王欧文的指节敲击王座扶手,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阿尔弗雷德站在父亲身侧,佩剑“霜语”出鞘三寸,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我去。”
艾德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站起来时打翻了墨水瓶,深蓝的液体在《边境贸易协定》上洇开,像一片小小的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西莱斯特站在阴影里,银发被窗缝漏进的光镀成淡金色,镜片后的蓝眼睛微微眯起——那是艾德蒙熟悉的,老师不悦时的表情。
“胡闹!”阿尔弗雷德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膀,“你才十七岁,连战场都没上过——”
“但我是次子,价值刚好够当人质。”艾德蒙咧嘴笑了,指尖沾着墨水在兄长手背上画了道歪扭的弧线,“况且……你不是总嫌我背不好《战争史》吗?正好去敌国实地学习。”
他故意说得轻巧,目光却越过兄长的肩膀,死死锁住西莱斯特。学者的长袍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完美控制在该有的频率——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让艾德蒙牙根发痒。
露台的月光比议事厅的烛火诚实得多。艾德蒙找到西莱斯特时,神明正倚在栏杆边眺望远方雪山,银发被夜风吹散,像一道凝固的星河。
“老师。”艾德蒙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刺痛让他保持清醒,“您没什么要说的吗?”
西莱斯特头也不回:“殿下需要我教您打包行李?”
“哈!”艾德蒙猛地抓住栏杆,“五年了,您还是只会用这种话搪塞我。”他忽然转身,将西莱斯特困在自己与石栏之间,“每次我靠近,您就谈功课;每次我想坦白,就有仆从闯进来、有文件需要批阅、有莫名其妙的龙卷风掀翻整张桌子——”
“艾德蒙。”西莱斯特终于看向他,蓝眼睛里浮动着艾德蒙读不懂的情绪,“你明天要远行,该去休息了。”
少年王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月光在西莱斯特的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近得能数清每一根弧度。那些在神殿忏悔时描述过千万次的幻想突然沸腾起来,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吻了上去。
生涩的、颤抖的触碰,带着蜂蜜酒和墨水的味道。西莱斯特的唇比想象中柔软,却在接触的瞬间僵住了。艾德蒙闭着眼不敢看,只感觉到老师的手悬在自己腰侧,指尖蜷缩又松开,最终没有推开他。
“你……”分开时西莱斯特的呼吸终于乱了,银发间露出一抹罕见的红,“胆子挺大。”
艾德蒙转身就跑,差点被自己的披风绊倒。他冲下螺旋楼梯时,听见露台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黑龙巢穴里的月光酒见了底。
“所以?”布莱克用爪子戳了戳西莱斯特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办?跟着去当保姆?”
冰之魔女索尔薇格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左耳的狼耳抖了抖:“要我说,直接以生命之主的身份警告太阳神管好信徒不就行了?”
“然后呢?”西莱斯特摩挲着酒杯,杯壁上凝结的冰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让人类以为丰收之神偏袒白银王国?引发更大规模的宗教战争?神明的力量不该用来干涉凡人自己的选择。”
索尔薇格翻了个白眼:“两万五千岁的处男神明,连谈个恋爱都要考虑世界和平。”
回答她的只有西莱斯特一声疲惫又无奈的长叹。
布莱克喷出一股带着火星的鼻息:“阿尔弗雷德来了。”
王储的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腰间配剑“霜语”泛着冷光。他站在巢穴入口,目光扫过西莱斯特手中的酒杯,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
“莱恩先生。”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沉稳如铁,“我需要与您单独谈谈。”
王储的铠甲上还沾着夜露。他径直走到西莱斯特面前,单膝跪地——这是王室成员极少行的礼。
“莱恩先生。”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以白银王国王储的身份,请求您陪同艾德蒙前往阿特拉斯。”
西莱斯特挑眉:“殿下应该知道,这等于把王国最优秀的学者送给敌国?”
"不。"阿尔弗雷德转身走向洞口,披风在月光下划出冷硬的弧度,"我只是相信,能让黑龙布莱克低头、让冰之魔女索尔薇格心甘情愿输掉赌局的人——绝不会只是个普通学者。"
夜风卷着硝烟味从洞口灌入。西莱斯特的指尖轻轻敲击石桌,每一下都让杯中的月光酒泛起涟漪。
"如果我拒绝呢?"
“您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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