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的造反计划被死对头破坏后

作者:这就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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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得其所


      盐运司后衙的灯火通明。夜风穿过院墙,夹杂着湿冷的潮气,让人脊背发凉。屋顶上,季思齐伏低身子,趴在冰冷的瓦片上。他眯起眼睛,透过屋檐的缝隙,凝视着下方库房。
      挑夫们步履沉重,肩上的扁担压得吱吱作响,将一箱箱贴着“官盐”封条的木箱抬入库房。挑夫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不是盐。”季思齐压低声音,侧头看向身旁的陆铮。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便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只木箱的底部,低声道:“是倭刀。”
      “季大人怎么知道?”陆铮有点不相信,毕竟对方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有油蜡味。”季思齐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一把倭刀在宣府能卖三十两银子,是盐利五倍的暴利。他们用官盐做幌子,走私倭刀,再借治河之名,将这些刀运往边关。”
      陆铮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腰间的弩机。
      房间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算盘声,啪嗒啪嗒响个不停。季思齐的目光透过瓦缝,盐运司经历潘汝成端坐在案前,手指熟练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富商,背对窗棂。两人低声交谈,语气中带着几分隐秘的急切。
      “万历六年河工银二十二万两,实发九万。”潘汝成的声音低沉而谨慎,算珠在他指间飞快滑动,“余下按老规矩,三成送司礼监,五成归郑家,剩下的……你我平分。”
      “郑禄!”借着烛光映照,陆铮看清了富商的模样,正是郑元化的管家郑禄。“不好!”陆铮刚挟着季思齐从屋顶落下。
      “谁?!”
      郑禄的声音突然炸响,窗户被人从里面大力砸开。季思齐心头一凛,闪避不及,正对上潘汝成那双惊骇欲绝的眼睛。周汝成的脸色瞬间苍白,像是见了鬼,手中的算盘珠子脱手滑落,砸在案上。
      陆铮的动作快如闪电,弩机已然抬起,箭镞对准了郑禄的咽喉。可是郑禄更快。郑禄的袖袍猛地一甩,三枚喂毒的铁蒺藜破空而出,划出三道诡异的弧线,直扑季思齐和陆铮。季思齐尚未来得及反应,陆铮已猛地侧身,将他狠狠推向一旁。
      一声闷响,铁蒺藜狠狠扎进陆铮的肩头,毒液迅速渗入,伤口处瞬间泛起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黑。陆铮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紧牙关,强撑着站稳,手中的弩机却未有丝毫颤抖,箭镞射向郑禄咽喉。
      潘汝成猛地一挥手,掀翻了案上的油灯。油灯落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灯油泼洒在地,火苗瞬间窜起,化作一团炽烈的火光,将整个厢房照得一片通红,将所有人的表情扭曲得狰狞可怖。
      “去二楼……”陆铮的声音低哑而急促,他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强撑着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季思齐,“裴大人……要活的……快走!”
      厢房内的火势愈发猛烈,浓烟夹杂着焦臭味扑鼻而来。郑禄和周汝成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像是伺机而动的豺狼。
      季思齐咬紧牙关,转身向二楼奔去,身后不断传来刀剑交击的声音。
      二楼书房房门紧闭,季思齐后退几步,抄起一个花盆,猛地砸向门锁,门轴吱吱作响。或许是年久失修,在季思齐几次砸锁后门终于被打开了。室内昏暗,檀木博古架后,一道暗格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合拢。季思齐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前,手指死死扣住机关的铜环。咔哒一声,暗格顿住,随即一摞账册失了支撑散落满地。
      季思齐半跪在地,颤抖着拾起一册。墨迹虽旧,却字迹分明:“隆庆六年,河工银亏空九万两,购倭刀三百柄,由宣府参将王勋接收……”他翻过一页,又一行跃入眼帘:“万历三年,司礼监张诚分银五千两,转购南洋紫檀木……”
      季思齐的呼吸渐渐急促,这些枯燥的数字并非冰冷的记录,而是一张张权力交织的蛛网。河工银化作倭刀,倭刀换来边将的战功,战功再被朝堂上的党争者攥在手中,化作翻云覆雨的筹码。每一笔账,都是一场无声的交易,每一页纸,都沾染着权贵的腥气。
      他正欲再翻,窗外忽地划过一道刺眼的红光。一支火箭破空而至,“咻”地射穿窗纸,狠狠钉在书案上。火舌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散落的账册,焦黑的纸片在热浪中卷曲破碎。
      季思齐急忙脱下外衣想扑灭书案上的烈火。
      郑禄破窗而入,手里举着火折子。“烧啊。”郑禄的声音沙哑而阴鸷,表情狰狞地看着季思齐扑火,露出森白的牙,“季思齐,你们离死不远了!”
      季思齐眼疾手快,抄起案上的青石砚台,狠狠砸向郑禄的手腕。砚台沉重,郑禄猝不及防,手腕一痛,火折子脱手飞出,跌落在地,火光一闪即灭。郑禄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短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芒,直逼季思齐咽喉。
      一道银光自斜里斩来,迅疾如雷。裴珩的绣春刀精准无匹,刀刃自郑禄右手腕一掠而过,血光迸溅,断手连同短刀铛地摔落在地。郑禄惨叫未毕,裴珩已欺身而上,一脚狠狠踩在他胸口,力道之猛,似要将他肺腑踏碎。郑禄痛得蜷缩如虾,鲜血从断腕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你能不能早点来!每次掐着点来很有趣吗?”季思齐将烧焦的外袍扔在地上,“留活口!他活着,张诚才会跳脚。”
      裴珩闻言,刀锋一收,冷冷低头俯视仍在抽搐的郑禄,眼中杀意未散。季思齐喘息着走近,目光扫过地上的账册残页,火势虽被扑灭,但不少纸页已化为灰烬。
      “陆铮死了吗?”季思齐艰难开口。
      裴珩一把将布团塞进郑禄口中防止他自尽,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季思齐难以置信地反问。
      “我说过保下你的命,但是其他人的命,我可从未说过要保。如今死的不过是一个百户,朝廷会抚恤他的妻儿老小,难道不算死得其所吗?”裴珩突然觉得很好笑,季思齐到底在较真什么?
      “你这么伤心,难不成你喜欢他?”裴珩又换上了一幅恶劣轻浮的嘴脸。
      话音刚落,裴珩就知道自己失控说错话了。在季思齐面前他就和抽风了一样,总是喜欢惹季思齐生气。
      季思齐显然是被他的浑话给恶心到了,一时语塞,气得摇摇晃晃,腿软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见季思齐似乎是身体不适,裴珩赶忙上前,试探问道:“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季思齐见裴珩俯身查看自己的脉象,一巴掌狠狠扇在裴珩脸颊。力道之大,几乎将季思齐的右手震得生疼。裴珩缓缓抬手,眼神晦暗不明,很意外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他刀尖上舔血,皮糙肉厚,季思齐使尽全力的一个巴掌压根算不得什么。
      只是许久了,第一次有人敢扇他巴掌,还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寒门小文官。
      季思齐立刻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此时的裴珩好像一只即将发疯的野兽。
      布满刀茧的一只大手捂住季思齐的口鼻,右肩上撕裂般的疼痛。裴珩竟一口咬在季思齐的肩头。
      “呜——”季思齐疼得发抖,拼命挣扎,想推开身上的锦衣卫。裴珩的另一只手钳住季思齐的腰身,将他死死固定在椅子上。
      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裴珩终究还是心软了,松开了身下的季思齐。季思齐急急地喘着气,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敛去眼中的杀意。就在刚刚一瞬间,他甚至想摸出藏在身上的火铳杀了裴珩。
      平复了气息,季思齐冷冷开口:“裴大人,《泰西水法》是否可以物归原主了?”
      裴珩直起身,出了一口不知名的恶气,他的心情相当不错,“小季大人怕是不知道吧,徐光启徐大人,也有一颗玲珑心呢。”
      “什么意思?”季思齐有些惊讶,出于思维惯性,他认为像徐光启这样醉心科技的人,必然是不通官场中关窍。
      裴珩修长的手指夹着书页一角,“徐大人可谓是慧眼如炬,在书页上的一个角落写上了‘张诚’,似乎是在提醒小季大人。”
      书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地上的郑禄已被裴珩手下拖走,只余一摊暗红的血迹。
      裴珩倚在书案旁,绣春刀已然归鞘。他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眼中却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郑家不过是最末一环,”裴珩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季大人可还记得,万历四年,司礼监张诚收银八千两,转购红夷大炮两门?”
      季思齐闻言,眉心一跳,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账册的边角。他的反应极快,“宫里那位……在建火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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