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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贺向晚在准备应付血月的异变过程中,感觉到了某些非同寻常的征象。
此刻她身处的西郊片区的空间和经历的时间流动,似乎与南城整体的、乃至整个世界的时空区隔了开来。
这血刺呼啦玩意已经不安分成这样,就算西郊荒芜地区偏僻而鲜有人烟,闹出的动静也该惊动警方了。
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有人要往这边来的迹象。
她在区区几个小时内经历的诡异事件已经超标到让自己见怪不怪了。
这只能说明一点。
那股未知力量,就是冲她来的。以异象诱她深入,再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便是为了瓮中捉鳖、斩尽杀绝。
成语用得不太好,不过意思到位了就行。
她慢悠悠揉着拳头,骨节扭出咔咔的微响。
想要跟我耗?那就奉陪到底。
血月仍在膨胀,没有丝毫减缓暂停的趋势。贺向晚冷眼看着它胀大并逐渐遮蔽整个天空,呵呵了几声。
凭她目前能力,再狂妄也还没自信到可以主动上天打架的程度。
自己是上不去的,估计得等血月的异变触发某种机制,将她拉上天关进小黑屋,哦不对,传送进某个异空间,然后通过污染伺机进行洗脑,洗脑不成就毁灭。
嗯,这个推理很有逻辑,很符合自大反派的人设。
唯一错算的只有她的永无畏惧,兴头上来了逮到什么东西都会埋头猛冲的性格特点。
贺向晚昂头,毫不客气地望向自己上方强大到前所未见的对手,已经开始计划待会将之锤成豆沙月饼需要出多少拳、踹多少脚以及应该以何种力度施加于何种角度最为省力且高效。
然后,还没等她思考出结果,下一秒,血月就爆了。
爆炸发生的同一时间,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血红色四下飞溅的少儿不宜场景。这个被孤立的小世界只是忽然陷入了真空。
没有声音,没有景象。安静得仿佛来到了最后的绝灭。随即,这一方天地便被深浓的黑色所笼罩。说是黑色也似不妥,因为贺向晚实际上觉得,比起颜色,用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的负面情绪来形容它更加合适。
压抑的、死寂的、狂暴的、惊恐的,不属于她的心悸之感,再度像几个小时之前那样降临。
虚实边界被打碎,溶解于无边无际的浓黑之中。
再下一秒。
轰——
有人悍然出拳,欲要将这荒诞一切,狠狠击破。
……
贺向晚走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刚才那一拳很猛、很酷,但可惜没有造成太大实际效果,尽管她在某一瞬间感觉世界都快要被自己给掀了。
一击不成,本想再来一击,但是她稍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收手。
不是因为怂,而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遭遇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她好像从来没有这般倒霉过。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拳头也揍出去了,力气也尽心用了,但却好像仅仅用在了幻觉与主观想象里。
她甚至已经快要认为自己的存在也是幻觉了。
路阙这人全身上下,只有乌鸦嘴最靠谱——现在这遭遇,可不就是“吃亏在眼前”?
很好,也许没多久自己就要上新闻成为离奇失踪案的又一主角,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象征性为她掬一捧泪,提前准备好挽联花圈并预定殡葬一条龙服务。
——前提是自己是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谁的臆想或幻觉。
哦,扯远了。考虑路阙作甚。哪怕她送走自己了,缺心眼也能救他自己一命。
贺向晚三两下将死党从头脑风暴里丢了出去,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她难得地决定为自己省点力气,顺便复盘下这股非她不可的神秘力量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破绽。
当然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再勇猛的人也是需要充电的。而从她体感上的时间流速来看,自己应该有快两天没睡了。
倒也没有很疲惫,甚至还有些精神振奋——这是贺向晚与常人区别最大的地方,她的体力一向丰沛得离谱——只是这种情景再不稍作休息,也许很快便会因为脑子生锈而坑了自己。
她单手支在腿上撑着额头,完全无视了身周如有实质的黑暗,快速将一连串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又捋了一遍。
没有架打,只好冥想,就当思考是一味精神镇定剂了。正好她虽不觉气沮,却也有点憋闷。可能是因为这个异空间的空气质量不太好,胸口位置总像被什么壅塞积堵住了一般不得发泄。
于是经过了思路的梳理,最后问题又来到了记忆缺失这个狗血有余而理性不足的焦点。
她一没出车祸二没大病一场,好端端的就失忆了?
失忆的感觉也很是奇怪——就像是一张纸被谁剪掉了一大半,内容不是纯粹的空白,而是经历的痕迹压根就没有存在的基础。
或者可能都谈不上失忆。
就像,她此前建立的基本认知,都是谁强行植入脑海的一样。
这样看来,好像还挺让人头皮发麻的。可惜她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触,除了对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态有一点不爽以外。
在断层的错乱与割裂的人生里,好像还有一些非常模糊,以致根本无法辨认的影子。
那是与她结伴而行,常随左右的影子。
……还有什么来着?
……除了路阙,是不是还有谁,也能让自己产生那种“近”的、磁场吸引一般的感触?
贺向晚忽然抬起头。
感知的世界又有了一点变化。
依旧没有视听所见,但直觉告诉她,那感受确实与先前不同。
就像是尖叫着想要逃离穷追不舍杀机的人们,忽然为及时伸出的援手安然相护。
就像是幽寂古堡飘荡的孤苦幽魂,忽然迎来了一群和善欢笑着的新客。
就像是再难逢生的悬崖绝境,忽然开出了一朵朵风雨不可摧折的顽强野花。
就像是充斥着死亡腐朽气息的墓园,忽然感应了生命鲜活的温度。
……就像是此刻,沉郁压抑的无尽黑暗里,忽然撕裂一道缝隙,照进了舒畅轻快的曦光。
从苦痛、绝望、惊恐、避之不及,到欢欣、希望、抚慰、着迷深陷。
从被动困囿,到主动沉沦。
……
贺向晚恍惚了一瞬,随即眉峰一聚。
怎么,这是见来硬的无法令她屈服,打算曲线救国施行怀柔政策了?
但很可惜,她的心比她的拳头更硬。
区区幻象而已——恐吓威胁对她毫无用武之地,绵软的示好渗透也别想钻她空子。
她可不会忘记脑海里血月爆炸时那几辈子都难以遇到的旷世奇景。
也不会忘记此刻身周仍然是一片蠢蠢欲动的浓黑。
……
时间与空间的存在分界一点点虚化,漆黑陨星同绚烂流光一起掠过亘古萧萧而生的风。
凝聚又接着崩解,散碎着挟卷而来——
贺向晚猛然窜起,狠劲一踹,拳头向前击出——
……她反应力卓越,竟然也慢了一步!
浩瀚时空、无垠宇宙、陨星流光、长号高歌,混同一处,呼啸而来,不容抵挡地撞进躯体。
贺向晚身子一震。
足下骤然失去了着力点,她向着无底之洞坠去,一如那份遗忘记忆的初现,和西郊废厂幻象的重演。
所经之处,无数黑色手臂伸过来捞抓她,却不是为了拯救,而是为了更深地推落她。
它们肆意地挥舞着,如同冷眼看客在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者的刻毒嘲骂。
……
坠落终止,天色忽明。
无处不在的沉黑颜色潮水般退散。时空、宇宙、爆裂,一切瑰奇而又诡异的场景淡褪着离她而去,留下的是彻底而又纯粹的空。无形无物的空寂之中,一道声音飘然而来,渺远地萦荡于她的脑海:
“玩家贺向晚:”
“久候未至,相见常期。”
“欢迎来到,梦神的世界。”
贺向晚:?
谁家中二病跑她脑子里来现眼?还玩家?谁跟你认识?
那声音正要继续说下去,贺向晚立刻打断。
她吝于给出足够分量的重视:“你谁?”
短短两字,鄙视之意十足,冒犯之心昭然若揭。
声音:“……”
声音带着七分情感充沛的骄傲和三分机械冰冷的金属质地:“我是梦神世界的游戏系统。玩家贺向晚,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贺向晚:“没听过。我不高兴。”
声音:“……”
还挺油盐不进。
声音接着道,这回收敛了些语气,显出郑重,尽管在贺向晚听来还是中二居多:“我听说你们有句俗话,叫做‘来都来了’。既然玩家已经受邀进入梦神世界并注册成为临时一员,系统现将为你导入初始副本——”
贺向晚:“虚张声势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原来搁这里传教是吧。”
声音听起来气血有点不足:“……已为您匹配副本【绝路公交车】,请玩家完成副本任务,系统将根据完成度评定玩家入驻栖息地【失落之城】的资格。预祝您圆满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声音哔哔完这一大串内容后就下线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偷感。
贺向晚:?
怎么忽悠人都没头没尾的。
奈何这个自称“系统”的玩意溜得飞快,就像是预判了她会揪着它来上一番狠命的磋磨一般。
贺向晚:原来我凶名之远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不打算再管中二病系统,四下看了看,望见了一条空阔的道路。
像是城乡交界处那种公路。
这是已经进了那什么副本了?听上去很是高大上,不会体验起来却是过家家吧?
副本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夜晚。天空呈现深蓝紫色。
道路两边各种植了一排说不出品种的树,夜色下如同幽幽站立的幢幢鬼影。
贺向晚将视线投射得远了一些。
夜色中,唯有道路尽头一侧,闪着一阵一阵的暗黄灯光。
“……已为您匹配副本【绝路公交车】,请玩家完成副本任务,系统将根据完成度评定玩家入驻栖息地【失落之城】的资格。”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坐公交去玩家城市是吧。
那么,闪烁着暗黄灯光的,就应该是传说中的公交站了。
贺向晚迅速理解了系统任务的内涵。她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哦不对状态,抬脚向着那处疑似公交站台的黄光大步走去。
谁还没坐过公交车啊。也就套了个什么梦神世界游戏的名头而已。
这副本还真是糊弄,不愧是初始副本。
都说了,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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