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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夏帝国,京师广陵府,承德基座。
太空电梯匀速下降,轿厢内分成两个一组的座椅集合。乘客们昏昏欲睡,时不时有几个人抻开小桌板,大啖刚加热好的速食食品。装满了食品和饮料的小推车不定时地行驶在走廊和过道间,播放着悠扬的古典乐曲。若是遇到路障或者看中车上食品的客人,它便会用一种有韵律节奏的腔调,抑扬顿挫的叫道:“速食食品调味粥,现泡茶叶坚果仁——”“小推车来嘞——啤酒,饮料,饮用水,速食食品,零食,调味粥——脚收一收欸——行李收一收欸——”
最后一句视情况而定。
这应该算是大夏的公共太空运输系统的特色——他们似乎很擅长利用乘客的这种碎片时间来推销他们的各种商品。近万年传承下来,这几乎成了大夏的一张名片——甚至会有不少游客来到大夏体验这种富有市井气息的“异国风情”,不过大夏本地人对此不甚在意,也不在乎别国如何看待他们从穿着到习俗文化上与“核心世界”的迥异感。人类从地球走出,迈向星空。不断发生的技术爆炸给了他们充分的物质基础,而基因革命赐予的不老容颜与三百年寿命则让人类有充分的时间去传承知识,改造世界,极大的推动了科学的发展。而在这些变革进行的时候,大夏始终处于风口浪尖,也都奇迹般地抓住了每一次机遇。数万年的相对安定和雄厚的技术积累给了他们傲视极灿星海年轻诸国的资本和底气,也让人类世界能留有这么一支最古老与悠久的文化传承。
大夏并非一个扩张的帝国。它手握太阳系核心圈和沿着星团分布的诸个巨型经济圈,还有不少的未开发行星和蛮荒星域。这些星域给了大夏充足的释放工业产能的机会,也给了年轻一代开拓的机遇。大夏人习惯自称为夏国,大夏,或者大夏帝国。但在极灿星海官方或者民间,都会不自觉地为其冠上代表江海文明的前缀词根“江”,谓之赤科萨(江夏)。这是现今的核心世界对大夏的尊称与拉拢,也是对其强大实力的认可。但即使如此,大夏仍然不属于江海的文化圈,这点他们与由江陵流放犯建立的诺汐行省联合邦截然相反。他们对此毫无异议,也不像白江一般有一种矛盾心理。相反,他们极其骄傲于自己在人类文明中独树一帜的超然地位,骄傲于自己独立于江海文化圈的文化传承。
从海关走出,带着建材与草木之气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已是黄昏,密集的霓虹灯闪烁起来。大部分是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小部分尚处于招租状态,红底金字的大号字体在上面显示着标语:“加快建设陇海星省经济圈,推动新一轮经济增长”,“坚决打赢江户川星省归属问题决胜战,江户川是大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广告位招租,详情请联系京兆尹府公共环境规划办公室”
广陵虽不比旧都地球那种公园般的精致和不显山不露水的穷奢极欲,却因其密集的摩天大楼,更富有活力的街区和市容风貌而别具一番风味。这种富有生机,又颇具古朴意味的建筑景色就像是大夏当今的发展注脚。公共汽车与高速铁路也集成在太空电梯基座中,与超大型的购物中心无缝衔接。站内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与墙壁融合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撑起了一片巨大的空间。在其下,星星点点的指路牌恰到好处地分布在各个交通节点上。人工智能的岗亭星罗棋布。问询服务,失物招领,线路查询与治安服务集成在其中。数个巨型的蓝色信息窗口内嵌在四个方向的墙壁上,上面显示着列车与公共汽车的时刻表。天花板做成了镂空式,并伴随着立柱的弧面旋转着。广陵恒星的阳光洒下来,让车站上方有光的地方不断地旋转与弯曲。数根支撑柱如定海神针般参天立起,撑起了这一方天地。仰头看去,有一种普通人面对庞然巨构的渺小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月台的设计与古代的极简主义几乎是一脉相承——地面采用深浅交错的灰白色花岗岩拼花,几何切割的纹理呼应着穹顶的流动曲线。站台边缘的玻璃幕墙以超白玻璃打造,通透得近乎隐形,将列车轨道与站厅切割成一黑一白两个泾渭分明的空间。导视系统被解构为极简的艺术语言:黑底白字的站名悬挂在白色的墙面上,距地三米左右,用标准字体分别写着通用语和大夏语的“承德”一词。承德线的列车到站,常湘云混在人群中,上了车。
“下一站,凤阁。乘客可以转乘延顺线,靖海线。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
大部分人都在刷着信息窗口。有些人还随手拿了个板子,把窗口“粘”在上面玩游戏。承德线是广陵行星上最繁忙的交通线路之一,串联起首都的多个重要中心节点。而凤阁更是中心中的中心。六部,京兆尹,大理寺,以及一干重要核心区在其附近,让这个寰宇最大的地铁中转站每天都超负荷的运转着。本地人对此见怪不怪——只能说当年广陵的设计师还是保守了,没能想到大夏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从一个出口走上地面,能看到一条充满大夏特色的步行街。它近乎格格不入地嵌在最繁忙的核心区内,时不时能听到叫卖奶茶和小吃的声音——据说当年在设计时保留这条街道,是嘉宗元佑皇帝钦点的,集结了当时地球上水平最高的师傅与能工巧匠跨越星空,拖家带口迁到了这条庆阳街上。不过现在,皇帝都没了几千年了,日子也照样过。庆阳街也没有拆除,只是慢慢地演化成了一条服务于附近CBD职员与六部公务员的小吃街和步行街。各种小吃摊和茶铺鳞次栉比,大部分是些连锁加盟的牌子。也有两家书店,在闹市中保持着一种别样的静谧感。在庆阳街的尾部,有一座纯异质流形打造的日晷,是江穗的巡抚捐的,当时江穗刚刚坐上大夏各省经济的头把交椅,有那个财力。这座“投财晷”也成了庆阳街的地标,隐隐彰示着大夏雄厚的财势。
在投财晷的后面,有一个小的侧门。侧门相当简单,没有任何标志,被巨大的购物中心建筑掩映着,显得尤为不起眼。两个荷枪实弹的维安军坐在门岗里,巡警的治安站就在旁边。通过墙上的排班表,能看出是北大营的人。常湘云绕过投财晷,走向那扇侧门。
“请等一下,女士,”一位士兵站起来,通过对讲器道,“证件出示一下。”
常湘云点点头,在手腕上点了一下,一个紫色的窗口在士兵面前显示出来。士兵查验完标记后,伸手点击对话框,闸机无声打开,机械提示音半死不活道:“常湘云,礼部外务司对外关系办公室副侍郎,日安。”
“……你们就不能换个质量好点的扩音器么?”常湘云皱了皱眉头,“跟维修办公室说啊,坏了也不换。”
“没办法,不是什么要紧的故障,这里又是侧门,难免的事,”士兵坐回去,显然也对这个扩音器颇有微词,“我们一直在向上面反映,上面的回复不是踢皮球就是让我们想办法关掉提示音。”
常湘云没接话,径直走向院内的小楼。
这座小楼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群的一部分。在另一个角度,它清晰可见,凭单体占据了整个街区,规模比天梯基座还要庞大。但从庆阳街的视角,它只能看到一幢不起眼的办公楼。这座巨构建筑便是曾经的长信宫,如今作为政府办公楼的凤阁。它的形制同位于地球的长盛宫如出一辙。雕梁画栋,檐牙高啄,而诸多大殿保持着一体性。它是当时工程学的奇迹,也代表了大夏美学的高峰之一。
常湘云穿过走廊与其间的办公室,径直走进凤阁的主体:凤阁内的通道四通八达,近似迷宫。早在帝政时期,数不清的基层办公室就被集成在宫中,既是圣人体恤民情的表示,也是出于应急调动的现实需要。它固然促成了帝国快速的响应效率,但它也导致海量且超出必要的办公职能被压缩在其中,致使帝国不得不在凤阁每一层都设置了交通线。说它是独立于广陵的“宫城”丝毫不夸张。
凤阁共有六十层,按干支计数。最顶层曾经是皇帝专属的武英殿。在数千年前广陵革命之后,武英殿被拆除,在此之上进行了一轮扩建,成了掌政太师的宅邸与办公室。常湘云径直走到137号电梯口,登上直达顶层的高速电梯。
电梯停在顶层,常湘云缓步走出。面前是一个简单的等候区,尽头的大门紧闭着。太师似乎在与某人谈话,内容在等候区是听不到的。门很快打开,大理寺卿走出来。他的脸上明显留有愠色,很显然交涉不是那么顺利。他见了常湘云,神色迅速温和下来,礼貌的点头致意。常湘云回礼,随即走到重新闭上的门前,在门前叩了三下门环,得到请进的准许后方才推开门。
顶层的设计大量采用了全息屏幕,而占据几乎一整层凤阁的空间也让设计师们将广阔的空间感发挥到了极致。走进其中,有置身于露天之下的感觉。前任太师喜欢从高空俯瞰城市,上上任则喜欢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中。而这任太师,则钟情于一片灰蒙蒙的阴天。
常湘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具古意的小院落。她推开院门,一瞬间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旷野之中。远处能看到连绵的山脉,有袅袅的炊烟从山中升腾起来,与空中的云层连成一体。耳边环绕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唯有浑身上下的干燥感让她明白这只是全息屏幕的预设动画。一条小河蜿蜒着在人造草坪上流淌,在正中央汇聚成一个湖。湖上有水榭,时任掌政太师龙樱坐在水榭中。她身着一袭白袍,看模样已有一百五六十——已经是少年的末尾,即将长成青年。她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已摆了几样简单的点心。见了来人,微微一笑,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的伸手示意常湘云坐上前去。
待到常湘云坐定,龙樱便递过去一个杯子。她替常湘云沏上茶,开口问道:“诺汐那边有进展吗?”
声音温润亲切,就像一个温婉的长辈。
常湘云摇了摇头:“我只能说进展不大——诺汐马上大选,卡文西姆总统现在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整体上是默认的,但是谁也搞不准下届政府会整什么花活——诺汐政策不连贯是常态,更别说今年是大选年。我估计江户川最后一定会回来,但是阁下想在今年拿回来,只怕是悬了。”
龙樱点点头,为自己沏茶:“能看得出来。诺汐现在的矛盾冲突被掩藏在经济繁荣的表象下,这点整个极灿星海都如出一辙。十年重建,然后一如既往,甚至更甚……看来是当年重华之乱各国挨炸炸的不够狠。”
“阁下慎言,大夏也有国情在此,”常湘云连道,“还是谈谈江户川吧,诺汐聊着容易爆。”
“也是,”龙樱笑了。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沉吟片刻方道,“江户川啊……”
“差不多一千年前,江户川还是无主之地。那个时候那里割据的‘大名’带领着入侵了大夏南部的几个星省,这应该是大夏与江户川的初次交锋。”常湘云掂起一块点心。
“然后闽海行省和江穗行省当时的巡抚发兵把那地方打成了殖民地,”龙樱顺口接道,手上的动作丝毫不乱,“再后来,元佑皇帝觉得地球待不下去了,想搬去更中心的地方,选了广陵。迁都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诺汐趁乱把江户川给占领了。皇帝是个窝囊废,签了和约,割了出去。”
“这也间接促成了革命,”常湘云接话道。
“事实上,大夏从来没有承认过元佑皇帝的法理性,自然没有承认过诺汐签的不平等条约。我们一直在做的,包括加入联军,将诺汐赶出江户川,在重华之乱中顺时而动,都不过是在争夺这里。”龙樱道,“江户川是大夏的门户,也是与诺汐,极灿星海,乃至永棠大星云最重要的交流窗口。它的地位非常敏感,既可以成为我们对外交流的门户,也可以成为一把抵在我们喉咙上的尖刀。所以,江户川必须握在我们的手上,这点没得谈。”
正事的大方向基本敲定了,常湘云的神色也轻松起来,“刚刚那位大理寺卿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啊,你们谈什么了?”
龙樱头疼的揉了一下眉心,“老样子——他想通过司法解释确定在航线上排放太空垃圾是合法的。我不同意。根据《夏律疏议》的太空航行相关部分,在主要航道抛洒垃圾处罚金四十至五十万元不等,并由肇事方承担清理费用。他想干掉这条法律,但是这很显然会危害航行安全。”
“我就知道,他那个什么货运公司和舰船设计事务所可靠这玩意发财呢,”常湘云嗤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龙樱重新沏上一壶茶,眼神悠远起来:“重华83年,谢洛斯坦导致江枫的佩舍尔星域毁灭,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两国其实本就因永棠的殖民地颇有现实矛盾,而在百余年前谢洛斯坦的统一战争中,完成统一的谢洛斯坦面对江枫的绞杀,一路将阵地推到了永京附近,让江枫再一次体会到首都被围的感觉。这应该是两国积怨的开始。历史积怨和现实矛盾逼得两国全面开战,早已与江枫达成互助的江陵和白江被迫卷入,而谢洛斯坦和深受枫陵两国殖民主义压迫的洛川,在永棠南部与江枫有矛盾的洛绫一起组成了联盟。你要说在道义上哪方占优,我的回答是都不占优。谢洛斯坦的恐怖袭击固然是导火索,但事实上大屠杀和人造饥荒的破事江枫自己也没少干。不是说他们现在金盆洗手了历史旧账就能一笔勾销的。之所以我们叫它‘重华之乱’,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并不配叫真正的‘战争’,只不过是两群强盗分赃不均罢了。”
“所以我们就两头通吃卖军火,大发财——朝廷缺钱缺的要死,自己都一堆事,当然乐的看他们打起来。”常湘云笑了起来,“要不是诺汐宣布加入江枫与江陵的联军,我还真不觉得战争能这么快结束。”
龙樱摇了摇头:“其实按照正常的进展,白江受困于自身的发展,一定会有内爆的一天。白江和枫陵两国其实是把谢洛斯坦夹在中间,至于洛川和洛绫——洛川只是疥癣之患,不足为虑,而洛绫……江枫许诺对永棠南部松口,还有江陵的一系列经济援助,我不相信它还能对谢洛斯坦的联盟保持什么忠诚。在这种情况下白江的内爆无异于解放了谢洛斯坦的一只手,也给局势增添了不确定性——一旦谢洛斯坦拿下了凌城或者卡卢加格勒,那么他们随时可能南下,跨过旋臂打过来——大夏可以容忍一个忽视源海,一心挤进核心世界的白江,却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殖民帝国威胁到东北边塞四行省的安全。”
“我可还记得——那会谘议院吵得不可开交,结果兵部一道诺汐参战的消息出口,大家都安静了。后来朝廷只讨论了五分钟不到,就决定了出兵,”常湘云坐直了,“但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朝廷为何最后选择了江枫和江陵,而不是谢洛斯坦?”
“最重要的原因是诺汐,”龙樱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虽然大夏能够傲视诸国,但诺汐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他们在数百年前就能和我们在江户川打的有来有回,我并不认为他们在这几年会有所松懈。一旦我们选择谢洛斯坦,就意味着江户川会瞬间成为重华之乱的‘南线’。而且,作为江陵殖民地的天涯大星云可是直接压在塞北的。虽然没法对大夏造成什么大的损伤,但综合收益却是不划算的。这是其一。
“其二,江枫和江陵在各种意义上也担当得起地区霸主的称呼,而与之相对的,谢洛斯坦建国时日尚短,战绩虽然耀眼,但骨血里的沉痼旧疾一点没少,只是被掩盖住了而已。而且论综合国力与势力范围,谢洛斯坦根本不是江枫和江陵的对手。比起相信江枫,江陵与诺汐会被打垮,我更相信在那之前谢洛斯坦和洛绫洛川会先崩溃。而坦率地说——内阁并不喜欢谢洛斯坦。之前谢洛斯坦皇帝在江户川莫名其妙的扶植亲谢的独立政权,直接的损害了两国的关系。虽然‘兴明’和‘玉海’两艘货船被江枫那些演算质量堪忧的AI炸沉很令人遗憾,但让内阁和谘议院选择,他们大概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后续的发展也如您所料。”常湘云敛衽行礼,“谢洛斯坦与洛川先打了江枫,位于三国交界处的雅尔达星系首先沦陷。江枫迅速组织反击,但由于航道受恒星脉冲影响,舰队暂时过不来。谢洛斯坦则利用时机一波推到破晓,在那里与江枫的京畿卫戍部队迎面相撞。恒星脉冲一结束,北辰之环附近的江枫后续部队立刻快速投入,两边很快就开始依托太空要塞群和星链体系打起了车轮战,破晓星域则由于其地理位置,成了修罗场。”
“我应该推演过,这时候江陵的琅琊集团主要干两件事。一个是支援江枫,另一个是去进攻洛川。进攻洛川不是难事,简单的轨道轰炸和几次小规模的作战足矣。他们伤亡的大头会是江枫战场。后续的发展也确实大差不差。”龙樱接着道,“最后江枫守住了破晓,诺汐与大夏参战。白江爆发叛乱,成立凌斯尔提亚,退出了重华之乱,代价则是白江扩张的所有成果全部吐了出来,连固有的领土都缩水了一大圈。”
“朝廷也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大量的战争赔款与之前的军火收益涌入国内市场,推动了又一轮经济增长。我看户部银政司的那帮人嘴都笑裂了。诺汐也没有接着在江户川上做文章,态度也软化了下来。我们几乎没有付出实质性的伤亡,就也得到了上桌的资格,”常湘云举杯,“绝妙的投资,阁下。”
“当然,”龙樱也笑了,示意常湘云可以退下,”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常湘云退下了,偌大的顶层一霎那空旷起来。
“召曲望舒,”龙樱泼掉了茶,换上酒壶,如是道。
“是。”
约莫半个时辰后,电梯口传来响声,现大夏广陵书院院长,一品客卿曲望舒走进了顶楼的水榭中。
她并未穿着面圣或拜谒太师时应穿的一品侯朝服,而是简单罩着实验室的一袭白袍,看样子似乎刚刚从太空下来,脚步略带着一点重力适应期的不稳。脸拾掇的很干净,薄施粉黛。看不出年纪,只让人觉着是个颇温和的女子。见了龙樱,眼神未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平静淡然。只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太师阁下。”
“客卿免礼。”龙樱起身还礼,邀曲望舒入座。水榭正中,几样精致的茶点已经重新备好。龙瑶亲自为曲望舒斟了一杯酒,“研究院的情况顺利吧?”
“一切都好。”曲望舒接过酒杯,笑了笑。
“那兵部发的那份草案……”
曲望舒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技术指标和设计参数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坦率地说……我不是很相信兵部下属的同步轨道军工厂和广域阵列工业集团有能力完成这种难度的研发任务。他们的自主研发能力一直以来都颇受诟病。”她放下酒杯,略带歉意地笑道。
龙樱点了点头,显然这样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那国子监呢?”
“国子监一如既往的不那么靠谱——他们的格致院更倾向于纯粹的理论研究……钦天监的观测数据也没有什么用,”曲望舒抬手打断龙樱,“大规模的时空震荡在我看来短期内不会停止,这就能够说明问题了。”
“也是,”龙樱伸手取过酒杯,重新斟满,“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再现它的稳定环境。”
“据我看来是这样。”
“虽然这么说不尊重逝者,但是佩舍尔那一炸带给江枫的收益其实远远大于代价,”龙樱摇摇头,“说说你的猜想吧,你觉得这东西……在现代有制造出来的理论可能吗?”
曲望舒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召出一个庞大的窗口,几乎将水榭一分为二。在一串又一串的演算公式和近乎玄奥的函数图下,一行文字清晰可见:
“……综上所述,E=Sc?×FP(P=621.47×10^149)成立,证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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