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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厦从不说自己苦
季时砚沉思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下去,他的思续仍是陷在迷雾之中。
像是一大锅炖得烂香的糊糊,里面究竟放了什么蔬菜、肉糜谁也分不清。
窗外月明星稀,远处有闪烁的烛火,越来越远了。
季时砚看了看表,才六点半,按理说正是傍晚,不至于这么黑。
老管家在门口放了个大银桶——某些来自英伦人的习惯——用来盛放雨伞。
季时砚看着老管家拿着蜡烛做着降雨的准备,思绪不知为何飘到了遥远的英格兰。
说起来,那里是母亲的故乡,而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季时砚大概有二十四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他的母亲是英格兰的王女,他的父亲在他初二那年搬去了伦敦。
华夏这边的生意不能不管,那些年季时砚身边能依靠的只有这个来自英格兰的管家——曾经的王室管家,管理过大大小小的庄园和城堡。
这座见春园,就是父亲为母亲打造的——我观四季,见你如春。
季时砚母亲的中文名字就叫做“季见春”,是他父亲给母亲取的。
季时砚的父母都在远方,而这个老管家么……
季时砚凝视着老人白金色的卷毛——某种程度上来说,老管家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
就为了照顾和帮衬他那中英混血的小少爷,这个年近六十的老爷子深夜还要戴着眼镜钻研字典、学习中国的文化和习俗规制。
季时砚不懂英伦管家总是忠于主人的这些情怀,他在华夏长大,没接触过英格兰的生活,母亲更是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
季时砚拉上了窗帘,他想,他虽然有英伦的血脉,却是个纯粹的华夏人。
单看外表,季时砚跟纯正的华夏人也没什么两样,就是肤色稍微白一点。
但真要论白,季时砚瞥了眼安静的陈厦——有人比他更白。
“陈厦”,季时砚手指轻轻叩了叩窗台,吸引陈厦的注意力,“你饿了吗?”
陈厦没有理会季时砚。
看来是不怎样饿。
不饿也得吃,生活要规律。
季时砚没有在意陈厦的不理睬,亲自把陈厦推到了一楼餐厅。
老管家如同一个幽灵,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餐厅,用手势指挥佣人们上菜,他自己则优雅又迅速地为小主人和客人准备餐具。
季时砚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王室的管家们都像他们各自城堡里的幽灵一样——还是那种存在了几百年的老幽灵——才能做到这样神出鬼没又对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老管家给陈厦系了块白色餐巾,晚宴有奶油蘑菇汤,因为陈厦是病人,所以老管家出于陈厦可能会弄脏领口的考虑,在季时砚不能理解的目光下做完了这件事。
至于吗——陈厦应该不至于喝漏嘴吧……
还真不好说,自闭症患者一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讲陈厦到底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行为。
烛光映照着餐桌,也映照着三人的脸。
老管家站在陈厦身侧,拿着全银的调羹,严格遵循着礼仪——舀起来,再在汤面上点一下,然后送到陈厦嘴边。
这样可以无需喝汤人低头,而且也能避免汤勺里面的液体洒出来。
但陈厦不喝,陈厦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远离这个英国老人的接触。
“少爷”,老管家将调羹放回陈厦碗里,“您看……”
这汤凉了可就不鲜美了。
季时砚扶了扶额角,“陈厦,总不能每次都要我喂你……”
陈厦沉默着坐了一会,手指慢慢在桌面上摸索,先是摸到碗,就抱在了怀里,然后顺着碗的边沿摸调羹,低头没什么礼仪地喝起来。
季时砚忽然有些后悔——就喂一下怎么了?陈厦是个小瞎子,他就该让人喂着。
季时砚看着陈厦喝汤的样子,觉得很是心疼。
他本意是让陈厦不要抗拒老管家的投喂的,谁知道陈厦竟然自己吃起来了。
原来陈厦会自己吃东西啊。
也是,从昨天把人接到家里来,他就压根没给人家自己吃东西的机会。
好事。说明陈厦的意识没有被藏太深达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应该还在表面,有唤醒的可能。
季时砚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开那扇全黑的窗,让光照进三楼走廊,让那个可怜的被困的灵魂出来。
陈厦看不见,老管家就挑了一些食物,合理搭配后放进了陈厦面前的餐盘。
陈厦不挑食,他埋头把老管家给他夹取的食物都吃了。
老管家看得很满意——陈少爷要比自家少爷好伺候多了。
季时砚很挑剔——也不算挑剔,事实上他不太喜欢这些偏西方的菜式,没滋没味的,如果可以,他想来顿变态辣的火锅。
不会吃辣的心理学家不是好商人。
鸳鸯锅其实也行,陈厦吃菌汤,他吃辣汤,很合理。
合理,但不能。
季时砚越吃越不是滋味,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吃,即使味道很好他也不吃。
他往餐椅靠背上一靠,目光就定在了陈厦身上。
陈厦低着头,吃东西的样子莫名像一只小仓鼠。
陈厦吃东西很认真,就像陈厦看着他的时候一样认真。
陈厦拿着小叉子,叉到什么就吃什么,即使叉到的是很腥的鱼片,他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吃下去。
陈厦怎么不挑食呢?怎么连不喜欢的东西也要强行咽下去?
陈厦怎么不能跟他一样,不乐意吃就是不吃,怎么劝都不吃。
陈厦即使不饿,也会吃光面前盘子里所有的食物。
于是季时砚明白了,陈厦到底哪里跟他不一样。
陈厦是一只断了腿、瞎了眼还一身是病的流浪猫。
而他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家猫,他无需担心下顿,什么都有管家和佣人伺候着。
陈厦不一样,陈厦一定很省吃俭用,因为03可能想不起来给他和陈晓生活费用,陈厦要给自己和妹妹做各种打算,预防一切可能到来的事故。
比如——如果03忘记给妹妹交学费,那么他就要拿出积攒的钱,交给贵族学院。
季时砚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大概三年前吧。
他又一次给陈厦注射了凝血剂,然后耐心给陈厦包好了胳膊上的伤口。
陈厦呢?陈厦就用一种认真的眼神努力去看着他的方向,小声说出一个数字,“47……”
“嗯?”那时季时砚不明所以抬起头,“什么?”
“47支凝血剂……”十四岁的陈厦就那么笑着,用有点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串数字,和那句令季时砚很是窒息的话,“谢谢老师,等我长大了,会努力还的。”
——你要怎么还?凝血剂一支就要两百万。
凝血剂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每三个月就要换一批新的。
他用在陈厦身上的只有几十支,可实际上数量早已过百。
而往后这数字只会越来越多。
于是当年他只是揉了揉陈厦的头发,“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就是给老师省钱了。”
“老师不在乎钱,但你也不能每次来都带伤啊”,季时砚跟他开了个玩笑,“不然你走出去,人家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陈厦还是经常受伤,陈厦一直在受伤,季时砚一直备着凝血剂,就怕陈厦跟钟棠月一样。
明明家里有凝血剂,却还是死于非命。
而当年03只是花了一点钱,一点还没有凝血剂贵的钱,就买通了关节,将钟棠月之死最终定性为意外。
钟棠月刚刚去世的那半年,是陈厦最不好过的半年。
03对这对不能继承家业的子女漠不关心,一心都在外室身上,期望外室能给他生个健康的儿子。
如果不是陈晓以死相逼,死后还要曝光他,他可能早就迎外室进门了吧。
陈晓跟03闹得很僵,最后承担了所有压力的却是陈厦。
那段时间,03一毛钱都不给他和陈晓。
陈家的司机跟钟棠月生前关系不错,善良的司机偶尔会接济两个孩子。
季时砚知道这些,还是司机送陈厦来见春园时跟园丁发牢骚,园丁又告诉了管家,管家最后来跟他汇报的。
季时砚什么也没说,把陈厦和陈晓的学费都交了,他没告诉陈厦这件事,但陈厦再见到他时,却强撑着从轮椅上起来,对他深深弯腰,请求他写下借条。
“我……会还的……”
——你要怎么还?你还欠着我几千万。
为什么这两个出身富贵的孩子、在市区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住着别墅的孩子,会穷得要靠司机接济才能活着?
……
陈厦是一只流浪猫——眼瞎、半瘫,还拖着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的流浪猫。
可陈厦从来不说他苦,他永远都是认认真真跟季时砚说:“老师,我觉得,我快要好起来了。”
“老师,难关都会过去的,我觉得我快要过上好日子了。”
“晓晓十三岁了,再过几年,等她读完大学,我就轻松了。”
“晓晓能过得比我好,我就开心了,我想看着她长大,她那么喜欢笑,长大了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
陈厦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觉得陈厦的眼睛不是灰色,它们就是金色的,金光闪闪的,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于是他便笑,“老师也这么觉得,等你摆脱抑郁症纠缠的那一天,老师送你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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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大家道个歉】
被约谈了,不允许写特权,所以前文设定已修改,不想倒回去重看的宝宝可以看下面我列出来的要点。
1.帝国管理员设定更改为系统管理员,去除一切跟国家相关的内容,管理员改为纯粹的开发商,“系统”上交国家,管理员的权限仅仅通过群众的线上申请(不能查看内容),仅仅让它进入审核程序。
2.“系统”的职能变更,不沾国家,仅仅作为一个联络器(比如提示谁谁谁在什么上面发了消息,请尽快查看)再就是识别认证身份(比如指纹识别、扫描认证)。再就是国家机关会用它办公,群众可以在“系统”上面申请各种诉求。
3.前文改成攻是走正规流程申请,只是利用管理员身份,让自己的申请插了个队,提前进入审批阶段。(此行为违反管理员公约,处罚与前文一致)
4.01——09的身份变更,不涉政,就是纯粹的商人,只不过多了开发商的身份。
5.为了让庄园的存在合理,给攻加了个中英混血的身份(没错,这个点也被谈了

)然后让老管家从原先的华夏人完完全全改成了英伦人(雷这个点的宝宝不要骂我呀,我真的一整个下午都在申辩但是没什么用,好的,改成这样是板上钉钉了)
★大纲于今天下午约谈后已修改,因为改动较大,导致很多剧情残缺、不合理,这其中大部分不合理的部分已经修改,残缺的尽量补齐了,但仍然有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我暂时没想好怎么圆(大家见谅……这个事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关于杀人案的剧情和攻治愈受的剧情不受影响,其他设定大家可能不是很在意,所以大家看到不合理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啦

不是主线,不影响阅读,提前说明免得有人拿那些细枝末节去抨击我

)
★宝子们,虽然又被约谈对我打击有点大(因为我每一本都被约谈,咱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但是不会影响更新和质量滴

阔以放心追读,追读过的宝宝都知道,

我习惯良好,日更不辍

开文不弃,专栏不允许有枯树(万一真那么倒霉被红锁了那另说)

为什么我一个好好写双向救赎的老实作者天天被约谈啊

人倒霉原来真可以倒霉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