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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黑白
地平线之外,黑暗的深渊里慢慢泛起鱼肚白的亮光。
破晓的朝霞一层层铺砌着向天际爬动,依旧皎洁的月光冷冷清清地悬于九天之上,分外寂寥。
白昼与黑夜的交替,绮丽而淡漠。
玄衣男子坐在床边,看着酣睡中的女子,轻轻扬起唇角。
她睡得极安稳,俊俏的小脸上不时露出娇嗔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到了美味的食物,她竟然吧嗒吧嗒地动了动嘴。
他忍不住伸手,沿着她小巧的唇瓣轻轻描摹。像在触碰最珍贵的宝石琉璃,他每动一下,都要小心翼翼地减轻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身体里那股发了疯似的思念会将她弄疼。而她也好像有了感应般,顺着他的抚摸,柔嫩的脸颊跟着泛起点点诱人的红泽。
启明星还没有升起。夜,依旧静谧。
冰姬,冰姬。
他在心里呼喊着她的名字,每唤一声,他眉心的十字都要随着他压抑的呼吸亮起一星微弱的光芒。
这么近地看着她的脸,这么真切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冷峻凄寒的脸上,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极甜蜜的笑容。
“等我,冰姬。等到束沙复国的那一天,我来接你。这期间……”他冰冷的指节拂过她柔软的发丝,疲倦的脸上是深深的坚定,“不要爱上别人。不要……背叛我。”
咻咻——
窗外,夜风刮起地上掉落的花瓣,在虚空中卷起圈圈涟漪。
轻轻吻上她的眉心,一并抚平她微皱的眉角,玄衣男子头也不回地,于黑暗中隐匿。
***
西厢,欧阳灜已经起身,此时正在院子里练习剑术。
缭乱缤纷的樱花自半空翩跹着落下,樱色之瓣浅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渐渐弥漫整个庭院。
漫天樱乱之中,玄衣男子绝美的身姿隐隐浮现,对着他恭敬地拜了一拜。
“辰埃拜谢灜先生。”
欧阳灜收剑,时下,春寒料峭,加上来人过分清冷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压□□内陡然顿生的凉气。
欧阳灜见过辰埃。
只是初见他时,他还是个百无一用任人欺凌的无能小儿。
荏苒时光里,再见,他已然褪去当年的稚嫩柔弱,气势强悍而又凌人,灵力也今非昔比。
一切皆不可同日而语。
“南极太守欧阳灜,见过血皇!”
欧阳灜向着辰埃叩首,眼里的赞叹随着他看清玄衣男子之后变得益发多了起来。
一如当年的绝美容颜,不曾褪色的坚毅果敢,只是那双银眸愈发冷定而坚毅——看来,经历了血之十字的历练,束沙最高贵的纯血种,已经变得能够独挡一方。
辰埃幽深凄清的银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个当年惊鸿一见的中容来客,没有表情的脸上,不时闪现过杀意。
“因为冰姬,暂且留你一命。”
飞舞的玄袍被黎明前的风轻柔地扬起,他立在半空中的身影优雅而飘逸,黑色的长发划过俊美的脸颊,将那股积聚而起的杀意擦去。
欧阳灜忽然想起苏晋的嘱咐:“若无意外,不要让任何男子接近春苼。”
起初,他只是怀疑春苼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他所料非虚。
欧阳灜虽不认识春苼,却知晓束沙的皇妃——薄冰。虽一心向往,却终无缘得见。而束沙的皇子辰埃,对自己妻子的专宠溺爱,也是名闻天下。有传言说即位的新任血皇霸道残忍,占有欲极强,但凡是碰过皇妃薄冰的男人,一律杀无赦。
关于此,世人褒贬不一。
思忖着辰埃刚才说的话,欧阳灜忽然很无奈地笑了。
便是,他也要因此丧命不成?
“灜先生还要保护我的冰姬。辰埃还有他事要做,先行告辞。”
樱花散去,玄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彼时,东方天际,从墨蓝色云霞里突然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它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沸腾的溶液被泼上晴空,然后像一支光箭一般,笔直冲上云汉。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大地被朝阳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色,微风和煦,空气中浸透着宁静。
欧阳灜看着玄衣消失的方向,心下瞬间如那瑰丽莫测的晨霞一样,千变万化。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不知为何,他突然心生如此感叹。
“大人!”朱鹮脚步匆忙地从外庭走进,手里拿着一封红叶信。
红叶信,栖霞仙山特有的加急信函。
欧阳灜收敛心思,接过红叶打开来,顿时面如土色。
朱鹮察颜,心想不妙,许是有事发生,刚想开口试问,欧阳灜已然垂头悲叹——
“苏晋啊……你这是何苦?”
闻言愣怔的朱鹮,心下虽已明白三分,但看得太守此等难过的模样,憋着的话竟不知如何问出。
薄薄的春风送来花儿的阵阵芳香,原本清净美好的早晨,因着故人的离世变得蓦然凉生。欧阳灜暗想:果然,那个说一不二的冷酷男子,到底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瑕疵。
风,突然大了起来。
欧阳灜抬眼,命令朱鹮前去准备今天赶路需要的物件。
朱鹮退下,欧阳灜回到屋内,点燃烛火,并将红叶信放到火上烧毁。
在信的最后,栖霞二弟子烛平特地交代:此事不宜让第三人知道。
红叶在微弱的火光中变成烟灰片片散落,欧阳灜蹙着的眉头始终不曾放松。
“欧阳兄。”
欧阳灜吓得猛回头,苏晋虚无缥缈的身影愕然显现!
“苏神君?”
欧阳灜诧异,刚刚的红叶信上所说,难道言不属实?
苏晋温和的眉间点滴的笑意浅现,捋着斑白的胡须,他对欧阳灜说:“欧阳兄,你不必惊讶。我已活得足够长,中容自高辛氏到现在,已然百年的光景。我活着,也只为了今天。世间万物,因果轮回,善恶有报。百年前,我答应幽冥教主,三星幻世之时,我自当前往黄泉等待转世。辰埃不来,我也当做如此选择。哈哈……但能得血皇亲自了结残生,倒也死得其所!”
欧阳灜神情肃然,恭敬地颔首倾听。
“北极九天,三星幻世。大陆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欧阳兄,好生护送薄冰前去帝都。若是可以,请替我转告血皇,当日我让她提前出栖霞,只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奢比尸若是前来攻打山门,栖霞定是死伤无数。以我之命换栖霞无数生命,我死而无憾。不过……浮生恩怨难算,三星彼此牵绊太多。到头来,只怕又是空梦一场。奈何,奈何……”
欧阳灜听得,急忙应是。
苏晋灵白的光芒渐渐暗下,将最后一句嘱托留在空中,身形顿时归于虚无。
“昨夜三太子被囚,大太子清远意欲篡权夺位,你当速速赶去合虚,会和朝中正义之士协助三太子登基!我交与春苼一封书信,拿着它,朝中之人自当俯首向三太子称臣!”
欧阳灜闻言色变,却有一疑惑,然苏晋已经归虚,他只能将它埋在心底。
为何会是三太子?
中容历来传位给太子中能力杰出者。虽远离皇都,然欧阳灜还是知晓朝中一些政事。听闻三太子温文尔雅,虽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但无心朝野之事。因为是庶出,诸多皇亲国戚便瞧不起他。加上他天生柔和中庸的个性,很多人虽看不惯大太子专横跋扈的作风,但也不寄希望于整日稀里糊涂的三太子身上。
但,苏晋那么说的话,想必其中颇有蹊跷。
欧阳灜正待细想下去,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太守大人?您可起了?”
春苼见欧阳灜紧闭着房门,以为他还未起身,便唐突地问了声。
欧阳灜打开门,笑言:“老夫正打算命人唤醒女仙。女仙昨夜睡得可好?”
“啊,哈哈……好,很好啊,太守大人给小仙特地备置的床褥,睡上去很是舒服。”
春苼傻哈哈地笑,样子很是娇憨。
被欧阳灜那么一问,春苼忽然觉起,昨晚,她似乎没有做梦……
“哦?照顾女仙是老夫之责,女仙休息得好,老夫很是欢喜。”
欧阳灜朗笑,散去了方才稍稍郁结的阴霾之气。
眼前充满活力的俊俏丫头,似乎什么还不知道。
欧阳灜不觉盯着春苼细看,看得春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老夫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欧阳灜突然问道。
春苼诧异,抬头,一脸纯净,说:“大人请问。”
“女仙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归的苏晋神君门下?”
听完,春苼灵动的脸上现出一丝的尴尬,却实言以告:“实不相瞒,春苼对此并无记忆。自我有意识以来,便是在南极栖霞修仙炼道。这之前,春苼是谁,全无印象。”
欧阳灜听得,心下便已了然。
春苼继续道:“然,我总有一种荒唐的感觉,似乎……我已经在这世上,活了不短的时间。”
欧阳灜猛地收眉,心头不觉憋闷。
春苼哈哈而笑,待看到欧阳灜陡然暗下去的神色,赶紧止住抛出去的话匣,对着欧阳灜小小做了个鬼脸。有丫鬟前来招呼春苼去洗漱,春苼跟着一蹦一跳地走开。
若清水芙蓉,似金台杨柳,如娇花照水。
欧阳灜看着春苼曼妙的背影,突然心生感慨。
如此佳人,当得血皇如此的专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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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现言古言来回穿,穿得好辛苦~内牛
各位看文的,不要手下留情啊,带我走带我走……
为什么没有二太子呢?……请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