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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与沙狐
烛火在鎏金缠枝灯台里摇曳,索奚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我耳后薄茧。
我摆弄着他的另一只手,抬眼看他:“王上经验如此丰富,不知有多少人上过这张床?”
"这般在意往事?"他喉间溢出低笑,"偏要揪着八百年前的陈醋喝?"
我撅嘴背对着不看他:"王上惯会取笑人。"
突然他反手攥住我的手腕,将我翻过身来。帐中乌木香蓦地浓烈起来,他掌心温度烫得我发热。
"真要数?"他握住我的手,掰着我的手指数起来:"那依部送来十二个美人,各个身姿—-”话音未落我便抽开手,锤他胸口。
索奚木握住我的手放在心口,看着我笑说:“可惜孤的王妃是个小心眼的,那些个美人都叫我打发走了。”
“真的?”
“当然。”索奚木揽着我,我倚在他胸口。
纱帐外忽有夜风从窗户掠进来,我打了个寒颤。
"索奚木..."我勾着他的狼牙项链轻轻摇晃,"把白将军送去医师堂好不好?"
空气骤然凝固,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猛地翻身将我压在锦衾间,赤金发带垂落在我唇畔:"果然是为了他。"暴起的青筋沿着脖颈没入衣领,方才温存的眸光碎成冰渣,"你方才那些小把戏,都是..."
"不是!"我抓住他欲抽离的手按在我的心口,"你摸,这里跳得多快。"指尖顺着他腕骨青筋寸寸上移,"我已是你的王妃。"
他瞳孔骤然收缩,悬在我上方的喉结重重滚动。
窗外忽有惊雷劈落,我趁机攀上他脖颈:"我害怕……"
未尽的话被暴烈的吻碾碎,他发狠般啃咬我唇瓣,血腥味弥漫。玄铁扳指硌得我腰窝生疼,我听见他压抑的喘息混着雷鸣:"再敢提他名字,本王就把他做成猎场上的靶子。"
骤雨敲窗,寒风呼啸,索奚木感受到我身子发抖,扯过狐裘将我裹起来。我挣开束缚钻进他臂弯,额头抵着他心口旧伤轻蹭:"冷......"尾音尚未消散,整个人突然被按进滚烫的胸膛。
起初我意识还清醒,只觉得像陷入寒窟。随即头开始发晕,意识也开始涣散。
“昭若,怎么了?身子怎么这样烫?”索奚木担忧地摸我的额头。
我摇摇头,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然后便晕了过去。
天光刺破纱帐,我嗅到汤药苦涩的味道。索奚木正用鎏金勺搅动汤药,眼底却泛着青灰。
“王妃好福气,昨夜王上可是照顾了王妃一夜呢,又给擦汗,又给换毛巾,很是心细呢。”云雀在旁调皮地说。
“没活干了是吗?”索奚木吹着汤药,没有抬眼。
“奴婢多嘴。”云雀慌忙跪下。
我的手摸着索奚木的眼角:“你别说云雀,我爱听。”
索奚木勾了勾嘴角,说道:"张嘴。"玉匙抵在唇畔,蒸腾的苦气里混着他指尖的木香。
“苦就吃个蜜饯。”索奚木示意桌子上白玉盏中盛着蜜果。
"王上喂的药...不苦。"我含住玉匙时故意舔过他指尖,如愿看见他喉结滚动。墨色寝衣领口微敞,肩头露出我昨夜咬的牙印。
索奚木捏住我下颌,拇指重重碾过下唇。手指摩挲着我的颈间红痕,"昨夜哭着求饶,今日就敢撩火?"
我顺势将脸埋进他掌心:"不敢,我还病着呢……”
索奚木亲了亲我的额头,起身披上玄色大氅。
我仰头拽他衣袖:"王上要去议政殿?"
"嗯。"他低头看我。
"我想让王上陪我……"我轻扯他的衣袖。
他捏着我的脸:"学不乖的毛病倒是没改。"随即转身到室外和侍卫说了什么,便折返回来。
索奚木拿了一卷书,伸出一只手轻抚我的头发,靠在床头:“孤今天陪你。”
我有些受宠若惊,将鼻尖蹭过他的腕间,用手摩挲他的手臂:"王上的味道...比安神香管用。"
他抓住我的手:"再乱动,孤现在就让太医给你开十剂黄连。"
我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笑出声,却被他用蜜饯堵住嘴。甘甜在舌尖化开时,忽然一阵苦涩涌上心头:我在此调笑周旋,不知白皓轩怎么样了,又该如何为他求情……
索奚木摸了摸我的额头:“还难受?等你好全了,孤带你去猎场看小狼崽。”
我点点头,闭着眼思索该如何开口。
“王上……”
“嗯?”索奚木翻了一页书。
“昭若给你讲个故事吧。”
索奚木放下书,"说来听听。"
"漠北极寒之地有匹银鬃狼王,偶然救下个眉间生着朱砂痣的采药女。狼王为治少女寒症,剜出内丹暖她心脉,却不知那采药女是沙狐所变。"
索奚木颇有兴趣地听着。
“沙狐本想盗取狼王内丹治疗自己的病症,但没想狼王主动给出内丹。沙狐不禁有些诧异和感激。但沙狐竟不满足只得了内丹,她想要更多。”
索奚木看我的眼神变得深邃。
我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沙狐痊愈后盗走狼族圣珠,要挟狼王臣服。"
索奚木眼底泛起血色:"后来呢?"
“后来啊,狼王咬死了沙狐,夺回了圣珠。”
索奚木不屑地笑了一下:"这故事漏洞百出,狼王既愿为沙狐献出内丹,怎会舍得咬死沙狐?"
"王上忘了......狼王毕竟是王,他不会为了一只心仪的小沙狐一再退让的。"
"昭昭在暗示什么?"
“我知道王上是王,不会一再退让,可我也并非沙狐般贪心。”我伸手去够他的手,“王上若能放了白将军,我必将肝脑涂地,誓死追随王上。”
“他竟值得让你以命担保?你是不是心里只有他!?”索奚木甩开了我的手,压抑着怒气。
我起身跪在床榻上:“我陆昭若发誓,心中只有王上一人。白将军是我儿时的朋友,他若为我在西朔殒命,我将一生歉疚不安。”
“别以为你讨了我几天欢心,便可以拿自己当筹码。你还差的远!”索奚木甩袖离开,徒留窗外沙狐的呜咽。
蓦地,我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又累又疼,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白皓轩……我该怎样能救出你,又该怎样在西朔活下去呢?我看窗外掠过的飞鹰,鼻头一酸,我想家了……
不知睡了多久,云雀摇醒我:“王妃,该用药了。”
我摆摆手:“不喝了,我再睡会儿。”
梦中我时而身处沙漠,沙子烫得灼人;时而身处冰窖,四处都是冰壁,无处可依。我一直走啊走,却也见不到尽头……
再醒已是暮色时分,我喝了一口水便咳个不停,生生咳出一口鲜血。
云雀紧张起来:“王妃,我去给你请医师。”
“不用,我最讨厌喝药。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我用手指刮去眼角的泪,脸上不知留了多少道干涸的泪痕。
子夜惊雷,我被惊醒,却看见索奚木坐在我床边。
他示意云雀给我端药。
我推开白玉碗:“我不喝。”
索奚木接过药,捏着我的下巴强行灌下去。
惊雷再次炸响,我望见他瞳孔里映着的自己——苍白如鬼魂,生生能把人吓跑。
我挣扎:“我不喝!”褐色的药汁溅在索奚木战靴的狼牙纹上,凝成血痂似的斑块。
“看看你为了白皓轩,把自己作贱成什么样子!”
“我作践自己,关王上什么事?”我大笑,眼泪却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陆昭若,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狠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因我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血色印在被衾上,像极了绽放的鲜艳梅花。
“传医师!”索奚木对侍女怒吼,
“你何时病得这么重了?”他看我,一脸难以置信,或许还有几分怜惜?
我翻身我扯过鸳鸯锦被向里躺下,不看他也不说话。
"禀王上,王妃脉象微弱。"老医师的银针在锦帕上排开,"风寒侵了肺腑,郁结入了心经,才会有这呕血之症..."
“多久能治好?”索奚木问。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妃的身子还要慢慢调理。我给开几副药,一定要按时服用。”
医师走后,云雀捧着药碗要去煎药。
“云雀,别麻烦了,我躺一会儿就好。”
“陆昭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索奚木语气颤抖。
“我这副身子,喝不喝药有什么紧要的呢?”我转过去,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烛泪在朱雀铜灯上凝成血珀,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绝望的气息。索奚木突然掐着我的手腕,忽然又放下了。
“罢了,孤明日送他去医师堂。"索奚木突然开口,手紧紧捏着雕花床柱,"但你若再为他掉一滴泪......孤就将他的头挂在王宫大门上。"
我又惊又喜,回头寻他,索奚木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知道,狼王心软了,还是舍不得咬死沙狐。
只是沙狐……要怎么做才能重获狼王的欢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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