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回信

　　时间已经进入了后半学期，学习速度也能让人明显感觉到加快。
　　下午第一节课前，陈梓柠马上就要完成上午科目老师布置的作业。
　　心中窃喜，太好了，下节课下课前交我现在就能写完了，之后课间的几分钟就能放松一下了。
　　这时，却见课代表走到她桌边，不耐烦地敲了敲。
　　“陈梓柠，你能不能快点，我上课前要给老师交过去的。”
　　陈梓柠笔一顿，瞬间进入禁戒状态，“老师不是说第三节课前交吗？你现在急什么。”
　　课代表见有人敢这样说话，啧了声，单脚支撑站起，“老师说是老师说，我们作为学生不要等到老师来催，自觉点不行吗？你看看班里面还有几个没写好的。”
　　陈梓柠懒得理她，扫了眼班里，又顺便带过她手里已经有的作业本。
　　“怎么着十来个是有的吧？离你那么近的王楼仪你不催，来催上离你十万八千里的我了？”
　　陈梓柠语气已经很不爽了。
　　“我催不催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把你自己的交上来不就好了？”
　　这边的声调跟着提高。
　　“呵，化学老师之前超过一段时间都没来催过作业过，现在还差两节课你有什么可急的。”
　　化学课代表见陈梓柠态度强硬，也是用出了自以为的必杀技。
　　“你交不交，不交我把你写到单子上去了。”
　　“写啊，我怕你啊，我看看谁有理，你写啊！”
　　全班不忙的都在看热闹呢，正好这时候准备要来上第一节课的班主任走了进来。
　　“唉，那边干什么呢？怎么好像还吵起来了。”
　　化学课代表先发制人，把前因后果简单讲了讲。
　　班主任一听完就先把视线转向陈梓柠，表情不算友好，但也不过分，只能说老师想做个不粘锅，不好有失偏颇。
　　“那陈梓柠你写了没有？”
　　可陈梓柠的脸色还没完全收回，但面对的毕竟是老师，语气倒还尽量好听了。
　　“写了。”
　　“那就交了嘛！多大点事儿。”
　　陈梓柠也就顺势把作业叠到作业堆上。
　　班主任眼神对着化学课代表时有点微妙变化。
　　“哎呀小杜，你看看你，那没到时间么态度就好一点喽，你看看化学老师那个性格，又不急的，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嘛。”
　　班主任必备技能：在能控制的情况下，不要给自己找事，得把场面气氛转变为诙谐状态。
　　然后班主任又指认了个在班级里话比较少的男生，以给女生帮忙为由以后一起搬作业。
　　三分钟之内解决完后，班主任终于可以开始上课了。
　　一下课乔茗就宽慰陈梓柠。
　　“你没事吧，别生气噢，她这种就甭理，”
　　“我没事。”
　　陈梓柠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她更气一时人的态度和不讲理。
　　平静度过一周后，再一次来到了周末。
　　李枝在车上算是给江若墨提了个醒。
　　“儿子啊，你爸今天难得提早回家，已经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你高不高兴啊？”
　　江若墨依靠在车窗边，仅剩的眸光被吞噬，竭力嗯声回应。
　　李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打哈哈地自问自答两句，车内便沉寂下来。
　　刚打开家门就看见江兴康正随意叉开胯翘着二郎腿，手上夹根烟，而烟雾已经蔓延了整个餐桌，地上桌上都还掉落着烟头烟灰。
　　江若墨麻木看待这一切，不知道从多久开始，他习惯了。
　　可是今天，画面相似却不相同。傍晚阳光是暖的，是温馨的，不是往常的阴冷可以比拟的。
　　这么难得的景色，给他可惜了。
　　江若墨自己都被自己无意识想的话吓到。
　　他也很久没这么想过了。
　　“江若墨，我听说你最近放假老是跑出去嘛，怎么，期中考考完才多久就敢这么松懈？”
　　语调平仄有力，是江兴康在三年前就摸索到的新的威慑临界点。
　　江若墨也习惯地走向自己的站位，二手烟不多，离座位不远，控制呼吸方便很多。
　　“我两次出门都买了学习资料，家里的已经写完了，我想着要多刷题打基础，这样才能提高分数。”
　　他已经尽可能模仿自己平时冷静的语气了，可最后语调还是弱了下去。
　　厨房忙碌的细微声响，是空气的时钟摆锤。
　　火光燃尽。
　　江兴康摆了摆手，下达指令。
　　能回房间喘口气了。
　　晚饭时江兴康还要念叨其它，不过也就是有问有答，就这样还要嫌江若墨不说话，人扭捏。
　　低着头乖巧地等到再一次房门关上，这才算结束。
　　江若墨和平常一样，把自己浸到题海当中，这样挺有效率的，既没有耽误学习，也能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
　　第二天起床有一条信息单挂在桌面。
　　陈梓柠：你看看窗外。
　　窗外？没什么特别的。
　　江若墨：窗外怎么了？
　　陈梓柠：你看今天天气很好啊，要不要一起出来晒太阳，透口气？
　　透口气……
　　江若墨：图书馆？
　　陈梓柠：天天图书馆多没意思，现在可是上午八点三十八分，我们难道要一直看着教辅书吗？上午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呗。
　　江若墨：好，等我十分钟。
　　“哥，我出门了。”
　　“哦，唉，你最近怎么老是跑出去，平时一两个月都霉在家里了还是我得要叫你才出门。”
　　“今非昔比了小伙子。”
　　“你啊，快办你的事去吧。”
　　陈梓柠下楼时又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江若墨。
　　“不好意思啊，明明是我约的你还迟到了。”
　　江若墨这才看了眼时间，又马上收了起来。
　　“我用着手机都没注意时间，你在收拾的时候没注意不是很正常。我们走吧。”
　　天哪，这家伙原来这么会说话呢，脾气也好，我都没发现。
　　陈梓柠虽然克制着，但被这话哄高兴的神情还是藏不住。
　　“江若墨，你有钱吗？”
　　“还有几百，怎么了？”
　　“没什么。”
　　商场门口，两人的表情都一样呆，还没有目的地呢。
　　“我们要去哪？看电影吗？要不我现在先订票？”
　　“额，行，就十二点多的这个吧。”
　　陈梓柠莫名心虚地瞟了江若墨一眼。
　　“电影还有段时间，要不我们先去边上的咖啡店坐坐？”
　　“所以我们还是在写作业？”
　　陈梓柠转转手上的水笔。
　　“哎呀，好歹换了个环境嘛。在图书馆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到别人，这不就能正常说话了？”
　　“唉江若墨，你帮我看看我这题哪儿不对，我看半天也没看出来。”
　　江若墨把试卷挪过去的同时，轻轻在有错的位置划了小标记。
　　“你答案开头抄串行了。”
　　“什么！靠，这不白扣三分。”
　　陈梓柠撇嘴，低低哼了声气。
　　江若墨见状把笔收起。
　　“我看商场里面不少店都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陈梓柠立刻绽开笑颜，好好两字说完也收拾完了。
　　精品店内。
　　“江若墨，你帮我看看这帽子这么戴好看吗？”
　　“嗯……再往左挪。”
　　“这样？”
　　“右边再向上一点。”
　　“这样？”
　　“差不多了，不过可以整个帽檐往下压一点。”
　　“哦～这样？”
　　陈梓柠每抬一次头询问那露珠亮的眼睛就闪一次。
　　江若墨仔细挑刺，然后下意识伸出手指又缩回去，犹豫几秒后还是给陈梓柠亲手调整。
　　陈梓柠被这举动惊得呆住，老实讲，距离上并不算逾矩，可这种行为已经能算暧昧了吧。
　　江若墨一撤回手她才重新感受到“自由”。
　　最后结账时，陈梓柠除了买下那顶帽子外，还让江若墨拿了点文具。
　　看完电影后，陈梓柠感觉有点头疼，不过她对这种轻微头痛也习惯了。
　　走在路上时。
　　“江若墨，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妥当啊，但我还是感觉我们这真有点像相亲。”
　　“怎么这么说。”
　　“你看，小说里啊影视剧里啊，感觉主人公出门逛街各个环节都有意思的很，只有主人公相亲才这么平静。”
　　未曾涉及的角度。
　　“那些都是供别人娱乐了，有冲突才有情节发展嘛，而且我们也不是主人公。”
　　“怎么会，每个人不都是主人公？文娱里经常把冲突放在一个场景里，可现实是有冲突的事积少成多，然后在哪一个平凡的一天起床，因为手机忘记充电，因为沙发靠枕被宠物半夜拨到地上。”陈梓柠边说边回忆，“还有无感的一天要结束了，在等水开的时候专注看手机，被房门‘咚’声吓一跳。因为这些升起无名火，发泄式跺脚，锤枕头，扯窗帘，甚至一下子无奈脱力都有的是，这不也代表我们人在感受生活，在做主人公吗？”
　　直到话落，两人已经走到图书馆的电梯门口了。
　　“江，江若墨？”
　　江若墨这才用视线回应。
　　“当然当然，我也只是说说我个人的观点啦，呵呵，每个人角度不同。”
　　“陈梓柠，其实我是在想，你能感悟到这么多，真的很厉害。”我就做不到。
　　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喊过几次她的名字。
　　说这样认可的话，倒让陈梓柠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许是因为还有头疼的影子在，两个小时后陈梓柠就撑不住要休息。
　　“江若墨，麻烦你写完这张卷子的时候叫我一声哈。”
　　等他一答应人就枕着手臂睡了，脸颊肉挤在臂环外，有点好笑。
　　黄昏来到，夕阳正好洒在陈梓柠和江若墨的座位上。
　　嗯，现在他认同这个位置是挺好的。
　　江若墨轻触了下手机屏幕，亮后又摁灭。
　　最后是过二十分钟陈梓柠自己醒的。
　　“江若墨！你一道大题解一半了还能写二十分钟啊？”
　　面对陈梓柠的质问江若墨倒是面色如常。
　　“我前面没思路的题目补上了，你不知道而已。”
　　眨眨眼。
　　“哦。”
　　半小时后闭馆，两人也准备撤退。
　　回家的路是向阳走的。
　　“夕阳挺不错的。”
　　“嘿嘿，是吧？我都说了很有意境的。”
　　江若墨侧眸，注意力不断偏移后聚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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