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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晨光微熹,透过山洞入口处茂密的枝叶缝隙,洒下几缕斑驳的光线。山洞内,火堆早已熄灭,只余灰烬中残存的微弱温度。
裴云棠最先醒来。她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耳边是山间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和远处溪流潺潺的水声。她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而许溪纯——那个本该躺在她身旁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挪动了位置,此刻正蜷缩在她身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许溪纯的睡颜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他侧卧着,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虽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却依然精致如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如瀑的黑发,有几缕散落在裴云棠的衣襟上,随着他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
裴云棠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拨开垂在许溪纯前额的一缕碎发。这个动作惊醒了浅眠的许溪纯。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后,立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裴云棠的脸庞。
"将、将军..."许溪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我...我睡着了吗?"
"嗯,睡得很好。"裴云棠轻声回答,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衣襟上的发丝拂开,"感觉好些了吗?"
许溪纯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布条,伤口处不再有血迹渗出。"好多了。"他微笑道,那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暖,"将军呢?您的脚踝..."
"好多了。"裴云棠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仍有轻微的疼痛,但已经比昨日灵活许多,"慕千祐的推拿很有效。"
话音刚落,山洞入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慕千祐抱着一捆干柴走了进来,看到醒来的两人,微微一笑:"醒得正好,我去打点泉水,你们可以简单洗漱一下。"
他放下干柴,从角落里找出一个破旧的铜盆,又取出一小块布巾,递给裴云棠:"山涧的水还算清澈,你和溪纯可以先简单清理一下。我去找些野果充饥。"
裴云棠接过铜盆和布巾,点头致谢。待慕千祐离开后,她转向许溪纯:"能走吗?"
许溪纯尝试着站起身,虽然动作有些缓慢,但已经比昨日稳当许多。"可以。"他轻声回答,在裴云棠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挪到山洞一角较为隐蔽的地方。
山涧的水清凉怡人。裴云棠和许溪纯简单地洗漱后,感觉精神了不少。当他们返回山洞时,慕千祐已经生起了火堆,火上架着一个简易的陶锅,正煮着什么。
"醒了?"慕千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找到了一些野果和可食用的根茎,先将就一下。等我们离开这里,再找地方好好吃一顿。"
裴云棠点头,目光在慕千祐忙碌的背影上停留片刻。他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裴云棠敏锐地察觉到,慕千祐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一夜未眠。
"千祐,你也休息一下吧。"裴云棠说道,"我和溪纯可以看着火堆。"
慕千祐摇头,手上动作不停:"没关系,我习惯了。倒是你,今天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女帝的眼线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踪,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山区。"
不一会儿,陶锅中飘出淡淡的香气。慕千祐盛出三碗热腾腾的汤,虽然只是简单的野菜根和野果熬制,但在经历了昨夜的紧张后,对三人来说却如同珍馐美味。
"来,趁热吃。"慕千祐将其中一碗递给裴云棠,然后是许溪纯,最后才是自己。
许溪纯接过碗,小口啜饮着汤,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阳光透过洞口,洒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为他增添了一丝血色。
"千祐,"裴云棠放下碗,认真地看着慕千祐,"昨晚你说有计划,是什么?"
慕千祐放下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炭笔,开始在上面勾画。"首先,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合理的相遇背景。"他边画边解释,"溪纯,你曾在京城一家药铺当学徒,对吗?"
许溪纯点头:"是的,我小时候曾在城南的李记药铺做过两年学徒。"
"很好。"慕千祐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城池图案,"我们就说你在京城药铺时,偶然救治了一位受伤的军官——也就是云棠。军官对你心生感激,后来在战场上又遇见了你,认出了你。"
裴云棠皱眉:"但我在京城从未去过什么药铺。"
"这就是需要'加工'的部分。"慕千祐微笑,"云棠,你可以说你微服私访时去过那家药铺。溪纯,你需要记住一些细节——比如那位'军官'的兵器特征、常服颜色,甚至是一些习惯动作。"
许溪纯认真地点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我明白了。我会记住的。"
"接下来,"慕千祐继续说道,"我们要制造一场'偶遇'。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安排你们在京城郊外'重逢'。溪纯,你需要表现出对云棠的熟悉和关切,但又要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起疑。"
裴云棠若有所思:"然后呢?"
"然后,"慕千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溪纯会'无意中'提到你们小时候的约定——说是小时候许下的婚约,但因为家道中落,溪纯被送走,你们失去了联系。直到最近才重逢。"
许溪纯惊讶地看向慕千祐:"婚约?"
"假的,当然。"慕千祐解释道,"但这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一个将军会与一个看似平凡的小侍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女帝向来重视礼法,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个'合理'的故事,她会更容易接受。"
裴云棠沉思片刻:"这听起来...可行。但女帝多疑,她可能会派人调查。"
"正是。"慕千祐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溪纯'受伤'——不是现在,而是在重逢后不久。溪纯会'不幸'感染风寒,病情严重到需要云棠亲自照顾。这样一来,你们的关系就会显得更加真实和深厚。"
许溪纯微微皱眉:"我需要假装生病?"
"只是暂时的。"慕千祐安慰道,"而且我会确保你的身体状况真的有所不适,但不会真正危害健康。这只是为了让女帝相信你们的关系已经深厚到无法轻易分开。"
裴云棠看向许溪纯:"你觉得如何?"
许溪纯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点头:"我愿意配合。只要能帮到将军,我什么都愿意做。"
裴云棠心中一暖,正欲开口,慕千祐却继续说道:"还有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们需要一位'证人',一位能够证实你们'从小相识'的人。"
"谁?"裴云棠和许溪纯同时问道。
慕千祐神秘地一笑:"我已经安排好了。是我的一位远房表亲,她曾在李记药铺附近居住,'恰好'记得你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互动。"他顿了顿,"当然,这也是我编造的一部分。但女帝的人很难查证这种小事。"
裴云棠审视着慕千祐:"你考虑得很周全。"
慕千祐谦虚地笑笑:"多年来在朝中周旋,这些伎俩是必备技能。"
阳光渐渐升高,山洞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详细讨论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从相遇的场景,到重逢时的情感表达,再到如何应对女帝可能的质疑。
"最重要的是一致性。"慕千祐强调道,"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相互吻合。云棠,你需要表现出对溪纯的关切和熟悉;溪纯,你需要展现出对云棠的仰慕和依赖。任何细微的不一致,都可能引起女帝的怀疑。"
裴云棠点头:"我会注意。"
许溪纯也认真地承诺:"我也会牢记每一个细节。"
讨论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太阳已经高挂天空时,慕千祐终于合上本子:"计划就是这样。今天我们休息,明天一早离开这里,前往京城郊外的落脚点。我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落脚点?"裴云棠问道。
"我名下有一处小宅院,位于京城西郊,平时很少使用。"慕千祐解释道,"那里足够隐蔽,适合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
裴云棠思索片刻:"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许溪纯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忽然开口:"将军,慕公子,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两人同时看向他。
"如果...如果女帝同意了我们的'婚约',接下来会怎样?"许溪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山洞内一时安静下来。裴云棠和慕千祐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要看女帝的态度。"慕千祐最终回答,"如果她认为这个'婚约'足以打消和亲的念头,她可能会正式承认你们的关系,甚至为你们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
"然后呢?"许溪纯追问。
裴云棠看向许溪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许溪纯点点头,虽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明白。只要能帮到将军,我愿意配合。"
慕千祐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移了话题:"好了,今天的计划就到这里。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山洞入口,为三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裴云棠靠在石壁上,看着许溪纯和慕千祐的侧脸,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这个计划充满了风险,但此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许溪纯以另一种身份相处——不是将军与侍从,而是...平等的伴侣。这个念头让她既感到甜蜜,又隐隐不安。
山洞外,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一丝春天的气息。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壮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的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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