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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肩胛骨卜
占卜?曲灿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说好的讲科学讲道理呢?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就已经在张罗了。
雷子涵赞同道:“嗯,占一下也好,顺便看看咱们这趟出差顺不顺利,你要怎么占?”
尺素想了想:“懒得去摆那些家伙事了,一切从简吧。”他在疯狂星期四的鸡块桶里翻了翻,找出一块瞧着顺眼的吮指原味鸡说,“就这个吧。”
然后他风卷残云般啃完了这个大鸡块,连骨头缝隙里的头都剃了个干净。
乔建国“啧”了一声:“世风日下,这也太不讲究了。”
曲灿整个人还是懵的,搞不懂这是要做什么。
吃完那块吮指原味鸡,尺素嘬了嘬指尖的残渣,用纸巾草草擦了下手,朝雷子涵扬首致意,后者心领神会,从背包里摸出个精致的银色打火机丢给他。
尺素一边摩挲着打火机上的纹路,一边观察着光溜的鸡骨架。
曲灿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尺主任,这是在用……吮指原味鸡占卜吗?”
尺素给他解释:“对啊,用家禽家畜的肩胛骨占卜,这是龙山时代最流行的通灵预测术。其实用牛羊的肩胛骨更好,不过太费事了,就用这个也一样。”
乔建国嗤之以鼻:“能一样吗?这么小个骨头,你别给烧断了。”
尺素自信道:“没事的,我手稳得很。”
说着他点燃打火机,对着挑选好的骨头缓缓烘烤,雷子涵配合地打开车窗,以免车里烟熏火燎地难闻。
曲灿聚精会神地观摩,尺素手上忙活着,还不忘给他讲解:“自夏朝起就有这种占卜法了,不过那时候请神需要复杂的献祭仪式,然后用献祭的人、狗、牛、羊、鸡、鸭的肩胛骨来做占卜器具,先用火炭烧烫骨头,烫出裂纹,然后从纹路的纵横和连续性来判断吉凶。”
学到了,曲灿连连颔首,紧张地盯着那段被烘烤的鸡骨头,毕竟是有关自己的占卜,他还是很在意的:“那我们不献祭就占卜,没关系吗?”
“谁说没献祭?”尺素道,“都做成吮指原味鸡了,已经是很高规格的献祭了呀,只是省略了远古时期那种华而不实的仪式罢了。要我说啊,神明应该更喜欢现在的祭品才对,不信你闻闻,这不香吗?”
“哦……”曲灿吸了吸骨头上冒出来的缕缕烟气,是有一股黑胡椒等秘制腌料混着烤肉的焦香气味,勾得他还想吃一个大鸡块。
“其实用这种方法占卜是很准的,汉字‘卜’的甲骨文造型就是骨头上烫出的裂纹。”尺素凝神说,“唔,用鸡骨头就是省事,好了小曲,集中精神,阖目观心。”
曲灿听话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这趟出差是要做什么,只能在脑海里回忆着刚才那个奇诡的梦境,顺带着想了一下在网上查到的茂清镇的基本信息。
他感觉到尺素在他眉心轻点了下,口中念念有词,但听不清是在嘀咕什么,鼻端的焦香气味似乎变得更加浓郁……
片刻后,尺素道:“可以睁眼了。”
尺素伸手打开车顶的灯,举起烫裂的鸡骨头对着光照。这会儿大家都探头过来,想看看烧出了怎样的纹路。
雷子涵疑惑:“嗯?怎么裂痕是红色的?不应该是黑的吗?”
“这倒没什么,骨头太薄了,我烧得浅,但是……”尺素仔细观察纹路,皱起了眉。
“不可能,”旁观的乔建国戴上了眼镜,神情严肃,“这不是正常的卜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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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曲灿手足无措:“什、什么情况?”
尺素收回高举的鸡骨头,垂首用指尖摸了一遍上面的纹路,而后与乔建国对视了一眼。后者摘下眼镜,没再多说什么。
于是尺素清了清嗓子:“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曲灿不由苦笑:“尺主任,你都这么问了,可见这卜象不怎么吉利,就说真话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吧,也没什么瞒你的必要。从卜象来看,说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出个差吗?怎么就置之死地了?他才刚刚参加工作啊,这个月工资还没拿到呢!
“哎呀,小曲你也别太消极。”尺素拍拍他的肩说,“卜象这东西是很含糊的,有时候所谓的‘死地’也不是真的要了你的命,比如说出了个大糗,社会性死亡,也算是死地的一种嘛,或者工作上遇到了很难处理的难题,这也算是某种绝境。”
“这样啊。”曲灿似懂非懂,觉得他在胡扯。
“所以你也别太在意,重点在于结果,结果就是‘而后生’,遇到难处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人定胜天是吧,我明白。”曲灿捧场地说。
跳出来想想,其实没什么。
他本身没太把这次占卜当回事,且不说什么死地什么后生,用吮指原味鸡和打火机一顿操作,这东西算得准不准都不一定,当个旅途中的消遣就是了。曲灿觉得,后面自己开车注意点,到了地方多听多想,少说少错,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吃完晚饭,他们启程离开了服务区。
在曲灿专心当司机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在小群里发起了消息。
尺素不吃素:全断纹!怎么会是山裂全断纹!
尺素不吃素:要了命了,这趟出差有大劫啊![抱头崩溃.gif]
Little乔:这不是人类的卜象,他有问题。
雷子:啊?小曲瞧着挺正常啊,会不会是鸡块的问题?祭品不够新鲜?
尺素不吃素:你不懂,肯德基的鸡块没问题!我之前也卜过的,没出过岔子啊!
Little乔: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尺素不吃素:什么可能?[救救我救救我.gif]
Little乔:你的占卜受到了干扰,类似磁场的加强或者削弱。这种卜象太齐整也太刻意了,很像是遭受了某种外界的影响。
尺素不吃素:!!对,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干扰?
雷子:所以这卜象的真意是什么?
尺素不吃素:我没骗他,确实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只不过搭配裂纹的颜色和形状,还有另一层隐喻——
尺素不吃素:神不见,神不闻。
尺素不吃素:这我可解不了,会反噬的。
群里的聊天到此为止,暂时不再有人说话。尺素心情复杂地盯着曲灿的后脑勺,突然看到了什么,直起身子,眯了眯眼。
曲灿的颈侧……怎么长出来一根红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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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头发长得很突兀,不是正常的角度,发质也跟曲灿的截然不同,又细又轻,就这么横着从他颈侧蔓延出来,绕过他锁骨落在后肩上。
仔细看看,倒像是其他人的头发被风吹过来沾上了。
这么鲜红的色泽,看样子还是位很时尚的靓女?这小子虽然长得挺清俊,也不至于去趟洗手间就碰上一段萍水相逢的艳遇吧?
唔,怪怪的。
尺素还在为那卜象发愁,不希望曲灿无端惹来是非,就顺手把那根红头发拈起来准备扔掉,结果凑近了一瞅,又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发现。
——这根头发的末端,竟然戳着一只干瘪的蚊子。
尺素拧起眉,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
他用指腹捻了捻那头发,觉得质地很奇特,并不能确定是人类的毛发,应该说是一种毛发状的纤维。这根纤维的末端原本藏在曲灿的领口中,实际没有与他的皮肤直接相连,而是隔着那么一小只蚊子。
蚊子?这纤维……把歇在曲灿后颈上的蚊子……戳死了?
尺素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拍了拍一旁的乔建国,悄悄把东西递给他看。
乔建国刚开始都没看出来他手上有什么,在尺素的示意下摸出眼镜戴上,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随即挑了挑眉。
两人全程没有发出声音,只用眼神交流。
尺素瞥了眼蚊子:啥情况?
乔建国瞥了眼窗外:扔出去。
尺素用口型说:邪祟?
乔建国摇了摇头:不像。
尺素想想也是,什么邪祟还会帮人拍蚊子的?闲得慌么?于是他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让风把根诡异的“头发”吹走了。
曲灿问:“怎么了尺主任,是觉得热吗?空调还要再打低点吗?”
尺素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嫌车里炸鸡味儿太重了,开窗透透气。”
“哦。”曲灿没再多说,挠了挠微痒的后颈,继续开车。
“哎哟小曲,你这是给蚊子叮了?我给你抹点风油精吧。”尺素关切地说。
“没事,不怎么痒了。”
“我看起了个大包呢,还是抹点吧,就当给你提个神。”说着尺素翻出一小瓶风油精,给他在后颈擦了擦。
“谢谢尺主任。”浓烈的气味确实让曲灿清醒不少,他说,“可能是车里进了蚊子,你们也小心点啊。”
“没事,我留意着呢。”早被戳死了。
尺素给乔建国发了个微信私聊:好大一个包,那蚊子吸饱了血才被戳死。
Little乔:嗯,然后蚊子反被那根线吸干了,所以线才变红。
他们也只能讨论到这里。
至于那毛发状的纤维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沾在曲灿身上,并没有更多头绪。他们想不明白,既然要吸血,为什么不直接吸曲灿的新鲜血,而是去吸蚊子的二手血?再说了,就这么点血,够干什么的?
哎,这还没到任务地点呢,就开始犯邪乎了?
电车尾灯的光逶迤而过,只留下那根飘散在风里的血红纤维,甩下蚊子干瘪的尸体,燃烧为细碎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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