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

　　天已大亮，天主房内却仍旧没有动静。九香静静地站在房门外等候，规规矩矩的站姿，不出声，也不去叩门，只这么等候着。

　　走廊被烛火照的通亮，摆设大都是红黑两色，一眼望去庄重而沉寂，无形之中又给人以神秘的威仪感。

　　门“吱呀”一声开了。

　　九香抬头，见流月从房间里跨出来，便缓缓上前一步，伸手自然地去整他衣服上未抚平的褶皱：“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

　　“是吗。”流月的声音倦怠，也许是习惯了，便站在那儿任她整理，没有拒绝。

　　“是昨晚睡得不好吗？似乎昨日从外面回来，您就有些奇怪呢。”

　　流月沉默，微微下低的清冷视线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半晌才道：“你在此等我，有事吗？”

　　“主上难道忘记了？”九香摆弄完收回手，双手再次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裙摆上，“三天前您吩咐的，要地主和人主两位大人今日一早来见你，他们现已在议事厅等候多时了。”

　　流月愣了愣，有些头痛，右手抚上前额呼了口气，竟然真的忘记了。

　　“您不要紧吧？”九香担心道。

　　“无碍，走吧。”

　　走过长长曲折的甬道，张泰山和白面书生候立在厅前，大厅一侧有张八星菱面的桌案，流月示意他们都坐，才表情认真道：“上次我们从清国带来的商船上的货物，都处理地如何了？”

　　“已经打理好了，除去一些零散货品，主要是黄金、珠宝、瓷器、布匹，还有名贵的药草和木材，因为数目巨大，所以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点算。”九香边说边递过几本账本，继续道：“按照您的吩咐，黄金留下，其它财产全部用作黑纱婆罗的对外贸易，清国那边也会帮助我们的。”

　　流月两指捏着书页，连翻书都是没有声音的，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一一都看过后，合上账本道：“人都已经开始联系了吗？”

　　“是，以前与黑纱烛笼有来往的商人与贵族，都在不惊动任何人地悄悄地联系着。”

　　流月没有再接话，只从袖管中掏出一张质地柔软的白鹿纸，展开来从桌上推到张泰山面前，“你照着图纸去打造兵器，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这是？”张泰山看着纸上黑墨所画一把把刀面，上面非常细致地描出了各种剖面注解和炼铁要素。

　　“环首刀。”流月道：“黑纱婆罗内大都是腰刀，此刀单刃，且过重。而一个杀手最擅长的必是近身偷袭，环首刀双面开刃，刀身纤长，比之更加灵活，所以我要把黑纱婆罗的兵器彻底换过。”

　　“是，属下遵命。”

　　“而地主你……”流月抬眼，双眸又黑又亮，深邃绝美，“我要你去找刚死不久的尸体，搜集人皮面具。”

　　白面书生明显一愣，与另外同样惊诧不解的两人对视一眼，“您是说人皮面具吗？”

　　流月似笑非笑：“不错，一个完美的杀手不仅要有最快的刀法，还要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蒙面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第二张脸。”

　　“属下明白了。”白面书生点头，又看了看张泰山，一时感觉复杂。

　　他们此刻心中都明白，如今的天主与以往的吕云，实在是大不相同了。曾经的他纵有千般武艺，心底深处却是绵软的。而今他果断决绝，心思缜密，布局操控，运筹帷幄，头脑如鬼神一般，心中仿佛立着一块不可撼动的顽石，谁都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就像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当天主的人。

　　正因为没有思念才没有杂念，没有希望才没有绝望。

　　而没有记忆，就不会有回忆。

　　原来把心掏空的力量，竟是这样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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