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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小意，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出生在十月份，生日是10月13号，是一场意外将你俩弄错了。”
“我们查过了，你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如果你愿意，你还是我们季家的女儿。”
“以后，何欢就是你姐姐了。”
一连几句话，像天上砸下的几记重锤，将季予意锤的眼冒金星。
“妈，您该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季母抬起眼皮：“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季予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那……”
还没等她“那”出个结果，季母就道：“你放心，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肯定待你跟亲生女儿一模一样。”
季予意愣在原地。
她不是想问这个。
但转眼一想，她想问什么呢？她又能问什么呢？
季予意杵在书桌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母冷静道：“很早。”
“很早？”季予意呆呆重复了一遍。
季母道：“是的。”
季予意脚步晃了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妈像老板了。
不是老妈像老板，她根本就是她的老板。
一瞬间，好像这些年来，挑剔、打压、若有若无的不待见，都有了一个落脚的理由。
从小到大，只有她在满足了父母的要求后，才能得到一个摸摸头和一个微笑。
诚然，季家父母没有在物质上亏欠过她，这已经比大多数家庭强了。
但她还是觉得，父母的爱，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书上不都是写，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吗？
季予意声音艰涩：“如果没找到她，您就准备一直不告诉我吗？”
季母默了半晌：“是的。”
楼下，吴姨正在炒菜。
季母看了看表，快到开饭时间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季予意站在原地，摇头。
她还没从震惊状态里恢复过来……
季母经过她的时候，拍拍她的肩，再次重复道：“你在我们心里是一样的。”
她被季母拍得晃了晃。
就好像她颤巍巍的心神。
楼下，桌上摆着水果点心，季父正搓着手和何欢在沙发上促膝而谈。
“学校还适应吗？课业上有没有压力？”
“今天回来的仓促，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你吴姨，让她准备。”
“想去哪儿跟司机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和你妈带你出门添置点东西。”
还真是大阵仗，季予意心想，为了她，爸妈都回来了。
足见对她的重视。
“都听爸的，”何欢笑道：“学校里一切都好，老师很照顾，同桌也帮我很多，对了，您还不知道吧，我的同桌就是小意！”
“哦？真的吗？”季父很高兴的样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见她下楼，季父淡淡往上扫一眼。
“小意，你换同桌了，怎么没跟我们说？”
季予意心想，这有什么好说的，学校里座位两个月一换，哪次他们又真的关心过？不过是问问对方成绩如何、家境如何，仿佛离了这两样，人就不是人一样。
季予意：“……哦。”
这叫什么回答？
和何欢不同，自己这个女儿是三棍子闷不出个屁的那种，回答人家的话不是“嗯”就是“啊”，季父在心里摇头，这以后出了社会怎么混？
季父沉吟一会，道：“你妈都跟你说了？”
季予意点点头。
季父道：“叫姐姐。”
季予意张了张嘴。
何欢连连摆手：“爸，没事儿。”
季父生怕表现不出这个家对何欢的欢迎，催促道：“叫啊！”
可他越是催，季予意越是别扭。
独生了这么多年，平时也没几个亲戚，连堂兄妹都没有一个，冒然多出来这么个姐姐，可真叫她不适应。
两个字在季予意舌尖上转了好几圈
季母在餐厅突然出声：“老季！”
几人同时望向季母。
一只手将餐碟稳当当放在桌上，碰出一声脆响，季母说：“开饭了。”
饭桌上，季父仍在滔滔不绝地表达对何欢的关心。
今天是他送何欢去的学校，但刚和校长聊完，还没来得及送何欢到班上去，就被一个电话匆匆叫走，因此，他正在为自己白天缺少的关心打上一万个补丁。
季予意闷头吃饭。
她家向来用的是稻花香的米，吴姨习惯煮饭时在米里放一点桂花，这样米饭吃起来有一股甜而不腻的清甜味道。
但今天这丝甜味季予意怎么也没尝出来。
季母咳嗽了一声，季父悻悻收了声。
“吴姨已经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行李后一步你庆城的父母会帮忙送过来。”
何欢乖巧地放下筷子：“是。”
季母又说：“我和你爸不常在家，想吃什么就和吴姨说，想去哪儿就叫老林载你。”
这话倒是说的和季父一样。
不愧是两夫妻。
但后面的话，就让季予意僵住了。
“小意，听说你和欢欢是同桌，以后要多帮助欢欢，知道吗？”
季予意闷闷道：“哦。”
季母满意道：“成绩先放在一边，庆城毕竟是二线城市，和海市的教学进度可能会有一定差别，这是很正常的，我听说你在庆城高中成绩很好，是吗？”
何欢轻描淡写：“还行吧。”
季母点点头：“不要骄傲，也不要为普通重点班气馁，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先融入班级环境。”
“——在这一点上，小意，你要帮她，知道吗？”
季予意又是一声“哦。”
季予意心想，何欢哪里用她帮，虽则她们两对朋友的定义不同，但何欢一天交到的朋友比她一年交到的朋友还多。
随后季母又推了一张零用钱卡给何欢。
“这是一张储蓄卡，里面是一周五千块的生活费，你们这个年纪，要慢慢学会自己管钱、用钱，现在给你们的零花钱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主要是要培养你们理财的意识，要有计划的用钱，知道吗？”
“在这一点上，我对你们两个的要求是一样。”
五千块，对一般家庭来说也是一个月的工资，放在季家，却只是孩子一周的零花钱。
她以前的家庭虽然条件也不差，但是也没有富裕到这个地步。
这对何欢来讲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钱。
但何欢毫不推脱，脆生生道：“谢谢妈！”随即又撒了个娇：“以后妈多教我。”
何欢本就长得漂亮，脸上又丝毫没有忸怩之色，看着令人喜爱极了，季母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季予意又低头干饭了。
仿佛这饭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自从回家到现在，季予意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何欢忍不住偷眼去看季予意，却被季母发觉。
季母和颜悦色问：“在想什么？”
“哦，”何欢道：“本来周末约……小意出去玩，但小意说想在家看书，但这下倒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季母来了兴致：“想去哪里玩？”
何欢道：“听说海市的太平山特别有名，可以观海，本来想约小意去爬山的。”
“爬山，好啊。”季母道：“正好我和老季也好久没爬过山了，到时候看看周末的天气，要是天气好，咱们中午吃完饭，下午就去爬山。”
“老季，你觉得怎么样？”
季父哈哈大笑：“那有什么问题！”
厨房里吴姨抬头，看来小小姐有本事，好几年没听到这个家里这么笑了。
但对季予意来说可不是这样。
本来对于拒绝何欢感到惋惜的心情荡然无存，季予意一下觉得爬山这件事索然无味。
她搁了筷子：“妈，我……我周末下午要上课。”
吴姨正好替几人更换餐碟，季母偏头说：“吴姨，你跟林老师联系一下，把家教课挪到晚上。”
“好的，夫人。”
季予意咬了咬唇，又道：“这周布置的作业挺多的。”
季母驳她：“既然作业多，就抓紧时间做，今天晚上先拿两个小时出来做作业，不要再看那劳什子的电影了。”
季予意小脸几乎要皱成苦瓜。
季母看出她的不情愿，一锤定音：“家庭活动，必须参加。”
*
“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妹妹，是不是？”
不然她怎么会夸她好看，帮她捡书，还捏她脸！
她就知道她别有用心！
果然，主动示好的人都是别有用心！
可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季予意偏偏有点生气。
季予意将何欢拉到门后，用尽气势质问她。
可不管她怎样张牙舞爪，都像只牙没长齐的小奶猫，说话软绵绵的，还在“妹妹”两个字上打了个磕巴。
何欢没笑她，只摇头：“我只知道我有个妹妹，但并不知道是你。”
“时间很仓促，爸送我到学校就走了。”
“我也是上车才知道。”
季予意：“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何欢觉得好笑：“吃惊我是有一点，但是爸妈早跟我说过，我会有一个妹妹，年纪跟我差不多，只比我小几个月，读一个学校。”
“年纪一样，大概率也就是一个年级。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有什么好大吃一惊的？”何欢反问她。
季予意眼里有一点希冀：“真的？爸妈早跟你说过你会有一个妹妹？”
何欢：“对。”
季予意一瞬间有一点开心。孩子的心都是很敏感的，这起码证明爸妈虽然没有那么喜欢她，但起码从没有想过不要她。
只是她和何欢，虽说是姐妹，可毕竟这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妹，才认识一天，几乎就可以等同于陌生人。
她又是人家哪门子妹妹呢？
季予意问她：“那你原本的家呢？”
何欢：“还在庆城。”
季予意有点好奇：“你的养父母……是怎么样的人？”
“是很好的人。”何欢毫不犹豫：“可能没有你们家富有，但是很爱我。”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呢？”
“我爸妈让我来的，他们说，我有权利和我的亲生父母相处，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何欢眉宇间有骄傲神色：
“他们还说了，若是不好，就回去，我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女儿。”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是季予意一辈子都没听过的坚定与自信，她一时心中像被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季予意好心提醒她：“妈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是妈不大方，还是你不大方？”
“你什么意思？”
何欢猛不丁道：“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季予意一下被说中心事，矢口否认：“我没有！”
何欢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立马长吁短叹，半低着头，一副受伤样子。
季予意其实并不真的讨厌她，只是有点不适应，如果何欢不是她姐姐的话，她应当对她还有几分好感。
美人蹙眉，勾的人心都焦了。
季予意急的团团转，拉住她的袖子：“你别乱说，我真的没有！”
“真的？”何欢睨她。
季予意指天誓地道：“真的！”
何欢扑哧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逗你的。”
何欢道：“我早就求着他们给我生个妹妹了，但可惜他们总是说——”
季予意其实并不在意后面的话，但还是配合她问：“说什么？”
何欢拉长了调子：“说养我一个都费劲，哪来的精力再养一个。”
这话说的可爱，逗得季予意忍不住笑起来。
有她的地方，好像总是开心的。季予意默默想，她在庆城的家里，也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何欢摸了摸她的头，道：“叫姐姐。”
季予意摇头：“不叫。”
“乖，叫姐姐。”何欢笑眯眯道：“姐姐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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