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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娇
临近傍晚,姜韫一行往回走,马车进入城内后,姜韫看着城内的长街想下车走走,便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姑娘还在想刚才那位阿叔的话吗?姑娘怎么不劝劝他,送孩子们去夫子的学堂呢?”红烛看着姜韫的神情开口道。
“远水止不了近渴,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些。”姜韫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怅然。
二人在长街上无目的的走着,忽听见身后有人将她们叫住。
“姑娘,是涂钦先生身边的月初。”看着行至身前的男子,红烛开口提醒道。
“姜姑娘安好,姑娘可是要回府?公子说,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上车同乘。”姜韫看着不远处涂钦府的马车,想着既然人家特意相邀,不好拒绝,便上了马车。
涂钦匪的马车里燃着的香炉里有若远若近的幽兰香气。
“先生是从国子学回来吗?”姜韫上车后与涂钦匪闲聊。
“今日有课,需要去一趟。”涂钦匪想起刚刚姜韫走在大街上,“姜姑娘今日不是去了城郊吗?怎么走在长街上?”
“哦,路过长街便随意逛逛。”
“姜姑娘可是解了姑母所留之题了?”姜韫听到涂钦匪如此问,偏头看向他,涂钦匪解释道,“姑母这两日在府中提起,盛赞姜姑娘之才思,我才知晓。”
姜韫回过头客气道,“涂钦夫子谬赞了。”转而想起夫子留的问题,“我哪里称得上有才呢?”
涂钦匪见姜韫声音有郁郁之色,对姜韫开口道“藏书阁中除了历代史书诗集,还集有名花古画,姜姑娘若有兴趣,闲暇之时可翻阅解闷。”
这百年世家的藏书阁自然是吸引人的,只是姜韫一个别国公主,进人家藏书阁翻阅查看,她有些犹豫,这空档又听耳边说“这藏书阁所存都是些古典书籍,公主放心。”听他这样说,姜韫便也坦然接受了。
二人回到涂钦府,管事前来禀报,季小郡王来访,中尉今日回府,二人现下正在厅上等他。姜韫想起阿兄曾提过,陈国上任国君除了重用涂钦泓,还有季少安,季少安本就是开国名将之后,平陵之战战死沙场后被封郡王,管家说的小郡王应该就是他的长子季渊了。
听闻季小郡王风流倜傥,性格随和,喜爱名画古音,总之是个不热衷于庙堂之事的人物。幼时却被家族长辈扔进军中呆了多年,不想一点没给家族丢脸,连陈侯都赞他颇有先郡王之风骨。都以为他会像他父亲那般成为一名大将,不想却离开了军营承袭了他的小郡王,现在又无战事,可以算得上是富贵闲人了。
涂钦匪示意知道后,姜韫便想先离开,不想竟迎面与这二人遇上。
涂钦匪示意知道后,姜韫便想先离开,不想竟迎面与这二人遇上。
“想必这便是姜姑娘吧,今日有缘得见,在下这厢有礼。”身穿绯色衣袍,手拿折扇,一派风流模样。想来他便是涂钦匪的好友,小郡王季渊。
“咳···咳···”旁边的男子身着靛青窄袖劲服,英气逼人,眼神对季渊有些嫌弃般出声,这应该是涂钦慎了。
涂钦匪出声介绍后,姜韫对二人点头示意,便带着红烛先离开了。
后面季渊似乎出声想说什么不知被谁拦下了。
第二日姜韫在藏书阁看书,眼睛看的有些乏了,捧着书望向窗外发呆。
红烛这两天跟着主子知晓她有心事,想着怎么让公主提起兴致,便提议说“姑娘爱吃‘樱桃玉露糕’,我看长街上便有卖的,不如出去走走正好买些来吃?”姜韫听了,朝红烛笑笑,合上手中的书道,“正好,看书看的也有些乏了,走吧。”二人回藕花深处收拾好便出门了。
走在长街上,二人走走逛逛看到一处商铺挂着琳琅满目的灯笼,大的有半人高,小的如婴儿的拳头。
“这是什么?”红烛指着高处挂的拳头大,如盛开花朵样的灯盏。
“姑娘慧眼,这叫‘琉璃花灯’风吹不灭,雨淋不湿。”老板看姜韫带着婢女,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热情的介绍着这灯。
姜韫望着眼前的这盏灯,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涂钦匪那晚在山茶树下说的那句可惜。
二人从商铺离开经过一家医馆时,从里面走出一男子粗暴的拉扯着一啼哭的妇人,“哭什么哭?我说让你在家熬些草药便好了,你非要来医馆,也不知是什么好色之徒也敢称医。历来诊脉哪有让人脱光衣服的,跟我回家。”堂内大夫无奈摇头,周围人也七嘴八舌的讨论。
“就是呀,虽说现如今民风开放些,可也不能脱光那妇人的衣裳啊。”
“你没听那是为了治病嘛,卢老大夫不是那种人。”
“得了妇人病还出来招摇真是丢脸。”
“那老大夫是男子······”
姜韫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想起涂钦沅当日问她的那句为什么,怔怔的看着。脑海中不断闪现近几日所见所闻,及与涂钦沅那日在学堂的对话。
红烛看着姜韫先是怔怔发呆,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人群,步子似是快了起来。
“姜姑娘带着婢女出府逛了半日,小人派人远远跟着保护,临近傍晚回府,现下去了藏书阁。”管事在书房中向涂钦匪禀报。
涂钦匪听到藏书阁时,手上的笔一顿,又继续挥笔,开口对管事说“先下去吧。”
今夜是上弦月,虽有满天星子,但夜里终究是有些看不清楚。
涂钦匪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路过藏书阁时听到似是有说话声。跨入院门时双眸乍亮,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山茶树。
树上挂有小小的红色琉璃花灯,远远望去像是山茶花盛开般。树下站着的少女,穿着天青色葡萄藤纹上衣,染烟蓝长裙。抬头看着树上的灯,一双眸子里像是存了一汪泉水,唇边噙着笑意,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似是听到脚步声,红烛行礼退向一边,姜韫转身看向来人,眸中光亮越盛,似星河璀璨。
“先生来的巧,这满树‘山茶花’刚绽放,便踏月而来。”
涂钦匪望着院中的‘山茶花’有些动容,走近些,喉结滚动开口道“姜姑娘怎会想到此法?”
“上次与先生谈到山茶花的结局太过凄凉了些,今日在街上看到这灯便想到此法,’既足风前态,还宜雪里娇‘,算是补此花之憾吧。”
“姜姑娘妙思,多谢。”涂钦匪眸中多了丝不易被察觉的神情,将眼睛从眼前的山茶花移向姜韫。
“先生客气了,住在贵府多有叨扰,先生仁心允我入藏书阁,又派人护我周全,便当是谢礼了。” 姜韫回视涂钦匪,眼睛里皆是诚心感谢道。
涂钦匪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齐国公主齐姜,本以为她拜访名儒是为求贤名。但后来却发现,她虽贵为公主,却无半点以身份自持,高人一等之感。她在国子学的那番话又让他好奇,说话温言软语的,可见解才思却不输男子,一针见血。那股子拼力为女子争得一份道理的样子,真是动人的不得了。
偶尔会令他想起幼时,似乎母亲也曾与姑母有过如此对话。
那夜在山茶树下又让他有些惊讶。看起来在兄长身边还像个娇憨的小姑娘,不想竟是个心思剔透的女子。今晚的举动却是让他震撼,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说,又让你什么都明白了。
世上之事万事万难,最怕有心之人。
二人站在山茶树下望着树上的’花朵‘,看着本应在冬日开放的山茶,竟在这夏日里‘不合时宜的盛放’。
空中似是有荷花的香气飘来,像极了那夜在山茶树下闻到的兰花香气。姜韫鼻尖轻嗅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发现涂钦匪也正在看她,二人不经意的对视增添了夏日夜晚的热气,姜韫脸颊热意袭来,面颊似是染了一层胭脂,眼神有些慌乱的避开。
涂钦匪收回目光,瞥向别处,身子后退半步。
涂钦匪匀了匀呼吸,方开口道,“今夜多谢姜姑娘了,天色已晚,姑娘劳累了一日早些歇息。”涂钦匪开口打破此时的尴尬气氛。
“那我先告辞了。”姜韫点头示意,步调节奏微乱的走开。
红烛侯在藏书阁门口,忽的见自家公主从院内脸红快步走出,急忙跟上前去。
涂钦匪看着渐渐走远的姜韫,眼神慢慢收回。
可这有心之人,也是不该动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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