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凌晨一点十六分，此刻的小镇万籁俱寂，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清冷的夜风，呼呼的穿过街道巷陌，整个小镇，空荡荡，静悄悄。
　　在这个时间点，李铭优失眠了。
　　身上披着半截，燕麦色绒毛毯，背靠在床背板上。
　　双肩耷拉下来，眼眶微微泛红，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悲伤，脆弱。
　　白天的时候，因为完全沉浸于，与朱木艺在现实里见面的惊喜和无措中，李铭优内心里的那些情绪，暂时被覆盖住了。
　　可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情绪便都不再掩藏了，纷纷争先恐后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天朱木艺行只单影，坐在石阶上的消瘦身影，反反复复，在李铭优眼前浮现。
　　在过去一年多里，在文字里看到的那些，有关于朱木艺的，磕磕绊绊艰难成长的过往经历。
　　也在此刻，在自动代入了，今天见到的朱木艺的真实模样后，更加生动清晰的在她眼前浮现。
　　从想象拼凑的文字，到近在咫尺的现实，
　　情绪冲击瞬间翻倍，再翻倍。
　　李铭优的心口，被一下接一下的戳痛，眼眶里，也随着溢满了泪水。
　　心底里那些无尽的疼惜，在此刻，伴随着悲伤痛心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李铭优的身体微微颤抖，即便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泪水还是无法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眼泪又扩大成呜咽，而后那不时的抽泣声，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从小在极端虐待和暴力的家庭中成长，亲情缺失，物质匮乏。
　　稚气未脱，便开始了自己做饭，自己哄自己睡觉，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没有家人的关爱，陪伴，照顾，宛如一条流浪的小狗。
　　好不容易去学校上学了，满心欢喜的去到学校，又被同龄小朋友，以各种想象不到的恶意，去欺负，排挤。
　　终于长大了些，学会反抗了，从小经受家庭暴力，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不得已在长大的某一天，选择了用暴力来保护自己。
　　可少受一些欺负了，接踵而来的流言蜚语，诋毁谩骂，却让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陪伴。
　　从小到大，似乎这命运就是刻意而为之一般，把一切一切不好的东西，都赤裸裸推到了朱木艺的面前。
　　李铭优觉得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可朱木艺却说，幸好，鸣就不会下雪。一件衣服可以穿四季，冷了，也可以把衣服全部穿上，跑一跑就不冷了。
　　幸好，她还有米饭吃。米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热的好吃，冷的也好吃。
　　没有菜也无关紧要，香喷喷的大米饭，盛上一碗，就是人间美味。
　　如果能淋上酱油，或者夹上一点，腌酸菜，红油乳腐，便是回味无穷的盛宴。
　　朱木艺说，以后的以后，她赚钱了，她要买一间小房子，到了冬天，就什么也不干。
　　在房子里，在冰箱里，屯上满满当当的食物，每天吃饭，睡觉，看书，看电影。
　　冬眠一整个冬天，直到春暖花开。
　　夜色里，李铭优脑海里反复回望着，朱木艺成长的这十七年，可都没看到一丝光亮。
　　“走路要先学会走，要先修条路，要穿鞋，要穿袜子，要穿裤子，要穿衣服，有时候还要戴帽子，有时候要迎着风，要顶着雨，有时候还要'借过，借过'。”
　　如果不是刚好天生幸运，降临这个世界上就开始拥有李仕景带给她的那些自由和物质。
　　李铭优不敢想，但凡她的幸运少一分，但凡这一切是换她来经历，她该如何去承受，她还会不会有勇气去面对。
　　可在这种惨不忍睹的，艰难条件下，朱木艺依旧顽强的，依靠着自己，成长得很好，很好。
　　李铭优再对比着自己，顿时就感觉，她一直自以为，在经历的那些痛楚。与之相比，真的不值一提，就只是在无痛呻吟而已。
　　情绪越想越奔溃，李铭优眼眶里的泪水，在夜色里，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
　　转学来鸣就高中的第二天，好在李铭优并没有，因为昨晚的失眠而睡过头。
　　在闹铃响起片刻后，准时的醒了过来。
　　李铭优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趿着拖鞋，慌慌张张的跑到镜子前。
　　而后仔仔细细检查着她的眼睛，脸颊，生怕因为昨晚的熬夜，而留下痕迹。
　　幸好她凌晨哭肿的眼皮，在四个小时的睡眠后，恢复如初了。
　　直到确认脸上没有痕迹后，李铭优才松了口气。开始洗漱穿衣，然后下楼吃早餐。
　　依旧是十分钟吃完早餐，收拾好后，便骑着单车满怀期待的前往学校。
　　清晨的微光刺穿厚重的云层，为小镇描绘出了金色的轮廓。轻风拂过，带着露水和芳草的清新。
　　李铭优凌晨里的那些多愁善感，也在清晨的阳光下，在她的满怀期待中，全都烟消云散了。
　　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的消息，在李铭优转学的第二天里，也是彻底传遍了学校的每个班级。
　　学生们各种讨论着李铭优，讨论的热度蹭蹭蹭的上升，俨然比第一天还要高。
　　一下课，李铭优的教室外面，总是不可避免的，聚集着一些慕名而来的学生。
　　“那个！那个就是转学生，从阳城转来的，一线城市呢！”
　　“那发型好酷啊，好好看！好高啊！好瘦！”
　　“你可别吹牛了，人家那样的，能看上你吗，你怎么敢想的啊，别去当小丑了。”
　　陈瑞希和林卫看见教室门口那阵仗，担心李铭优面对这场景，会不自在尴尬，一下课便围上了李铭优，活跃着气氛，各种热情的找话题聊着天。
　　李铭优从思绪万千中回过神，觉察到了两人的心思后，也是嘴角含笑，承情的参与着两人的话题。
　　“新同学，那阳城是不是就是在海边啊，你家离海边远不远？”林卫好奇的问着。
　　“不远，挺近的。”李铭优回应着。
　　“我靠！那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去海边玩了。羡慕啊！在海边玩最爽了！
　　游泳！冲浪！潜水！摩托艇！哎，南方人的执念，就是大海和下雪了。哈哈！”林卫说着说着，语气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激动。
　　“对，在海边这些都可以玩。”李铭优也挺羡慕，林卫有这么多感兴趣的事物的。
　　李铭优觉得拥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在阳城的时候，即使离海边那么近，即使从来没玩过那些海上项目，她也升不起一点，去海边玩的心思。
　　李铭优觉得她那样，真的挺无趣的。
　　“还有钓鱼，抓海鲜，海滩露天烧烤！上一秒在海里抓到海鲜，下一秒就直接烤了，主打一个新鲜。哈哈哈！”
　　陈瑞希兴致勃勃的接着补充着，说着说着还不自觉咽上了口水。
　　“陈瑞希！你说就说嘛！怎么那么没出息，还咽上口水了！”而林卫在发现了陈瑞希的小动作后，随即一脸坏笑着，立马就揭发了，
　　“…”但在陈瑞希恶狠狠的给了一记眼刀后，他倒也是十分识趣的噤声了。
　　“傍晚露天烧烤，确实很不错。”李铭优听着陈瑞希的描述，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朱木艺身影，出现在海边的场景。
　　皎洁月光洒在海面上，海水泛起粼粼波光，朱木艺一步一步，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脸上挂着笑容，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画面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李铭优光是想象着，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唉，老天爷！这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爆炸吗！”陈瑞希手撑着脑袋，开始唉声叹气的感慨着。
　　“你要当有钱人干嘛，你现在不挺好的吗，不愁吃不愁喝的，还不开心啊？”林卫问道。
　　“没有不开心啊，但有钱可以更开心，加倍开心。可以去海边玩！可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想干嘛就干嘛！
　　你看那官东讯，镇上最大的酒店，是他家的。加油站，茶园都是他家的，他就算不读书，每天躺在家玩，人家也不愁吃喝了。
　　那多开心，书想读就读，不想读就不读，都不用吃学习的苦！人家学习成绩不管好不好，每天的零花钱都一大堆。
　　我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就为了到时候毕业，能考个大学，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而已！”陈瑞希越说越泄气了。
　　“你吃学习的苦了？”林卫突然听见，陈瑞希这难得的正经言论，还有些不习惯，有些意外。
　　“那可不！每天七点上课，晚上十点下课，一天上那么多节课，人都要变痴呆了。”
　　“切，你那叫吃苦啊，每天你那一半的上课时间，不是在睡觉，发呆，梦游，就是在偷吃东西。
　　你哪天能正正经经，上完一节课的时候，我都怀疑你是吃了菌子闹到了，不清醒。”林卫依旧习惯性的回怼着陈瑞希。
　　“噗…”李铭优听见林卫的后半句话，属实被逗笑了。
　　之前李铭优在朱木艺的帖子里，有了解过关于西南地区人民，对野生菌的狂热。再回想一遍，她依旧觉得搞笑无比。
　　“菌子怎么可能有毒，只是没炒熟而已。”
　　“菌子是上午吃的，医院是下午进的，明天我还要去捡。”
　　“四级听力考试之前，可以吃点见手青，听力有字幕。”
　　或许是人际关系的蝴蝶效应，亦或者是爱屋及乌。
　　在这一年多里，一切事物，只要与朱木艺有关，不管多小多常见的事情，即使在别人眼里并不有趣的事物，从知道与朱木艺有关的那瞬间开始。
　　那些事物，就自动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随即引发出李铭优加倍的兴趣心。
　　“人家朱木艺那才叫吃学习的苦，从高一开始，常年稳居年级第一。”林卫继续说道。
　　“那朱木艺学习那么厉害，谁敢跟她比。那朱木艺真是个天才！上课的时候睡觉，不听课，在社会上打架喝酒泡网吧的，学习成绩还能那么好！”
　　“那人家私下学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呢，你以为天才就不用学。”
　　当听见耳边响起，讨论朱木艺的声音时，李铭优迅速收回了思绪。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无比专注的听起两人的讨论。
　　“天才。”可听见这个形容词时，李铭优不自觉眉头紧皱，眼神若有所思。
　　心里随即暗暗为朱木艺辩解着，上课睡觉是因为晚上有时候做兼职，为了挣自己的生活费，打架从不是为了施暴，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泡网吧更是为了上网看各种学习资料。
　　这些言语真的充满的偏袒的感觉，就好像那句“我喝酒，我抽烟，我纹身，我夜不归宿，但我是个好女孩。”
　　可事实真的如此，十六年来的成长，数万字的文字，李铭优一年多时间的窥视，实实在在的表明，朱木艺真的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女孩子。
　　李铭优不喜欢用这个词，形容朱木艺，这个词轻而易举的就模糊了，朱木艺取得那些成绩的艰辛。
　　朱木艺五岁的时候，她的爸爸朱详勇才终于给她上了户口。
　　然后因为当时正好是八月份，为了好让朱木艺，早点读完初中，出去打工挣钱让他吸血，刻意把朱木艺的年龄，报大了一岁多。
　　朱木艺没有上过幼儿园，没有接受过学前教育，上了户口就被丢到了小学教室里。
　　上课时朱木艺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连老师说的话都听不懂，更别说学知识了。
　　上了一年学前班，到了一年级考试的时候，连1+1都不会算。
　　拿着试卷回到家，直接被朱详勇，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脸，然后一脚踹倒在地上，随即各种辱骂加毒打。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上到了三年级，在某一天上课时，朱木艺双眼无神的，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黑板，看着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
　　她突然间就感觉到，她的脑袋转了一下，随即便感觉到，很多声音一下一下的，清晰的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然后就很神奇的，她能听得懂老师讲的话了，能理解老师讲的内容了，她才终于摘掉了傻子的称号。
　　从此朱木艺的学习成绩，便越来越好，越来越好，然后一直名列前茅。
　　可到了初三的时候，朱详勇却不想让朱木艺继续读书了，想让朱木艺初中毕业了就去外省打工。
　　后面是朱木艺以每天五点起床，凌晨一点睡觉的努力，考了全乡第一名，中学的老师轮番去劝说朱详勇，朱木艺才得以继续读书。
　　到了高中，朱木艺依旧清醒而疯狂着，在增加了很多，因为青春期少男少女，荷尔蒙分泌旺盛，刻意制造的冲突，和校园霸凌的意外情况下。
　　还雷打不动的每天保持着，她制定的高强度学习计划，周而复始。
　　朱木艺取得的成绩，全靠自己将勤补拙，夜以继日，丝毫没沾上“天才”一词的任何一点光。
　　“新同学，在想什么呢？”陈瑞希发现李铭优双眼出神的模样，便好奇的抬手在李铭优眼前晃了晃。
　　“嘿嘿，我也发现，新同学发好久呆了。”林卫附和着。
　　“呃…没有，下节课上什么？”李铭优回过神，脑子飞速转动，找上一个话题，掩盖着她的心虚。
　　“英语课，可语老师的课。”林卫回着。
　　而林卫话音刚落，上课铃声随即也响了，教室门口紧跟着走进来了，一位长身玉立，温婉秀丽的女老师。
　　身上积蕴了无数动人的气韵，仿佛一株出尘的空谷幽兰，一进教室，就吸引了无数学生的目光。
　　“新同学，等会儿下课再来找你玩。”林卫迅速跟李铭优打了个招呼，就溜回了他的座位上。
　　“新同学！这个就是可语老师，漂亮吧！可语老师可是学校里，老师和学生都公认的女神呢！
　　她好温柔好温柔！听她说话都感觉好享受。” 陈瑞希情绪略显激动，歪着头小声且热情的，给李铭优介绍着。
　　“嗯，很漂亮。”李铭优实话实说。
　　可语老师确实很漂亮，穿着一身白色法式飘带衬衫，中长的黑色西装套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身上透露着一股，与周遭环境不相符的气质，和一种精致，神秘的贵气。
　　让李铭优都不禁有些好奇，可语老师出现在这个边境偏远学校里的原因。
　　可语老师走到讲台上后，便放下了课本，而后扶了扶眼镜，神情淡然的扫视了一圈教室，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可在目光略过李铭优身上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开始上课…”可语老师开口后，又再一次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
　　“新同学，可语老师的声音是不是御姐音？”
　　而此时台下的陈瑞希，正在笔记本上写着字，和李铭优讨论着可语的音色。
　　“嗯，熟御音。”清澈、透明又略带沙哑的磁性，李铭优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刚刚可语的声音后，便提笔写下她的判断。
　　“可语老师也是大城市来的，你们俩的普通话都没有口音哎，字正腔圆，就跟电视里那些演员说的话一样。”陈瑞希接着写道。
　　“我不怎么看电视。”李铭优回道，来到小镇后，她也确实是察觉到了了，小镇上居民的说话口音，确实跟她一直听到的，有些细微的不一样。
　　“这普通话就是大城市人的标志了，我这一开口瞬间就能被别人识别出来，我是小城市的人。哈哈哈，新同学，我普通话，是不是挺不标准的？”
　　“嗯，挺好，只是个别的字发音不准。”李铭优思考了一下，还是如实说着。
　　“唉，原来如此，那只能现在加油改正咯，看能不能变好一点，不然以后出去打工了，都找不到工作。”陈瑞希笑呵呵的打趣着自己。
　　“也并不是所有职业，对普通话要求都很高，还有很多时间，如果想改正也可以多练。”李铭优回道。
　　“I was in a strange city …”而此时台上的可语老师，开口念起了阅读理解的句子。
　　一口纯正的英音，单词间顺畅连接，迷人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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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的太阳，变得温馨而柔和，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水泥地面上，呈现出金色的光泽。
　　今天整个白天里，李铭优都没有见到朱木艺一面。
　　但在满怀期待的心理活动中，度过这些时间，也足以让李铭优很欢喜了。
　　放学后，教室里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而李铭优在座位上，安静的坐着，等待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完，走廊上彻底安静下来后，一个人来到了教学楼的楼顶。
　　此时太阳正慢慢西沉，远处是翠色浓郁的延绵山脉。
　　教学楼楼顶杂乱无章的摆放了，很多置换下来的旧桌椅，铁架子，还有各种杂物。
　　这楼顶实在是称不上，一个欣赏落日的好地方。
　　因为楼梯口的铁门，锈迹斑斑，年久失修，开个门都费劲得要死，而且碰一下都要弄一身灰尘，所以鲜有学生上来楼顶玩。
　　但这里是朱木艺的秘密基地，朱木艺有她开铁门的独门绝技。
　　拿鞋尖顶在铁门最下面，然后一抬，再一踹，门就轻松开了，丝毫不用动手。
　　朱木艺在帖子里，描写她发现这个办法时，很是洋洋得意。
　　所以一直以来，朱木艺总是会经常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在这里放空，看日落。
　　放学时，李铭优看到教室后门，斜射进来的太阳光，不由得想起了这个秘密基地。
　　走出教室后，在看了一眼二班朱木艺的座位，确认到朱木艺已经回家后，便不知不觉，迈步来到了教学楼楼顶。
　　李铭优想亲眼看一看，平时朱木艺一个人看到的风景。
　　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楼下的树枝随风摇弋着，傍晚的微风吹来，拂过脸颊，传来一种轻柔的触感。
　　李铭优感觉整个人此刻，仿佛被一整团柔软舒适的云朵包裹住一般，舒服又惬意。
　　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站在同一个地点，看过朱木艺看过的风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即使李铭优知道，她和朱木艺看到的，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风景，但她依旧觉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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