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梦匙

　　最后是舞蹈室里的尸体，三瓶香水刚好用完。
　　江泊夜给出好评：“这香水的味道是真大啊，尸臭味一点儿都没了。”
　　额……也不算全没，因为他身上还有。
　　走廊里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熊先生出来了。
　　江泊夜数着节拍：“3，2，1。”
　　“啊啊啊啊啊。”
　　是张敏的叫声，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emmm……我记得熊好像是喜欢不咬死猎物而直接吃，啧，早知道就先杀死张老师了，害她现在这么难受。”
　　江泊夜能清楚的听到野兽咀嚼骨头的声音，还有另一边慌乱的脚步声。
　　“孩子们醒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熊先生吃饱。”
　　两个小时后，外面的脚步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来自野兽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一个2m多高的白熊人偶走了进来，脸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米涵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谢谢你，熊先生，你今晚格外的美丽。”
　　白熊笨拙地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我喜欢你。
　　米涵笑着说：“看吧，老师，我就说熊先生喜欢你吧！”
　　江泊夜嘴角抽了抽，把米涵塞到了镜子后面的暗室里，转身看向熊先生：“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晚餐。”
　　玩偶说话口齿不清，有些野人呀呀学语的意味：“谢……谢。”
　　熊先生很配合地开始从脚边的尸体吃起，江泊夜冷漠地看着。
　　他吃人的时候，嘴上会裂开一个大口子，生生将完整的胳膊和脑袋一同吞下。
　　照这个速度，今晚肯定是能熬过去的，但是……只看着别人吃真的好无聊，月黑风高当然是吃夜宵最好了。
　　江泊夜越看越困，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看到熊先生停了下来……
　　【系统警告：异常数据入侵，异常数据入侵，请玩家自求多福。】
　　面板弹窗把江泊夜惊醒了，他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公共的系统的话没有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面板上，面板左下角还多了一个熊爪印。
　　江泊夜：……
　　【你终于醒了，现在，我们可以跳舞了。】
　　【没有碍事的家伙，除了观众以外，不会再有不可控因素打扰我们两个了】
　　“系……统？”
　　【在哟，亲，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哒。】
　　“我能不跳舞吗？”
　　【目前没有拒绝选项哦。】
　　“垃圾。”
　　【哦。】
　　一个巨大的身影瞬移到江泊夜的面前，盯着他，纽扣做的眼睛仿佛在生气：“我……该怎么称呼你？”
　　声线从粗犷变成了机械音，跟系统的简直一模一样。
　　“江泊夜。”
　　熊先生伸出熊掌：“江泊夜先生，你愿意与我共舞吗？”
　　“不愿意……才怪，但在这之前我是否能提一个小要求？”
　　熊先生点了点头。
　　“一盒火柴。”
　　【玩家江泊夜用3积分购买一盒火柴。来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事物，这怎么不算精神毒药呢？】
　　江泊夜擦亮火柴，随手丢进尸堆里，大火倾刻燃烧起来。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一人一熊在火焰中跳着优雅的舞蹈，好像中世纪的恋人，双方凝望彼此的眼神中藏着些什么。
　　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火焰的热烈好像也在庆祝着，优雅的步伐踏在每一个音符上。旋转，回步，熊先生的世界里仿佛只剩面前如玫瑰般盛放的少年。
　　【系统提示：玩家江泊夜被火焰灼伤，生命值持续下降中。】
　　江泊夜没有理会，依旧是笑着看着熊先生。
　　熊先生的白色皮毛已经被火焰烧焦了，里面露出血红色的皮肉。
　　他问：“你喜欢我吗？”
　　火焰里的烟夹杂着蜂蜜的香气，呛的江泊夜几乎说不出话。
　　“咳咳……当然喜欢。”
　　“那太好了，我也是，我能吃掉你吗？”
　　江泊夜波澜不惊，“喜欢对方不能吃掉对方，不然你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的语气缓慢，似乎正在劝导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又好像在诱导着天真的幼童走入地狱。
　　“那，你该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呢？”
　　江泊夜脑子里想过很多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牵手、拥抱、一起睡觉、接吻。
　　熊先生似乎知道江泊夜脑子里在想什么，他问：“你想和我接吻吗？”
　　答案当然是“NO”。
　　“为什么？”
　　江泊夜说：“只有人类之间才能接吻。”
　　尽量把嫌弃说的委婉一点。
　　“呜……是因为我长得难看吗？可米涵就很喜欢我这个样子啊。”
　　江泊夜斟酌了一下，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你现在的样子很讨小孩子喜欢，但是我就比较喜欢正常人类。”
　　“是吗……”
　　熊先生冷静了下来，身上的皮肉像一串乱码数据一样正在消失。人偶的表皮渐渐退去，里面露出了一个白发少年的模样。
　　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呆了。
　　“Oh my god，bug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了，喜欢喜欢！”
　　“江泊夜没事儿点火干什么？这是决定碳烤自己主动投喂？”
　　“可能是想跟bug比血量吧？但这也太傻了，这bug面板起码是UR以上的，这纯新人的面板估计还没到SR，太作了。”
　　小红帽：“笨蛋，你们都没发现吗？江泊夜利用灼伤自己流的血来画阵法，按照舞蹈跳一次，阵法成了，火焰也有了，他是想和游戏bug换魂。”
　　画面中的白发少年完全不受火焰攻击，就好像3D投影出来的虚像。
　　“真的可靠吗？”
　　这不仅是弹幕上观众的疑惑，也是此刻江泊夜脑子里蹦出的问题。
　　靠，怎么还换皮肤了。
　　这个计划大概率要失败了，只能用Plan B了。
　　“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白发少年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串乱码，我这个样子是按照你的理想型幻化出来的。”
　　所以他是男同？这个问题江泊夜还真没想过。
　　从小到大他对女生一直都不是很有感兴趣，只喜欢跟男生玩，之前还以为使他清心寡欲，原来是对兄弟有非分之想。
　　很快，江泊夜的血条就见底了。
　　江泊夜不由地有些可惜：“你长得确实好看，但我玩游戏的技术不怎么样，很快就要死了。如果有下辈子，我投胎成副本npc，也许会真正爱上你也说不定。”
　　【系统提示：玩家江泊夜生命值仅剩3，因火焰灼烧，生命值持续下降中。】
　　系统的警鸣声震耳欲聋，江泊夜看着这张近乎完美的脸庞，有些蠢蠢欲动。
　　“你已经入侵了我的系统面板吧？还有什么话你一并说了吧，万一我死在副本里，说不定真能成为副本PC呢。”
　　熊先生停下了舞步，定定地看着江泊夜说：“只有精神之清零才会变成副本NPC。”
　　只有这个吗？
　　江泊夜自嘲一笑，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对这个游戏bug产生了感情。
　　江泊夜的眸中闪着火光，他轻轻地说：“我喜欢你，这次是真的。”
　　漫天火光中，随着系统警报：“玩家江泊夜生命值即将清零，请玩家尽快离开危险地带……现在开始生命倒计时，5……”
　　江泊夜微微踮脚，吻住了熊先生，熊先生的瞳孔微微放大，不自觉地扣住了对方的手。
　　这个人类吻了他？原来人类的吻和蜂蜜一样甜。
　　“3，2，1。”
　　【系统提示：系统bug入侵，代码错乱，玩家江泊夜与副本怪物熊先生换魂成功，属性面板互换。】
　　【系统提示：副本怪物熊先生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
　　一阵白光闪过，舞蹈室中的火焰全部熄灭了，江泊夜支撑着毛茸茸的身体，勉强站起来。
　　“果然，一堆数据就是好骗。”
　　屏幕上身高两米的熊形人偶嘴角咧出一个骇人的微笑，几乎令人分不清系统所谓的“换魂成功”具不具备真实性。
　　【异常数据已清除，玩家可以放心继续游戏。】
　　【系统提示：一个小时后熊先生的身体会恢复人偶形态，彼时玩家行动将会受到严重限制，请玩家尽快结束游戏！】
　　这时，米涵慢慢地从镜子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偌大的舞蹈室里只剩下一个大熊，脸上恐怖的笑意终于隐藏不住了：“哈哈哈，走吧，熊先生。”
　　江泊夜学着熊先生的样子，沉默地跟在米涵的身后。
　　离开舞蹈室，走廊上充斥着血腥味，但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
　　发觉熊先生在观察走廊上的血迹，米涵安慰道：“别自责了，是那个新来的老师往其他人身上喷蜂蜜香水才让你发狂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前几天的晚上，谢谢你把欺负我的那几个人吃掉了，我很感激。”
　　想起熊先生给江泊夜写的那张纸，米涵又忍不住说：“我很抱歉，看到你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就那么死去，愿主保佑他，阿门。”
　　江泊夜内心冷笑，人都死了才开始假惺惺，不愧是你。
　　穿过走廊，墙上的画里开始走出一个个怨灵，他们的样子和白天的小孩子一模一样，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影子。
　　有说有笑的，跟着他们向幼儿园的外面走去。
　　【玩家江泊夜支线任务完成，奖励30积分。】
　　【夜晚的走廊上常有幽灵走过，他们庇佑着唯一一个没有变成怨灵的孩子，而他们的执着汇聚在一起成为了实物——熊先生。他们不会主动伤人，但会为了保护唯一的孩子而吃掉一些人，在孩子们看来，这是来自主的庇佑。】
　　到了幼儿园门口，米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一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和两米多高的熊先生，她笑着说：“就到这里吧，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该休息了。”
　　孩子们一个个向米涵说再见，每说完一个就会有一个灵魂消失，江泊夜猜这应该是超度了。直到所有孩子消失，米涵看向江泊夜，微微点头后转身走出了这所曾困住她的幼儿园。
　　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也是她的地狱，也许很久以后她会忘记很多事，但唯独不会忘记曾经有一群跟她一样命运的小孩让她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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