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明月

　　两人一前一后驾马飞驰，从烈日当空，到夕阳欲颓，她们终于到达了黎阳。

　　正在府中安生坐着的余茗也是悠闲，她东看看，西瞧瞧。
　　不对。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余茗偷偷摸摸溜进内室，发现余馨正站在桌前，手上拿着一封信。

　　“什么好东西？莫不是你偷看小姐的信？”余茗走到余馨身边，说道。
　　余馨把信纸交给她，无奈地说：“你自己看看，是小姐写给我们的，什么叫偷看。小姐去了黎阳，说是对边关陌生，要亲自探查，几日后返城。”
　　余茗接过信纸，认真地阅读后才认命般把信叠好重新放回桌上。

　　小姐又到处乱跑了！

　　身在黎阳地林叶钦忽地打了个喷嚏。萧安棋正翻身下马，闻声便不屑地说道：“才跑多久，你这是受凉了？”
　　“没有。”林叶钦吸了下鼻子，又用手摸摸自己的鼻翼，道：“我身子好着呢，不劳将军费心。”说罢，也翻身下马。

　　黎阳，地势平坦，开阔。城中不得驾马，两人下了马，把马拴在驿站的马棚里，萧安棋和马夫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林叶钦向城中走去。

　　“黎阳我之前来过几次，论险要，这里还排不上号。崇惠帝登基后，加派了管理地方的人手，如今，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萧安棋说道。
　　“比多数地方要好很多了。这样来说，收复此地，应当不难。”林叶钦四处看着，道：“你看，城中百姓笑容满面，见了我们也毫不怯懦，说明此地治理有方，地方官员也没有阶级压迫他们。”
　　萧安棋闻言撇了撇嘴，道：“要是每个地方都像你说的一样就好了，那还要将军何用？将军早就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林叶钦忍不住勾唇笑起来，道：“将军这么说，听着像是去了不少好地方？”
　　萧安棋顿时来了精神，道：“那可不！哎。你来你来。”

　　萧安棋带她去了黎阳最繁华的酒楼，清苑。

　　林叶钦道：“将军还有喝酒的余劲？”
　　萧安棋带人进了清苑，闻言道：“今日不饮，以茶代酒，给你讲讲我去过的好地方。”说罢，她又喊：“小二！要个雅间！”

　　店小二闻声快步走来，说雅间都已被人预留，仅剩一间，只不过……店小二有些为难地站在那，不知要怎么开口。

　　面前这两位虽是女子，但单看穿着就知道定不是一般人。楼上雅间那位……就更别提了。

　　萧安棋问道：“怎的，只不过何事？”
　　店小二汗颜，忙答道：“只……只不过，楼上那位不愿与他人共处一室，只想自得清静，我们……我们也不敢逾令啊。”
　　林叶钦不禁好奇，问：“敢问，楼上那位，是何人？”

　　店小二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想这两位，绝对有一位是最近宣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新受封的女将，话语间极有压迫感，气势不凡，能把人吓个半死。

　　店小二硬着头皮开口道：“欧阳璃小姐要了那间雅间，二位……”
　　“欧阳璃？”萧安棋闻言抬头，与店小二对视。
　　“是……是的。”

　　萧安棋眼睛一亮，道：“太好了。小二，将我二人带到楼上方可，我与欧阳璃相识。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忙你的去吧。”
　　店小二如获大赦，点头应好，带着她们向楼上走去。

　　二楼。
　　带到楼上后，店小二匆匆告辞。萧安棋敲敲门，在门内还未传出声音时抢先开了口：“璃儿小姐，奉圣上口谕，让我东南大将军前来提你回城！”
　　林叶钦忍不住偏头。
　　这人真是太……

　　正在往下走的店小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门内传来声音。
　　“信不信我把房门反锁，你堂堂将军就在门外等着饿死吧。”

　　萧安棋很自然地拉过林叶钦的手腕，隐藏意思是让她不要那么尴尬，同时用右手推开房门，道：“我堂堂将军，怎么可能饿的死？”
　　林叶钦僵了一下。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
　　欧阳家的大小姐，江湖第三女侠，欧阳璃。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欧阳女侠，她的白鸳剑，有时我都敌不过。”
　　欧阳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抱拳行了礼，“在下欧阳璃，幸会。”

　　她抬起头来，对上林叶钦的脸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萧安棋又转头介绍起林叶钦来，“这位呢，是刚刚受封的镇西将军，林将军，林叶钦。”

　　林叶钦微笑着回礼，“林叶钦，幸会。”
　　欧阳璃看起来面色如常，道：“江湖有规矩，因而不能以朝廷礼节接待将军，还望理解。”
　　萧安棋和林叶钦坐下，林叶钦道：“无妨。本来也是谈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不必拘谨。”
　　欧阳璃颇为嫌弃地看向萧安棋。
　　你还讲上琐事了。

　　“怎么，你可别这样盯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时候我随祖父去的地方可不比你少。”萧安棋朝欧阳璃小幅度做了个怪表情，林叶钦为了不笑出来，转了头没盯着萧安棋。
　　“你们知道萍水吗？林将军刚打完西南，肯定知道。我祖父似乎特别钟爱此地，每年夏，他就会带我去……”
　　也许是萧安棋小时候去萍水时，那地方和现在差距太大，欧阳璃难得没开口损她，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问上几句。
　　反倒是林叶钦，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萍水，自己听说过。应当是比较熟悉，因为头有微微发痛的倾向。
　　纷乱的记忆不断闪过，她却一个也无法看清。

　　“将军？将军？”萧安棋看着中了蛊似的林叶钦。
　　方才自己正讲到兴头上，一抬头却发现林叶钦魂不守舍，双目无神的，不知道在盯着哪里看。

　　林叶钦自觉不对，暗自调整过状态后，抬起头来，对上萧安棋的双眼，道：“听着呢，继续说。”

　　萧安棋讲了两句之后又说不讲了，说是突然想起有正事要办。林叶钦一想，确实如此。只有欧阳璃被打断后不爽地看着萧安棋，道：“下次说话再说一半，别怪我剑下不留人。”萧安棋忙点头称是。
　　说罢又要嚷着下去把菜钱结了。方才她与林叶钦前来，萧安棋为了照顾林叶钦的口味，点了几道名小吃。
　　萧安棋也自觉理亏，她与欧阳璃斗过嘴后，飞快地蹿出门说下楼结账去，

　　欧阳璃愤怒地盯着萧安棋的背影，待萧安棋踏出大门以后，欧阳璃一改愤怒之态，表情如坠冰窖，锁了门，盯着留在屋内的林叶钦。
　　林叶钦感受到目光，疑惑道：“欧阳女侠，为何如此盯着在下？”

　　不料，欧阳璃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到真把林叶钦吓了一跳。

　　“栀青，你当真不记得我？你……还做了将军。”欧阳璃看着她，眼神复杂。
　　“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过去我们有何交集。”林叶钦实话答道。
　　“那你，可有少年时期的记忆？”欧阳璃再次发问。

　　林叶钦被问的愣了一下。
　　她没有。

　　不是没有，是想不起来。
　　实在想不起来了，也就算没有了。

　　林叶钦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欧阳璃深吸一口气，在袖口下攥紧了手，盯着她。
　　“何意？什么对了？”林叶钦追问。
　　“这才是他们所期望的你。”欧阳璃艰难开口。

　　“请教女侠，何人所望？”
　　欧阳璃盯着林叶钦的瞳孔，答：

　　“害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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