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折腰GB

　　闻鹿已将今日在典音司中途离场、行迹可疑之人逐一排查清楚，整理成册，交给雁岚。

　　雁岚扫过名单，问道：“魏二小姐离开典音司后，去了哪里？”

　　伍阁嗅出一丝不寻常：“头儿，你怀疑魏小姐？”

　　雁岚沉吟一声：“她是沈徊玉的头号乐迷，有充分的动机。我今天近距离感应过，她是坤乾下品境，能力不足以杀人，但她有钱，可以雇凶。”

　　伍阁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据我所知，魏小姐是出了名的有仇当场就报。她家世显赫，从不怕得罪人，没必要多此一举雇凶杀人。更何况那些人虽言行无礼，但罪不至死，何须取人性命。”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魏小姐身为拥趸团团主，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有损沈二公子声誉之事发生。”

　　雁岚闻言，细想之下也觉得漏洞百出，便不再纠缠，话锋一转，道出她今晚真正的发现：“凶手，今日就在典音司。我看到了，是个女人。”

　　她用念力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并及时锁定了方位——所指人群中，确有一名形迹可疑的女子。

　　那人事发之后，不像旁人般张望，反而眼神闪躲，迅速低头。

　　雁岚从档案中翻出那人的画像，对方的身份竟是一名屠户。

　　屠户眼带杀气本不稀奇，只是雁岚直觉此人手上绝不止沾染猪羊之血。

　　次日清早，雁岚收拾妥当，神清气爽迈出司妖监。

　　伍阁伸着懒腰迷迷糊糊走来时，就听见她正喃喃中午吃什么。

　　他立马嚷道：“头儿，消极怠工啊。这才刚点卯，就琢磨午饭？”

　　雁岚没理他，只道：“听说柏杨街新开了家肉铺。”

　　伍阁心念一转：柏杨街与典音司仅一街之隔，头儿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回他却猜错了，雁岚是真来买肉的。

　　那肉铺老板，正是昨日筛查出来最可疑的屠户！

　　蔡屠户中等身材，约莫二十上下，胳膊粗壮有力，腰间别着三把油光锃亮的菜刀。

　　肉摊棚檐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她的眼睛，却阻不住雁岚以念力窥见那双阴瞳的真实面目……

　　晦暗浑浊，森冷如渊，像常年躲在臭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

　　一个宰羊杀猪的屠户，竟有闲情逸致去典音司听曲，本就蹊跷。雁岚推测，此人恐怕也是沈徊玉的乐迷。

　　伍阁买肉时，娴熟地和蔡屠户拉起了家常。起初她只顾切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直到伍阁问起昨日在典音司听曲之事，蔡屠户顿时警觉，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阴气。

　　雁岚坐在街边茶铺，一边等待伍阁，一边观察蔡屠户的举止。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沈徊玉。

　　他的出现总是引人注目。街头窃窃私语声刚起，雁岚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真是意外之喜。
　　她本只为查蔡屠户而来，没成想竟能遇见沈徊玉。

　　他走过来了……是来找她的吗？

　　雁岚稳坐不动，直到沈徊玉走到近前，才挑眉以眼神相询。

　　沈徊玉在她对面坐下，向店家要了一壶茶，又对身旁一名白衫女子低声嘱咐几句，那女子便朝肉铺走去。

　　雁岚用余光瞥他：“沈少爷不打算说点什么？”

　　沈徊玉淡然反问：“说什么？”

　　雁岚：“……”
　　见到她连声招呼都不打，总不能真是来买肉的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和她坐一张桌子？

　　雁岚别开脸，恰与蔡屠户短暂对视，心下疑云骤起，便起身走到沈徊玉身边坐下。

　　沈徊玉不明其意，正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住。

　　她的手刚触到沈徊玉，余光就瞥见了蔡屠户骤然巨变的脸色。

　　雁岚简直又想笑又想叹气。
　　她凑近沈徊玉耳边，余光紧锁蔡屠户再难掩饰杀意的眼睛，轻声道：“少爷，又有人要为你生、为你死了。”

　　沈徊玉皱眉忽略她那声“少爷”，循她视线望去，蔡屠户却在他看过来之际猛地低下了头。

　　雁岚啧啧两声：“这么一看，蔡娘子倒也算个可人儿。”
　　她问沈徊玉：“有印象吗？”

　　“曾有一面之缘。”沈徊玉回忆道，“初见时她还是个姑娘，没想到如今……已成婚了。”

　　不等雁岚细问，他便将往事和盘托出。

　　那时沈家尚未落魄，他偶然救济过一位逃荒而来的农户女。那家人为在京郊立足，打算将长女卖入风尘。他遇见后顺手相助，保全了那姑娘的清白。

　　他在典音司见过她几回，但她从未上前搭话，他便也未深思。

　　雁岚听罢，心中已有定论。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如雷贯耳，声势浩大。

　　那是十皇女的马车。
　　十皇女两月前回母族参加祭典，今日方才回朝。

　　她一向行事张扬，后院面首更迭不断，喜事丧事皆办得风风光光。回城的马车也不例外——车轮系铜铃，白马披红裳，生怕有人不知她齐未襄归来。

　　铜铃声恰恰停在茶摊旁。
　　雁岚顿觉不妙。

　　车帘被一只白皙似雪的手掀起，朝外望了一眼又迅速放下。几声轻响之后，十皇女在侍从搀扶中走下马车，径直走向了沈徊玉。

　　“淮因，果然是你！”

　　十皇女走近后，突然看到他腕上的白绳，蓦地一愣，再看他身旁的雁岚，脸色顿变。

　　她与雁岚不和，朝野皆知。
　　沈徊玉从前与此人并无交集，如今怎会在一起？还有他手上的白绳……她常去典音司，认得那是贱籍所用之物。

　　这两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徊玉朝她微微颔首：“十殿下。”

　　齐未襄目光在他与雁岚之间来回流转。

　　雁岚恭恭敬敬唤了声“十殿下”，却敏锐地察觉到十皇女周身念力气场的变化，不禁心下诧异。两月前她尚只是坤乾次品境中阶，如今竟已突破至上品境初阶。

　　齐未襄终于收回目光，指着沈徊玉腕上白绳，难以置信地问：“你如今……在典音司？”

　　沈徊玉应是，十皇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雁岚在一旁看得稀奇。
　　齐未襄自成年起便广纳面首、充盈后院，对沈徊玉的心思更是世人皆知。如今曾经高不可攀的沈二公子沦落贱籍，她不是该高兴吗？

　　十皇女怅然若失地望着沈徊玉，又瞥了眼雁岚，直至侍女提醒该回宫面圣了，才缓缓点头。

　　临行前，她轻声道：“我……后日再来看你。”

　　目送马车远去，雁岚抱起双臂，语气泛酸：“沈少爷真是艳福不浅。”

　　当年十皇女高调求爱沈徊玉，尽人皆知，却都被沈太傅婉拒。她喜好男色，主意打到沈徊玉身上，明知不可为仍徒劳争取，最终这场风波为保全皇家颜面被悄然压下，知者甚少。

　　沈徊玉看向雁岚，也语带讥诮：“原来雁大人对沈某如此关注。”

　　“那是自然。”雁岚面不改色，“我对二公子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沈徊玉：“……”

　　绾衣买好肉回到沈徊玉身边。他对雁岚的调侃未作回应，只无所谓地轻笑一声。

　　雁岚跟上他的脚步：“沈少爷还打算继续合作吗？”

　　沈徊玉面露犹豫：“可你是齐三的走狗，我终究信不过。”

　　雁岚正要反驳，忽见一只绿嘴乌鸦正静立二楼栏杆之上。

　　她咬紧牙关，攥了攥拳，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

　　绾衣轻声询问打算，沈徊玉望着雁岚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轻轻摇了摇头。

　　他打算赌一把。

　　.

　　雁岚意识到沈徊玉意在拿捏自己，决定不再妥协，也冷他几日。

　　如今十皇女回京，城中又多一重潜在危险。她急需一个理由，将沈徊玉困在司妖监。

　　闻鹿带回最新消息：红窗巷死者实为私下替富商豪绅拉皮条之中人。他虽未与沈徊玉正面冲突，但离开典音司后便开始盘算如何将其弄到手，转卖牟利。

　　蔡屠户确是沈徊玉的疯狂乐迷，但她与魏明伊不同，其性情阴暗偏激，才对羞辱沈徊玉之人动了杀心。

　　可一名上品境者，竟只是区区无名屠户？实在可疑。

　　为免打草惊蛇，雁岚决定让沈徊玉出面，约见蔡屠户。

　　“修书典音司……”雁岚略作停顿，“就说……请二公子配合演一出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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