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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拜
05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寂静的夜,程煜涵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虬结,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丝毫照不进他眼底冰火交融的风暴。
他眼前有些模糊,这些年他已经很久不开车了,今晚也是带了司机一起来的,但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根本等不到司机跟来就跳上了车。
许珞艺是林逸然的粉丝。
一个在他身边四年的人,是对家的粉丝。
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眼底的情绪。
车子在空旷的高架上疾驰,空旷的黑夜不断闪过数不清的画面,从筹备《金玉》到杀青播出、从获得提名到丑闻爆出、还有颁奖礼上,林逸然那张年轻又惊喜的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暴怒很大程度上源于第四次落败的屈辱。
他不甘心。
凭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付出了比他们千倍万倍的努力,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的运气?明明对其他人来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对他来说就这么难?光芒从他身上离去的那一刻,好像全世界的每一处笑声都是在与他为敌。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以为自己都缩回了安全区疗养,身边居然还存在这么一个看着他笑话的“叛徒”。
迁怒不是绅士所为。
但从黑料爆出的那一刻开始……不,也许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被无尽的挫败感,磋顿了所有棱角。
他现在就只想知道,共事的这四年里,许珞艺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看待他的。
终于顺着记忆杀到了许珞艺所在的公寓楼下,程煜涵甩上车门,裹挟这一身的火气大步流星上楼。
直到电梯门开,站在了那扇眼熟的公寓门前后,他立刻没有任何犹豫的拍响房门。
“许珞艺!开门!”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门内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把话说清楚!”
敲门的声音近乎变成了砸门的“砰砰”声,在寂静的楼道不断回响。
睡着了?还是在心虚?
程煜涵的怒火更炽:今天不管许珞艺有什么样的理由,他都必须在她这里有一个交代!
正当他准备联系曲相博找人过来撬门的时候,门“咔哒”的一声拉开了一条缝隙。
“许珞……唔!”
程煜涵刚开口,就被迎面扑来的浓郁酒气熏得后撤了半步。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捂住口鼻,门后,许珞艺那张心如死灰的脸又把他吓得一激灵。
这是……许珞艺?
“你……”他被噎住了好一会。
印象中的许珞艺不说是工作机器,但不管是表情、情绪还是行事作风,都平静得像一滩永远没有涟漪的死水,他做梦这还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状态。
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断,但怒火还是很快占据了上风,程煜涵又开始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质问:“你又怎么了!被骗了四年的人是我还是你?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
“呜……”
许珞艺像是听不见他说话,嘴巴一撇仰头,发出一条像开水壶开似的哭声。
程煜涵彻底愣住了,也不知道是她本来的情绪原因,还是刚才他说话太锋利直接把人吓哭了。
但他哪见过这样的许珞艺,许珞艺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变成了不知所措的那一个,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然而就在他愣住的下一秒,许珞艺忽然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道,像颗炮弹似的朝他撞了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滚烫的、带着浓厚酒气和泪水的身体,没有任何防备地在他怀里炸开:“人渣!骗子!还我的应援钱啊!我本来就没赚多少钱啊啊啊啊……”
程煜涵的大脑“嗡”的一声宕机,全身的汗毛在许珞艺抱住他的瞬间根根倒竖。
从小根植于心、源于Y斯兰教的严格戒律——禁止于除了妻子以外的异性有任何亲密联系的训诫,如同警告般的在他灵魂的最深处疯狂拉响。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几度让他失语到手指哆嗦地想要掰开许珞艺,然而许珞艺已经精准地扣住了他的腰死死不松。
“啊啊啊啊!”
一声堪比被踩了尾巴的猫、甚至更为凄厉的尖叫从许珞艺头顶爆出。
程煜涵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整个人剧烈地弹跳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双手死命地区推搡怀里那颗滚烫的“炸弹”:“放开我!许珞艺你是不是疯了!”
许珞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世界里,甚至把程煜涵的尖叫当做了对她情绪的反馈,像头委屈的牛一样,含糊不清地不断絮叨:“我追了他唔……他怎么是哞……”
“你松开、松开我啊!”
程煜涵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的喊声几乎崩溃,俊美的脸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抵触而扭曲,手忙脚乱地试图掰开许珞艺死死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然而那双手臂却像铁钳牢牢长在了他身上似的纹丝不动。
“吵什么吵!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不满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程煜涵的脸色难看,脑子一片混沌,唯一清醒的念头,就是自己这幅不清不白的样子,绝对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垮了对戒律的恐慌,他当机立断地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旋身将这个死死挂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鱼,一同拖进了房间。
“砰!”
门被他用后脚跟狠狠踹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安全了……暂时。
房内安静异常,程煜涵也终于听清了身前人醉醺醺的呜咽:“林逸然……为什么要这么……”
还敢提林逸然?
程煜涵再度火冒三丈,更加用力地想要把许珞艺扯开:“许珞艺!你看清楚我是谁!松开我!”
许珞艺其实有些许的心虚,因为她现在不算是完全醉了。
虽然平时她确实是滴酒不沾,但毕竟只是果酒,度数不算很高。
原本她确实是把程煜涵当成了来看望自己的朋友,才敢这么大胆地扑进怀里哭,但刚才进门的那一下,她的酒突然好像就……醒了那么一下——
好像……女孩子……没有这么紧实劲道的两块……
胸肌。
结合着程煜涵绝望的求救声,她隐约判断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但晕乎乎的脑袋,只够让她做出继续装傻的决定,于是她机械地继续重复刚才的醉话,没想到引起了程煜涵新一轮的怒火。
要是她还清醒,肯定会立刻分开,快速解决问题。
但她现在的状态肯定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有多余的脑子思考怎么去解释了。
程煜涵的反抗引起了她更加剧烈的不满,在巨大的恐慌和“完蛋了”的念头之后,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摆烂情绪,莫名其妙地占据了上风:
不管了!
认出来了又怎么样?她今晚委屈得要死,谁让他自己送上门,管他是被揍一顿还是被炒鱿鱼,管他是老板还是天王老子,都必须听她哭完!
于是在程煜涵惊恐的视线下,许珞艺直接双手双脚地扒在了他身上:“我要报警把你们所有人抓起来!凭什么、凭什么都要这个时候来招惹我!”
他躲她抱,他逃她追。
两人在屋子里摇摇晃晃地从玄关缠斗到客厅,边打边骂,声音此起彼伏。
程煜涵眼底一片猩红:“许!珞!艺!”
他气得浑身发抖,灵魂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不洁和恐惧,想到自己爸妈的遗愿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高风亮节的君子,这八年里受过的委屈和此刻的羞愤,一瞬间将他的眼眶熏得通红。
“女流氓……”
此刻脑子里骂人的词不知怎的变得尤其贫瘠,程煜涵的声音几度哽咽,却一次比一次洪亮:“许珞艺!信不信我今天和你一头碰死在这里!”
“碰啊!都去死啊!”
许珞艺的脑子也逐渐不清醒,对未来的迷茫和现状的绝望,让她干脆自暴自弃地大声:“反正我这样的人死了活了、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我五年的青春……我有几个五年、为什么要浪费在林逸然这种渣男身上……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不普通,我的努力就不能有一点不一样的价值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嘴唇蠕动着,似乎还在含糊不清的哭诉,滚烫的泪水透过他衬衣的面料,灼烧到他的皮肤。
本来还在奋力抗拒的程煜涵猛地动作一顿,不解地皱紧眉:“什么……人渣?”
他原本以为许珞艺是站在林逸然那边的叛徒,但现在许珞艺怎么突然说起了林逸然的坏话?
他终于冷静下来了些许,想到今晚几人突如其来的联系,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他甚至没在情绪淹没之前了解到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联系到许珞艺现在的反应和今晚几人奇怪的表现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一般。
眼泪糊湿了睫毛,许珞艺半闭着眼,语气虚弱地回忆着:“我从他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演员,一直陪他走到AE大赏,我以为就要看到幸福了,我以为我终于熬出头了。”
程煜涵瞳孔猛地收紧:许珞艺是林逸然的……
他狐疑着,试探了一句:“地下女友?”
许珞艺听到这个词就应激,咧嘴又委屈地埋下了头,双手紧扣着脸,脊背渐渐弯下去地哭喊宣泄道:“他怎么能一边谈着女朋友,一边欺骗我的感情!我为了他们的打榜花了多少钱、熬了多少个夜!娱乐圈的人粉丝那么多,我还要防两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心血、瞒得有多辛苦,我被多少人骂过他知道吗!”
许珞艺说得语无伦次,程煜涵已经被爆炸的信息量侵袭得大脑过载了,大概捋出来了关键信息:从幕后陪伴到台前、为他花钱花精力应援、浪费了五年的时间陪伴他成长,结果转身林逸然就另交了新女友抛弃她……
人渣啊。
得出结论之后,程煜涵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逐渐由惊恐变得怜悯:难怪今天进门的时候看她的状态那么奇怪。
他的视线也由此开始变得轻柔,落在许珞艺消瘦的背脊上,终于,他率先放弃了挣扎,拢着她的重量席地而坐,随后松懈了抵住她重量的手,安静地等待她抖动的身体变得平静。
没有进一步的安慰,也没有任何反抗。
许珞艺干脆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收敛好情绪起身,恢复到了刚见面时候的模样,踉跄地翻了个身,和他并排坐在了茶几前。
空气安静得尴尬,她的理智回来了一点,随手抓起沙发上的纸巾擦脸,冷声:“谢谢你。”
程煜涵从鼻息间长出一声气,正要开口的时候,手机忽然闷闷地响了起来:是许珞艺的包。
他看许珞艺现在眼皮肿得难受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接电话的,干脆先替她翻出来递过去,屏幕来电是两个亮闪闪的大字:王然。
许珞艺也看到了,鼻子一酸,用自己能说出来最平静的语气道:“是来找我谈封口费的吧,给我吧,我会跟他好好说……”
程煜涵警惕地轻轻握紧手机:“你打算跟他怎么说?”
“怎么说……”许珞艺犹豫,良久后,自嘲地扬了下嘴角:“就好好谈呗,现在真相大白了,我又没资格让他对我的情绪负责,就当给我这些年的感情画上句号,要点精神补偿费。”
程煜涵神色一厉,气她窝囊不争取,又气居然被一个人渣赢了自己:林逸然这个禽兽,玩弄了别人的感情还敢用钱了事,这不是纯欺负人吗?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冒了上来,他根本不把手机给她,直接一把抓起手机按开接听。
没等对方开口,他就劈头盖脸骂过去:“少拿你们那套来恶心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许珞艺现在是我手下的人,不缺你们那点钱!等着遭报应去吧!”
“啊?程哥等!……”
程煜涵根本不给对方回过神的时间,直接掐断了电话,顺手把手机放回了许珞艺自己的包里。
许珞艺呆滞地看着他的动作,酒精的动作让她反应慢了半拍思考程煜涵的行为。
但程煜涵不习惯她的视线,先一步避开眼神接触解释:“不用他们……你缺多少钱我给你补,这种人渣,没必要再跟他纠缠。”
许珞艺再次被感动到涕泗横流,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了。
程煜涵眼看着她又有准备扑过来的架势,认命地闭上了眼。
十几分钟前他就说服了自己:跟一个可怜的醉鬼较什么劲呢,要是那些戒律有制定者,要是他未来的妻子能看到,应该也会出于他毫无邪念的好心安慰陪伴,而原谅他此时的僭越的。
然而做了半分钟的思想工作,那股温度仍然没有落下来。
他睁开眼,看到许珞艺不知道是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看样子是想打喷嚏但没有打出来,迷迷糊糊的顺手抓起他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擦了擦脸。
他无法控制住嫌弃西装上沾上的神秘混合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阻止,许珞艺是时正好抬起了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安静地坐着和他对视,虚弱得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清秀的脸庞上还映着几道交错的泪痕,在窗外的微弱的月光下,闪着碎玻璃般的微光,长睫微垂,眼底的红更衬得皮肤瓷白,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她的眼、鼻、嘴、身体都显得小巧寂寞,整个人透出一种颓靡、荒诞的美。
程煜涵的心脏拧了一下,那种诡异的心疼感,几乎让他想要立马把林逸然抓过来兴师问罪。
当他的视线逃避到她还紧攥着的西装衣角上,比起她的情绪,这件衣服像是突然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了。
许珞艺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不住动容:“你真好。”
程煜涵不解,她趁着醉意滔滔不绝:“以前就觉得,你太像我姐了,长得漂亮,性格挑剔、傲慢,还一样的臭美,平时说话凶巴巴的,跟全世界都跟她有仇似的!但因为她是我姐,我一直都不觉得她讨厌,我也有两个大学舍友也跟她很像,像公主一样,幸福的、甜蜜的、香香的、亮晶晶的,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想法,都有要坚持下去的原则和道路,谁也撼动不了她们……”
她说完,忽然盯着程煜涵的脸眉头紧皱:“但是你……你!这些换到你身上,我就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地烦你,也可能是因为你是我老板……你真的太烦了,我每天都在想,‘又怎么不满意了,还在闹什么脾气,去你大爷的,到底还有多少事啊,没完没了了是吧’?”
程煜涵不知道她说话的逻辑,但现在怎么听都像是骂他的话,没等他回过味儿,许珞艺忽然话锋一转:“但今天,我突然觉得,你是真……忠义!”
许珞艺终于是想到了合适的词,高高地竖起大拇指,半眯的眼底还带着醉意:“你是个忠义人!和我姐、跟我室友一样,都是好人、忠义人!面上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心肠最软,这都不嫌弃我……”
她说完,笑盈盈地得意起身,摇摇晃晃地在家里找着什么,还振振有词地伸手指着天:“我许珞艺今天……就要认了你这个姐!从此以后,你不只是我的老板,还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
程煜涵彻底失语。
他想去扶她避免摔倒,刚走过去想到要肢体接触就杵在了原地,干着急地叹气:他哪知道怎么应付醉鬼的醉话。
许珞艺飒爽地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心:“用不着,我一点没醉,还能走直线呢!我找找……我关公像呢?拜把子、拜把子……”
“……”什么关公?
程煜涵彻底听不懂她说什么了,反正总算不是抱着他嗷嗷哭了,干脆认命地陪她闹了一宿。
期间许珞艺不知道醉到哪儿去了,坚持要跟他拜把子成为异姓姐妹,但在家里哪里找到得到莫须有的关公像?
最终,她不知道从哪角落搬出来了一座金灿灿的招财猫像,软磨硬泡地逼着程煜涵在月亮的见证下拜了招财猫,结为了金莲姐妹。
许珞艺拜完还嫌不够,硬是拉着程煜涵唱了一宿的桃园结义曲,才在不知道多久时间之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刺痛眼皮,许珞艺头疼欲裂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昨晚居然是睡在沙发上的。
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的时候,探下去找拖鞋的脚却先踢到了一团温热的东西。
轰——
许珞艺的脑子炸开了:因为地毯上有个正熟睡着的背影,许珞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是程煜涵。
让她更加崩溃的是接踵而来的,昨晚的记忆……
她昨晚是抱着老板哭了一宿之后,又跟老板对着招财猫跪拜结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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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因为字太多了了

好喜欢这种丢掉智商的剧情,其实男主还有更癫的操作

嘻嘻嘻嘻快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