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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木
山鬼横抱着小树妖大步迈入木屋中,小心地放在床榻上,看见她右脚脚踝处有淤青,想定是方才崴了脚。他转身,欲出门采些化淤的药草,顺便再整理整理心情,不期衣袖忽被牵住。
“你还是要走吗?”小树妖低低地问,“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容貌。若还能再见,我也认不得你了。”
山鬼张了张口,回转身,欲解释,一只手忽然被对方牵住,人也被往前拽去。小树妖借着拽拉山鬼的力道跪坐起身,伸手将缚在他眼上的白绫扯去。
如展上古之卷轴,画中人如苍山天际之皑雪,白绫下的双眼似盛日月星河,流转间,处处都是她的脸,曾有一双眼,也这般与她对望。小树妖脑中一片轰然,炸裂般地痛,诚然他的的确确好看得不像话,但果然啊,还是对人脸过敏……
山鬼眼疾手快,急急地扶住闭眼仰倒而去的小树妖,唯恐她磕碰着了。
“姑娘?姑娘?我不走了,你……不必如此。”山鬼好声好气地唤,也保证不走了,也不见对方动静,这是……真晕了?
这树精当真令人摸不着头脑,山鬼垂下眸,将她好生放躺好,便出门去了。
*
九万年前,忽然一夜凝结四季的那场大雪,将苍穹之下的九洲山海百尺厚冰封冻了足有一万年。万年后,金乌拨云,冰雪渐消融,大地重获回春暖意,壤下生命再衍。
有一颗神奇的种子在冰盖之下沉睡万年,一朝破土浴光,承灵霄壤,亭亭如盖,纵方圆草木绿浓盛衰,它却万古长青、虽劫不朽。
在被第一万道天雷劈闪过后,那树渐有了灵性,像个萌生的婴孩,汲汲渴望阳光和雨露。就这样,直至第八万道天雷劈过后,一缕碧碎的元神才凝结树中。再有两万道天雷劈过,或能修正果。
那缕元神似有思却无思,在凝形后的第六千五百年,不知受了何牵引,迫切引雷电加身,三千年以来雷劫不断,任凭休憩间短。
好在,终有一日,功成行满,若木飞灰,元神成己……
*
山鬼少有着眠,非不觉困,只是脑滞得太久,最深处似有念却空远离,便伏枕难安。他在木屋前静坐了一宿,望着眼前的树坑大洞神游了整晚。
不由低低吟唱:碧兮衣兮,碧衣月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碧兮衣兮,碧衣月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雾起绿森,万物朦胧,烛灯熄燃腾青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亮迷雾,一声清脆鸟啼打破静谧,山鬼讶异起身,抬眼四顾方圆,见有雀鸟飞过,栖息树梢,渐落成群,叽叽喳喳。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其下有力的心跳。亦如自己的心从来孤独,如今这处空寂之地竟出现了飞鸟!
吱呀一声木门擦响,他回身望去。
木屋被一大片阳光倾洒笼罩,微微泛着碧光。
亮光之中,女子眉胜远山,目含秋水,容颜如玉,肌肤赛雪,乌发及腰,一身月华绣浅碧裙裳,手扶木门,向他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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