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

　　袁九沐的量子兽一起飞，宋越就知道麻烦了。
　　“我的宋哥哥咧！”
　　“别这么叫我！”
　　还没到医院呢，车就被截下来了，陈姗姗警惕无比地下车，而宋越才看一眼就摆了摆手，前方开口的那个人叫郝任，估计是取名的时候家里心大。
　　郝任，好人。
　　可宋越和这家伙打了好几年交道了——
　　好人倒是不好说，好贱那是一定的。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人还没到跟前，宋越就开始作揖，“是我没说清楚，袁九沐这事是我闹大了。”
　　“知道了你还不去写报告做检讨，你在这里和我求什么饶。”
　　郝任走过来，先从腰间掏出一包烟。
　　“抽不？”
　　宋越再度摆手，郝任自顾自的拿出一根抽了起来，“昨晚一晚上没睡，你家沈祚那崽子闹的，一队兄弟差点被累死。”
　　郝任吸了一口烟后问。
　　“知道袁九沐那边战况怎么样吗？”
　　宋越忙说不知道。

　　郝任吸着烟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远处的陈姗姗下，这家伙吐了口烟。
　　“运气好，人没死，不，叫没人死，幸好没人死。”
　　说到这里郝任深吸一口气，他敲了敲手里的烟，烟灰悉悉索索落下，这玩意儿开始抱怨。
　　“你说我们这些人也看不见，我又不是哨向，我又不懂量子兽，你说要我们这些普通人去凑合些什么？”
　　“注意点影响啊，注意影响。”
　　宋越猛地一扇对方吹来的烟雾，皱眉提醒了声，“都是公务人员了，有些话注意些，什么叫你不愿意去凑合？这个工作你不做自然有的是人做。”
　　郝仁瞪大了眼。
　　对方问，“那你这什么破小组有人愿意来做吗？”

　　宋越被问到了点子上，不说话了。

　　“你这破小组，什么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成立到现在你找到了几个人，几个人能够进来！”
　　宋越回了句，“这不是卡的严！”
　　“这要不卡的严你是不是就开闸放水了？”
　　郝仁再吸了几口，估计是一晚上愁的没睡，此刻压力大得出奇，这家伙一把把烟按在了灭烟沙里，他一边旋转烟头一边问。
　　“你说你怎么想的，袁九沐你都想要？”
　　宋越忙道，“应急事务处理小组，我这里可是国家试点的新机构知道吗，袁九沐怎么了，不创新，不创新的话袁九沐这种哨向就只能等死！”
　　郝仁翻了个白眼，想再抽一根烟，一想媳妇管的严，于是放弃了，他捏着烟盒。
　　“想收那个叫沈祚的，我理解，人确实有这个实力，年轻，还能调教几年，可那个叫袁九沐的你招惹什么？”

　　“人不也有实力，”宋越反驳。
　　“人有是有，人可是从塔里出来的，学的都是杀人的活。”
　　郝仁说话一针见血，对方也不藏着。
　　“沈祚那个能力，你放量子兽出去满大街跑最多一个警告，袁九沐那量子兽是千万不能放出去的，他只要敢，别说住这里了……”
　　“我知道，”宋越打断对方，“我知道袁九沐为了住在市中心和我们签了什么协议。”
　　郝仁一听这个，立马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随便朝天指了指。
　　这人的意思是——
　　那里还放任袁九沐那家伙，给他机会让他把量子兽派出去？

　　宋越见状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他撸了把头发，压低声音和郝仁道。
　　“袁九沐是很危险，但是他这个能力不用太可惜了，他……”
　　“只会杀人，”郝仁打断宋越的话。
　　“这哪是只会杀人，这不今天救沈祚就救得挺好的吗？”宋越急了，“袁九沐也是人，退役的塔成员也是人，他们这好的天赋能耐就因为他们的过往你就不用了？”
　　“能用。”
　　郝仁回答。
　　“去当护林员，去守卫边疆，去无人区巡逻都可以，但别在市中心和人流密集处用。”
　　他指了指宋越的胸膛。
　　“兄弟别傻，你自已也看不见，你也就一普通人，你就想想你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一辆车那么大的蛾子在你脑袋顶上飞，你就想想。”

　　宋越无奈，他想了好一会儿，而后和郝仁抱怨。
　　“我他妈还想借着这个事情让袁九沐加进我的团队呢。”
　　“想屁，”郝仁准备走了，他回首指了指宋越，“审核不通过，袁九沐不可能，沈祚再不接受调教，他也没可能了。”
　　宋越弹了下舌头。
　　“要袁九沐能教的好沈祚呢？”
　　这话一出，郝仁都乐了。
　　“知道那边战况是什么样吗？”郝仁指向远处，“一个塔A区哨兵，两个塔B区向导，哨兵被沈祚那崽子差点把肚子都给掏空了，向导直接进了ICU。”

　　“这不是还有一个吗？”宋越辩解。
　　“剩下那个的量子兽差点被你那啥袁九沐直接融成一锅粥！你要……”
　　宋越提醒，“袁九沐就派自己量子兽出去战斗了不到五分钟。”
　　说到这里郝仁都停顿了一下，袁九沐确实是个可用之才，对方的战斗经验和向导天赋真的太可贵了。
　　如果海滨市下次再遇到这种级别的恐怖袭击，袁九沐这类哨向不在的话，确实很难一次性解决问题。
　　“你要是能。”
　　郝仁改口。

　　宋越哎了一声，郝仁指了指他，“但不能犯错，谁犯错谁走。”
　　“哎，谢谢领导，谢谢谢谢，我代表袁九沐他们谢谢您！”宋越可算安心了。
　　“乐什么，还在这里乐什么，两份检讨手写每份五千字今天晚上给我送过来。”
　　“哎，”宋越急了，“不是只有袁九沐私自使用量子兽这事吗？”
　　“还有你态度不端正这事。”
　　郝仁看得明白。
　　“你个傻子压根就没想明白，先把检讨写了反思反思你这队伍要怎么带，你再给我说以后！”

　　“宋越！你他妈管这叫八岁！”
　　袁九沐见面第一句果然是这个。
　　那声音大得让宋越直接把头都偏了点，“没骗你啊，资料都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看。”
　　宋越掏了掏耳朵，问袁九沐道。
　　“人呢？”
　　袁九沐别别头，“里面，在治脑袋呢？”
　　“治脑袋？”宋越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沈祚难得受一次伤，是你打的还是别人打的？”
　　“我要能打我早打了，这不是怕你不给我报销发票。”
　　袁九沐哼了声。
　　“发现的时候就伤了，凶的跟个什么似的，见面就嗷嗷叫，刚被我按进去上药了。”
　　“他能嗷嗷叫？”宋越嗤笑一声，“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沈祚就没叫过，要说叫，是你叫吧？”
　　袁九沐白了他一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才见几面就能聊得特别熟。
　　选宋越这个普通人做一群哨向的领导者估计也有考虑这份因素在，这家伙别的不说，亲和力至少是在线的。

　　“怎么样？”
　　宋越假装不知具体战况，也隐瞒了刚刚和郝仁的对话，他来到袁九沐身边，隔着玻璃看了眼正在缠绷带的沈祚眼，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口香糖。
　　“清香型，哨向专用。”
　　“拿远点，”袁九沐语气不善。
　　宋越盯着袁九沐眼角的眼屎，笑着问，“今早为了找他你连牙都没刷吧？”
　　“大男人的在意这个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袁九沐却接过了那盒口香糖，顺便把自己搞来的发票递了过去。

　　“报销，”袁九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宋越打开发票看了眼上面的金额，笑了声。
　　“你才下车那司机就报警说有哨向约在工业园打架了，还说你……”
　　“还说我什么？”袁九沐一只手挑开口香糖，直接灌了大半下去，眼色却从未从沈祚身上移开，他只是问，“领导这钱你报不报销啊？”
　　“报！”
　　宋越拿出钱包，翻出几张红票票来。
　　“这次我先给你垫了。”

　　“这次？”
　　袁九沐听出不对来了，他的注意力终于从沈祚身上移开，袁九沐一脸不可置信。
　　“慢着，你先给我慢着。”
　　他伸手拦住宋越那几张钱。
　　“你说你先给我垫着，是你这小组出外勤从来都不给报销啊，还是你话里有话，什么意思啊，宋越？这次，难不成还有下次？”
　　“刚还领导领导的，这发现不对了就是宋越了，”宋越笑了起来，“变脸挺快啊你小子。”
　　“我不和你开玩笑，我接单是为了活下去呢，”袁九沐皱着眉头，“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宋越抓了抓鼻尖。
　　“就，想不想来我这里？”

　　袁九沐扭头就走。

　　“哎，你走干嘛啊，路费都没拿呢。”
　　袁九沐听了这话扭头就去抢那钱，宋越一抬手，袁九沐一个向导竟然没抢到。
　　宋越踮起脚来。
　　“听我说，你带沈祚一段时间，教教他，教会他了，你们两一起进队伍。”
　　“我……”
　　袁九沐一个猛跳，直接把钱抢了过去，他骂骂咧咧。
　　“你这一单钱都没出想白嫖呢，现在让我带孩子？”
　　“沈祚二十一了啊，”宋越忙道，“人可不是孩子了。”

　　“听好了宋越啊，比我小…”
　　袁九沐将钱飞快地卷成一叠，他诚恳无比。
　　“…在我眼里就是孩子。”

　　“袁九沐，袁九沐！”
　　宋越追在袁九沐身后不停的喊，路人纷纷侧目，宋越说了嘴，“你住那地方算商铺，这商业用水用电什么的，也挺吓人挺贵的是吧？”
　　这话一出，本来吊儿郎当的袁九沐脸色都暗了半分去。
　　袁九沐加快步伐，宋越趁热打铁。
　　“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安稳工作吗？我们部门正巧有个空缺。”
　　“没，”袁九沐怼了句，“你那哪叫有个空缺，你那分明是缺个保姆。”

　　“沈祚就那么差？”
　　“他就有这么差！”

　　袁九沐打算出去，不料陈姗姗就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怪不得一开始袁九沐总觉得对方有些话没和自己说明白。
　　“不干，”袁九沐拒绝，“我一个塔退役哨向又回你们机构干什么？”
　　“保家卫国，”宋越忙道，“只要你遵守四不伤害原则。”
　　“四不伤害，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被他人伤害，保护他人不受伤害，”袁九沐反问，“谁信我能保护谁？”
　　宋越，“我信。”

　　这般坦白，倒让袁九沐脚步一停，宋越语速飞快。
　　“你看看事业单位，公务员，免推进组，不要考核。”
　　这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想想，五险一金，节假日休息，加班补助，生育津贴，意外保险，战斗保险和社会资源开放。”
　　袁九沐喉头耸动。
　　宋越继续。
　　“过生日有人带你去吃海底捞，过年过节没人陪有人给你送消费卷，受伤了住院还有人陪，工会定时定点有人探望……”

　　门外，窝在脚边的熙熙看向陈姗姗，尾巴弯成了一个问号。
　　陈姗姗在袁九沐看不见的角落摇摇头。
　　熙熙哼了声，别过头盘着睡了。

　　宋越继续，“…你可以去图书馆，坐高铁，坐飞机，运气好了还能出国，你甚至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袁九沐盯着对方的双眼。
　　问，“包括查政府档案和卷宗？”
　　宋越一愣，而后道。
　　“不能违法，不能越权。”

　　那一刻袁九沐是真的动摇了，医院感应大门距离他近在咫尺，大门开开合合，而袁九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放过了无数次机会。
　　就在宋越他们以为袁九沐即将开口答应的时候，袁九沐突然往外蹦了出去，他逃过陈姗姗的阻拦。
　　“我信你娘个大头鬼咧！”

　　“袁九沐！”
　　宋越真急了，他放出杀手锏。
　　“你再不加入什么组织机构让人管管，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市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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