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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平
坐在餐厅吃着早餐,旁边的椅子放着买好的礼物。
悬挂的电视中播放着昨日的地震。
“……暂时无人员伤亡,请大家警惕余震的可能……”
除了电力故障导致的黑暗让胡乱冲撞的人受了些伤,她并没有做的过分。
只是把结界里的京都咒术学校毁了。
抹茶和菓子与清水烧瓷器。
虽然她没有想贬低的意思,但真的让人觉得地窄物薄。不太满意的清点好伴手礼,推门而出。
神奈川。
走到街区的时候想起来吉野家的橄榄油好像没有了,左手边正好有便利店。
今天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她踩着整洁的路,向吉野家走去。
轻车熟路打开外院的铁栅栏门,不起眼动了动手指,正门“咔哒”一声开启。这个时间段他们两个应该都不在家,于是她将东西放在餐桌上,橄榄油拿出来放在厨房,给凪的浮世绘摆件和顺平的甜点,以及给那个元气少年的瓷烧幼虎。后知后觉想到那个给她送花的沉默山茶,啊,好像把他给忘记了。
红在日本认识的也就这几个,但对她这个常年不交际的人来说,这个数量能顶十几年。随手拔掉头上的簪子,揉着头皮上楼。顺平的房门依旧关闭,上面挂着“请勿打扰”的手绘纸板,这个好像叫隐私吧。她不爱跟人打交道,但是爱看书,其中一本写青春期的孩子心理还在幼年而身体已经接近成人,他们难以协调两者,容易出现情绪冲动,就比率而言,未成年自/杀较成年人要高。她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毕竟顺平是个乖孩子。
目光扫至凪的房间,屋门半掩。
一切都很正常。桌椅整齐,餐盘在控水架上摆好,地面拖得干净,全家照旁的绿植也是新浇的水,土壤还湿润着。
红的心跳了一下。
这莫名的心慌让她有了不妙的预感。她伸手去推那扇门,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尖叫,让她住手。
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凪时,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你怎么没去上班?不舒服吗,凪。”她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冰凉僵硬的触感传来。在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手先一步掀开了被子。
下面是凪一半的身体。
这个屋子是多么的正常,没有血迹,没有咒怨,阳光还从纱帘透过打在书架上,红恍惚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反手将簪子扎进手臂,剧烈的疼痛令她瞳孔紧缩。
顺平呢?
凪的下半身堆满了冰袋,还贴心盖上被子,联想到屋子的打扫,除了顺平还能有谁。如果凪这么诡异的死去,那么看到这个惨象的顺平又会是什么情况?扔掉簪子转身冲进走廊,红几乎是撞入顺平的房间,两只眼在眼眶中左右转动寻找着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
此时想起顺平,除了他的内向和身体上偶然见到的淤青,她发现她对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了解。
可是谁又能了解青春期的孩子?他们自己甚至都不了解自己。
拿起书桌上的课本,哆哆嗦嗦画了个追踪符,而后追着符咒从窗子跳出。路上她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伤口,祈祷着顺平没事。
神奈川县立樱高等学校。
红被一个身着黑色西服套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拦住。是昨天跟虎杖悠仁一起的人。这是顺平的学校,此时被一层黑色的结界笼罩。
“小姐,这里面很危险请……”红推开了男人,径自冲入了结界。
符咒在她面前落下,到了结界内部有很多限制,有些法术会失效。她四顾着周围的建筑,教学楼,办公楼,体育楼,宿舍楼……她该怎么找到顺平?
“砰——”
右前方头顶传来爆炸声,走廊窗户玻璃碎开从空中落下,顺平和虎杖紧随其后。她看到顺平落地时召唤出咒灵一样的生物,可……顺平明明就是普通人啊。没时间关心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红向着二人跑过去。他们打着打着又打进了教学楼,因为两个人都没用出全力,红想着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从楼梯走到四楼时,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
“一定能找到诅咒了你妈妈的家伙。”
“我们一起战斗吧。”
她扶着墙喘了两口气。还是同龄人才能交流吗,毕竟虎杖和顺平才认识不到一天,可顺平不愿意跟妈妈和她讲的事却愿意跟虎杖说。她想等两人说完话再出去。
意外突发,不知从何出现的变形大手将虎杖顶在玻璃窗上,她冲了过去。巨手挡住了视线,等再次看清顺平时,他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咒灵。
在红出现的瞬间,宿傩也睁开了双眼。看着披头散发,左手缠着布条,衣上斑斑血迹的狼狈女人,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抱住她,替她挡住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是谁,是谁有胆子伤害了她?他付出一千年的封印和肉身毁灭才换来一眼的人,怎么能容许别人伤害!
“宿傩!”
“我什么都做,随便你怎么处置……”
“所以,求你像治好我的心脏时那样治好顺平!”
好熟悉的话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我宁愿和你一起死。”
……
他想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卑微弱小的人类,没有力量就是会任人宰割,要不是他暂时需要这具身体,根本不会把他复活,还想指使他做事?珍视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消失痛苦吧,无能为力的感觉痛苦吧,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愤怒痛苦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咒术师不是很高傲吗,拥有一点特殊能力就把自己当做神一样,妄想主宰他人的命运。他要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他所遭受的痛苦,亲眼看着在他尸体上建设起的秩序崩塌,剥夺他们的希望,摧毁他们的信心,不仅让他们□□死亡,还要让他们的灵魂不得安息。
他们想拯救人间?那他就把这里变成地狱。
刻薄的话语即将出口,却看到红抱着那个异变人类的尸体跪坐在地上。在听到虎杖的话之后,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睛带着希冀看向他。
一瞬间失了语。
“……他是灵魂被转变后死亡,反转术式无法治疗。”
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眶里充满泪水,低头抱着那个丑陋的曾经人类,宿傩甚至希望死的人是他,一如千年前他所祈求的那样。
“你们不要自说自话,把我晾在一边啊。”从一开始就被忽视的真人不满道。
话出口,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哎呀哎呀,就是这样。”
“姐姐,真人是不是很厉害,可以触摸人类的灵魂并加以改造哦。”
他那张嘴咧出不属于人的弧度。
“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杀掉我?”
他的头连同未消失的笑一起被拽了下来,宿傩接管了身体,咒术凝成的长枪将想要逃走的真人钉在地上。
“宿傩,我们都是咒灵,你为什么要帮人类!”
真人再次感到死神的逼近,他试图拔出布满咒文的黑色长枪,在触碰到枪身时,黑色火焰如同传说中的地狱冥火,连同他的灵魂一起灼烧起来。
咒灵是很好的燃烧材料,他甚至都没能发出一声尖叫就被火焰瞬间吞噬。
红就那么怔怔看着消散的灰烬,然后目光空洞抱着死去的顺平,下巴压在他的头顶。
怎么会这样呢?
她离开还不到一天,不到24小时。
昨天她还在说给他们买伴手礼,今天就只剩两具尸体等着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她其实还在梦里。
变回去的虎杖看着呆滞的女人,低头说了声“对不起”。如果不是他,吉野一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来迟一步的七海建人看着一地狼藉,跟身后的伊地知交待着后续处理事项,然后带着两人和一具尸体回到高专。
停尸房摆满了因为咒术变成咒灵的人类,合上尸袋拉链,像是一具具黑色的棺材,吉野一家也在其中。
这就是人一生的终点吗?
他们在跟她说节哀?
他们知道凪喜欢的烟是哪个牌子,擅长做的菜是什么吗?知道顺平是多么善良内向的一个孩子,在伤人伤己中选择了后者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轻飘飘说出“节哀”两个字?
红一天一夜没合眼,捏皱手中的纸杯扔在了地上,水蜿蜒流动,流到了一双运动鞋前。虎杖悠仁将纸杯捡起扔进垃圾桶,跪坐在红身前握住她的手,然后抬头。
“虽然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可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我会保护他们,直到死亡。”
少年人就是这么简单,这样自大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显得如此赤忱,让你不由地相信。红看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想起躺在一墙之隔铁床上的顺平,又落下了一滴泪。
“好孩子。”
她抚上他发顶。
可他所说的事是那么沉重,远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担的。甚至就算是她,也不敢说能做到。
世界如此美丽,世界如此残酷。
他们还有未来漫长的岁月去看去享受,而不是用瘦弱的肩膀迎接本不属于他们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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